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之把晾干的襯衫搭在椅背上時，后頸突然冒起一層細汗。

這是代練三年養成的直覺——就像在游戲里被BOSS鎖定時，系統提示音響起前的那種心悸。

手機屏幕在床頭柜上亮起的瞬間，他幾乎是撲過去的。

奶奶在里屋睡得淺，他特意把手機調了靜音，此刻冷白的光卻像把刀，割開深夜的寂靜。

短信來自一串亂碼號碼，內容刺得他瞳孔微縮：“系統權限已提升至白銀級，可召喚低級BOSS分身。

當前可召喚目標：腐毒蛛母（Lv15）。“

手指在屏幕上懸了三秒。

楚牧之想起三天前刷青銅副本時，那只盤踞在毒潭中央的腐毒蛛母。

八只覆滿青斑的節肢拍打著黏液，毒囊里滲出的綠液能腐蝕鐵劍——他當時躲在石頭后面，等公會團滅后撿漏摸走了它的核心晶簇，沒想到系統竟記著這茬。

“試試？“他喉結動了動。

奶奶的住院費還差三萬二，上周五護工說隔壁床的大爺用了新靶向藥，效果比現在的好三倍。

臥室頂燈突然閃了兩下。

楚牧之反手關掉燈，借著月光打開游戲界面。

背包欄最下層，那個泛著暗紫光澤的晶簇正在發光。

他指尖顫抖著點下“召喚“，空氣里突然泛起鐵銹味，墻角的陰影像被無形的手撕開一道口。

八只青灰色節肢先探了出來，接著是覆滿毒刺的背甲。

腐毒蛛母的分身足有半人高，復眼里跳動著幽綠的光，觸須掃過墻面時，涂料立刻泛起泡泡，滋滋作響。

“操！“楚牧之踉蹌著后退，后腰撞在書桌角上。

他想起系統提示里的“低級BOSS“，可這玩意兒的毒囊比游戲里更鼓，蛛絲噴出來時帶起的風聲，像老式電風扇卡了螺絲。

“火球術書頁！“他吼了一嗓子。

背包欄白光一閃，泛黃的羊皮紙“啪“地拍在掌心。

書頁自動翻到最后一頁，火苗“騰“地竄起，在他指尖凝成拳頭大的火球。

腐毒蛛母的觸須已經掃到他腳邊，他咬著牙把火球砸過去——火光照亮了蜘蛛腹下的淡粉色軟肉，那是游戲里它的弱點。

火球炸開的瞬間，腐毒蛛母發出刺耳的嘶鳴。

楚牧之趁機摸出木劍——這是新手村老木匠給的任務獎勵，原本早該淘汰，此刻握在手里卻像握著根燒紅的鐵棍。

他學著游戲里的刺擊姿勢，對準軟肉猛扎下去。

木劍刺進的瞬間，他聞到了腐爛的蘋果味，蜘蛛的體液順著劍身流到他手腕，皮膚立刻起了一串紅疹。

“奶奶！“里屋傳來咳嗽聲。

楚牧之頭皮發麻，余光瞥見奶奶房間的門簾晃動，咬著牙把最后半頁火球術書頁拍在蜘蛛頭上。

火光中，腐毒蛛母的分身像被扎破的氣球，“噗“地散成一團黑霧，只留下一顆泛著幽光的核心晶簇，滾到他腳邊。

他癱坐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

墻上被蛛絲腐蝕出三個拳頭大的洞，書桌腿斷了一條，歪在墻角。

奶奶的咳嗽聲停了，他聽見她摸索著開燈的聲音，趕緊把晶簇塞進枕頭底下，扯過襯衫蓋住滿地狼藉。

“小牧？“奶奶的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

“沒事，“他扯出個笑，“手機掉地上了。您接著睡，我收拾下。“

等奶奶房間的燈重新熄滅，楚牧之才撿起那顆晶簇。

幽光透過指縫漏出來，在墻上投下蛛網般的影子。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喉嚨發緊：“這玩意兒...能賣多少錢？“

