指尖沾著藥膏碰到傷口時,他肩頭猛地一縮,下唇被牙齒咬得泛起白痕,卻硬是沒哼一聲。
我正低頭纏布條,懷里的白玉忽然滑落,在地上撞出清脆的響。
他的目光像被釘住,猛地抓住我的手腕:“這玉……哪來的?”
“河邊撿的?!?
我被他捏得生疼,“你弄疼我了?!?
他松開手,從懷中摸出半塊殘玉,與我這塊一對,竟嚴絲合縫。
“永安公主……”
他聲音發(fā)顫,“這是皇家合心佩,你是走失的公主!”
“我不是?!?
我撿起玉佩,“我是穿來的,昨天還在現(xiàn)代一不小心被汽車撞飛,不知怎的就到了這。這玉真是撿的,我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
他盯著拼接的玉佩,又看看我,眼神里滿是震驚。
窗外閃電劃過,照亮他面罩下的錯愕,我攥緊玉佩,忽然覺得這穿越或許和這玉脫不了干系。
男人眉頭緊鎖,指尖還捏著那半塊拼合的玉佩,喉間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嗤笑:“穿越?郡主莫要戲耍屬下。這合心佩乃先皇御賜,斷口處的‘安’字紋除了長安公主,世間再無第二人有?!?
我剛要辯解,他忽然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的左臂。
“屬下記得,公主左臂有枚月牙胎記,乃是天生的憑證?!?
話音未落,他竟伸手去扯我肩頭的襦裙系帶。
“你干什么!”
我嚇得往后縮,懷里的玉佩差點又掉出來。
他的動作又快又急,粗布系帶被猛地扯開,月白色的衣袖滑落肩頭,露出整條光潔的左臂。
窗外的閃電正巧劈過,照亮我手臂內(nèi)側——
那里果然有枚指甲蓋大小的月牙形胎記,淺粉色的紋路在雪白的皮膚上格外清晰。
我自己都愣了,穿越過來這幾日慌亂不堪,竟從未留意過這處印記。
男人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瞳孔在火光里縮成一點,猛地單膝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地上:“屬下該死!方才竟對公主無禮!”
他的聲音里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這胎記絕不會錯,當年皇后娘娘還曾笑說,公主的月牙胎記是月神賜下的記號!”
我僵在原地,衣袖還滑在肘間,那枚胎記像是燙在皮膚上,燒得我指尖發(fā)麻。
“可我真的是被車撞過來的……”
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定是上天憐公主受苦,才讓您借這機緣歸來!”
他抬起頭,面罩邊緣滲出淚水,“當年宮變,屬下拼死護著襁褓中的公主逃出,卻在半路被亂兵沖散。十五年來屬下遍尋天下,就憑著這半塊玉佩和胎記的記號……今日總算得見郡主真容!”
火折子的光在他臉上跳動,映出那些深淺不一的刀疤,此刻卻寫滿失而復得的狂喜。
我望著自己手臂上的月牙胎記,又看看地上那枚嚴絲合縫的玉佩,忽然覺得喉嚨發(fā)緊——原來這場穿越從不是偶然,這具身體,本就該是長安郡主。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小了些,男人還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像株在風雨里熬了十五年的枯木,終于等到了抽芽的春日。
我慢慢拉起衣袖,指尖撫過那枚胎記,忽然懂了他眼中的執(zhí)念——這半塊玉,這枚印記,原是他十五年苦難里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