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她陡然轉身的動作驚得一愣，下意識地停住腳步，手指還攥著那個空了的油紙包，上面殘留的炊餅香氣仿佛還在提醒著剛才那點暖意。

被她清亮的目光一照，臉頰竟有些發燙，囁嚅著說不出完整的話：“我……我不是要跟著你回家……”

蘇晚螢雙手環在胸前，月白襦裙的袖子滑落些許，露出皓腕上一圈細細的銀鐲子。

她挑眉看著我，眼底帶著幾分警惕，卻又不像旁人那樣露著嫌惡：“那你一路跟著我做什么？從街角到這條巷口，三步遠的路你跟了半柱香，當我眼瞎不成？”

“我……”

我喉結動了動，才想起自己還沒道謝清楚，“剛才的事，謝你救了我，還……還給了我吃的。我就是想再跟你說聲謝，沒別的意思。”

她聞言，臉上的戒備松了些，卻仍帶著幾分傲氣：“道謝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如今倒是知道追著人跑了？”

話鋒一轉，她抬了抬下巴，“還有，你可知我是誰？”

我搖搖頭，只覺得她衣著氣度都不像尋常人家的姑娘，卻沒想到她會說出后面的話。

“我是當今圣上親封的晚螢郡主”

她聲音清亮，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這整條街的鋪子，半數都歸我蘇家管。你若真是心懷感激，就不必這般鬼鬼祟祟跟著，該做什么做什么去。”

說完，她瞥了眼我身上的破衣爛衫，眉頭又微蹙了下，卻沒再多說什么，轉身繼續往前走。

只是這次，腳步似乎慢了些，像是刻意等著我是否還會跟上來。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裙擺掃過青石板路的痕跡，忽然想起剛才她遞炊餅時，袖袋里露出的半塊繡著蘭草的帕子——原來這樣心善又帶著點小脾氣的姑娘，竟是位郡主。

手里的油紙包被捏得更緊了，心里那點因穿越而來的惶恐，好像又淡了幾分。

算了我還是不跟著她了，我是一個現代人我就不相信自己來到這個世上就活不下了

雨絲忽然密了些，斜斜地織成一張灰蒙蒙的網，打在臉上帶著微涼的濕意。

沈青禾把破碗往懷里緊了緊，佝僂著背快步往前趕。

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油亮，倒映著兩旁店鋪的幌子，風一吹，“酒”字旗和“布”字幡便晃晃悠悠地淌在水里，像幅被打濕的水墨畫。

前面街角有處寬綽的屋檐，是家藥鋪的門廊，檐角垂著的銅鈴被雨打濕，晃起來只剩悶沉的輕響。

他幾步沖過去，后背重重抵在冰涼的木柱上，大口喘著氣，額前的碎發黏在腦門上，混著雨水往下滴。

檐下已經站了個挑貨郎，竹筐里的胭脂水粉用油紙蓋得嚴實，見他進來，往旁邊挪了挪，眼里帶著幾分不情愿，卻沒說什么。

沈青禾縮在最靠邊的角落，把破碗放在腳邊，看著雨珠順著屋檐往下淌，連成一串晶瑩的簾子，把外面的街景隔得朦朦朧朧。

剛穿越過來的慌亂還沒散盡，郡主的話卻在耳邊響得清晰。

他低頭瞅了瞅自己這一身破爛，粗布衣裳被雨水泡得沉甸甸的，腳趾從草鞋破洞里鉆出來，沾著泥污。

手里那點炊餅的余溫早就沒了，可心里那點暖意卻像發了芽似的，慢慢往外冒。

雨還在下，打在對面的青瓦上沙沙作響，偶爾有馬車駛過，濺起的水花打在石板上，又迅速被新的雨水沖淡。

沈青禾攏了攏衣襟，望著雨幕里漸漸模糊的街景，忽然覺得，或許該先找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把這具虛弱的身子養起來——

畢竟，能遇上那樣心善的郡主，這陌生的朝代，總不至于真的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