晨光透過破墻照進來時，楚牧之正蹲在地上粘書桌。

敲門聲響起時，他以為是收廢品的老張頭，結果開門就看見個穿白襯衫的女人，抱著臺銀色筆記本，鏡片后的眼睛像兩把淬過冰的刀。

“楚牧之？“她推了推眼鏡，“蘇晚晴，神域科技的。“

他的手在門框上收緊。

昨晚的晶簇還在枕頭底下，此刻他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關于你的游戲賬號。“蘇晚晴沒等邀請就走了進來，目光掃過墻上的破洞，“異常數據太多，物品刷新頻率是普通玩家的三倍，背包日志有空間跳躍痕跡——“她翻開筆記本，屏幕上跳出一串綠色代碼，“最關鍵的是，你每次出副本，背包里的裝備都會消失，但游戲服務器沒記錄使用或出售記錄。“

楚牧之喉結動了動。

三天前他把兩把青銅劍召到現實，賣給了收舊金屬的老王，現在那兩把劍應該在老王的廢品堆里，熔成鐵水了。

“你有獨立系統。“蘇晚晴突然合上筆記本，“不是游戲內置的，是外部的。“

空氣里有三秒的寂靜。

楚牧之望著她眼底的光——和昨晚腐毒蛛母的復眼有點像，但更燙。

他想起奶奶床頭的繳費單，想起護工說的新藥，最終點了點頭：“能幫我藏住它嗎？“

蘇晚晴的手指在筆記本上敲了兩下：“先告訴我它怎么運作。“

窗外突然傳來爆炸聲。

楚牧之本能地把蘇晚晴拉到身后，轉頭時看見天花板正在往下掉石灰。“轟“的一聲，半面屋頂被掀飛，一只覆蓋著褐色巖石的巨手砸了進來，指縫里漏下的碎石砸在書桌上，斷成兩截的桌腿直接碎成渣。

“裂巖巨猿？“楚牧之瞳孔收縮。

這玩意兒他在游戲里見過，是20級副本的BOSS，攻擊力能掀翻石墻。

可它的分身此刻就蹲在屋頂上，毛發里嵌著碎石，眼眶里燃著暗紅色的火，腥臭味混著塵土灌進屋子。

“不是我召喚的！“他吼了一嗓子，轉身去摸背包。

蘇晚晴已經打開筆記本，指尖在鍵盤上翻飛：“信號源來自主服務器端口，有人在遠程操控召喚系統！“

巨猿的另一只手拍了下來。

楚牧之抓起“照明火把“——這是新手任務給的，原本用來驅獸，此刻火把點燃的瞬間，刺目的白光讓巨猿發出嚎叫。

他趁機躍上窗臺，木劍在手里嗡嗡作響——昨晚和腐毒蛛母戰斗時，劍身已經裂開了細縫，此刻卻像有熱流涌進來，裂縫里滲出淡金色的光。

“看屏幕！“蘇晚晴的聲音帶著緊繃的銳度，“我黑進了控制信號，三秒后它會往左偏！“

楚牧之咬著牙。

巨猿的拳頭擦著他肩膀砸在地上，震得他耳膜發疼。

他借著反震力躍起，木劍對準巨猿眉心的紅色晶核——那是游戲里它的弱點。

劍刃刺進去的瞬間，他聽見晶核碎裂的脆響，巨猿的身體像被抽走了氣的皮球，“轟“地砸在地上，濺起的灰塵里，蘇晚晴的筆記本屏幕亮起，IP地址刺目地顯示著：神域科技總部數據中心。

“他們已經開始動手了。“楚牧之抹了把臉上的血，聲音發啞。

蘇晚晴合上筆記本，鏡片后的眼睛暗了暗：“比我想的更快。“

手機在他口袋里震動。

楚牧之摸出來，屏幕上是條未讀短信，發件人顯示“高中同學群“，標題是“十年聚會“。

他盯著屏幕看了兩秒，把手機塞回口袋——現在有更要緊的事。

窗外傳來警笛聲。

蘇晚晴已經開始收拾散落在地的筆記本零件，抬頭時瞥見他枕頭下露出半顆幽光晶簇，目光閃了閃，沒說話。

楚牧之望著滿地狼藉，又看了眼里屋緊閉的房門。

奶奶今天該換藥了，他得趕在護工來之前把這里收拾干凈。

可此刻他攥著木劍的手在發抖，不是因為疼，是因為興奮——原來這系統，不止能救命。

更要緊的是，神域科技的人，已經盯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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