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發室的頂燈在凌晨兩點依然亮得刺眼，蘇晚晴的高跟鞋跟敲在防滑地磚上，發出清脆的“嗒嗒”聲。

她右手捏著個銀色U盤，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那是從貨車車廂監控死角里拷貝出的數據日志，凌晨三點前必須完成分析。

“小蘇，又加班？”保潔阿姨推著清潔車從走廊經過，聲音里帶著幾分心疼。

蘇晚晴抬頭笑了笑，發梢掃過鎖骨：“今天有點急活。”等阿姨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她立刻加快腳步，黑色職業裙下擺擦過服務器機柜的金屬外殼。

研發室門卡“滴”的一聲，她快步走到自己工位前，將U盤插入主機。

屏幕亮起的瞬間，密密麻麻的代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她的指尖在鍵盤上翻飛，調試著專用分析軟件。

當“跨維交互模塊”的調用記錄跳出時，她的呼吸突然一滯——那些本該沉睡十年的底層代碼，此刻正以詭異的頻率閃爍著幽藍光芒，就像被喚醒的古老機械。

“這不可能……”她低聲呢喃，鼠標滾輪快速滑動，瞳孔隨著數據滾動逐漸收縮。

常規背包系統的指令路徑是“客戶端-主服務器-存儲模塊”，但眼前這條路徑卻繞過了主服務器，直接扎進“跨維交互模塊”的原始代碼層。

更詭異的是，所有操作痕跡都帶著某種……生命感，像是什么活物在代碼森林里開了條新路。

“小蘇，查什么呢這么入神？”

身后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指尖一抖，迅速按下“最小化”鍵。

轉身時，表情已恢復成慣常的冷靜：“老李，你怎么還沒走？”

四十歲的程序員老李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鏡，手里端著冒熱氣的馬克杯：“剛才看你臉色不對，想著過來搭把手。”他湊到屏幕前，目光掃過被最小化的窗口，“又是異常數據？最近玩家數據波動確實大，上回還有人說在新手村刷出了青銅級裝備。”

蘇晚晴垂眸盯著自己交疊在鍵盤上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指節——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老李是部門里最資深的程序員，但若讓他知道“跨維交互模塊”被激活，以他保守的性格，肯定會立刻上報技術總監。

而她需要時間，至少……先弄清楚父親和這個模塊的關系。

“可能是客戶端修改。”她聲音平穩，“最近外掛黨又出新招了。”

老李嗤笑一聲，馬克杯在桌面磕出輕響：“現在小孩太聰明，也太不知死活。”他轉身走向自己工位，鼠標點擊聲噼里啪啦響起，“我寫個檢測腳本，明天就能抓幾個典型。”

蘇晚晴看著他的背影，喉結動了動，終究沒說什么。

等老李的敲擊聲漸緩，她迅速切換回分析界面，輸入一串只有核心程序員知道的權限碼。

系統提示音“叮”的一聲，歷史檔案庫的大門在她面前緩緩敞開。

十年前的項目文檔像塵埃里的珍珠，在檢索框里泛著模糊的光。

當“跨維綁定系統實驗計劃”幾個字跳出來時，她的手指突然頓在鍵盤上——文檔末尾的開發者署名欄，“蘇明遠”三個字清晰可見。

那是她父親的名字，三年前因突發心梗去世，辦公桌上的全家福還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樣子。

“爸……”她輕聲喚了一句，聲音在安靜的研發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鼠標懸在“下載”鍵上，指尖微微發顫。

記憶突然閃回高中晚自習，父親來接她時總說：“晴晴，爸爸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等你長大了就懂了。”那時她以為是游戲開發，現在看來……遠不止如此。

文檔下載完成的提示音將她拉回現實。

她快速瀏覽著晦澀的技術術語，當看到“唯一綁定樣本”“跨維數據波動閾值”時，后頸泛起一層涼意。

原來十年前這個項目就嘗試過將游戲數據與現實空間連接，但因“不可控風險”被緊急叫停。

而現在，有人——或者說有什么——正沿著他們當年的路徑，重新點燃了這團火。

“需要我幫忙嗎？”

老李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蘇晚晴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合上了文檔窗口。

她轉身時，看見老李端著兩杯咖啡，杯壁上凝著水珠：“看你臉色發白，給你泡了杯美式。”

“謝謝。”她接過咖啡，指尖觸到杯壁的溫度，“不用幫忙，我再核對幾組數據就走。”

老李沒多問，晃了晃自己的馬克杯：“那我先走了，你也別熬太晚。”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后，蘇晚晴立刻打開遠程監控系統。

輸入楚牧之的游戲ID時，她的動作輕得像在觸碰易碎品——這個ID最近頻繁出現在低級副本，背包刷新頻率是普通玩家的三倍。

更奇怪的是，每次他從副本出來，背包里的裝備數量都會減少，但游戲日志里沒有“使用”或“出售”記錄。

“消失的裝備去了哪里？”她對著屏幕喃喃，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行追蹤代碼。

監控畫面突然跳轉，顯示楚牧之正坐在網吧里，手指快速敲擊鍵盤，額角掛著細汗。

他的電腦屏幕上，《神域》的背包界面泛著詭異的紅光，像某種生物在呼吸。

“系統在排斥他？”蘇晚晴的呼吸一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咖啡杯沿。

就在這時，收件箱彈出提示音：“您有一封新郵件。”

發件人顯示“未知”，標題是刺目的紅色：“別查得太深。”

附件是一張照片，像素不高，但能清晰看到她家樓下的梧桐樹，樹影里停著輛黑色轎車。

她的手指在觸控板上懸了三秒，最終點擊下載。

照片保存到私人服務器的瞬間，她刪除了原郵件，動作干凈得像從未發生過。

“越危險的東西，越值得我去揭開。”她對著空無一人的研發室輕聲說，聲音里帶著某種近乎偏執的堅定。

收拾東西時，暮色已經漫進玻璃幕墻。

蘇晚晴將U盤收進隨身包，按下電腦關機鍵。

經過服務器機柜時，她駐足看了眼閃爍的指示燈——那些幽藍的光，像極了父親書房里那盞老式臺燈的顏色。

出公司大樓時，晚風掀起她的裙擺。

她習慣性地掃過街道，一輛黑色轎車正緩緩啟動，車窗玻璃映出一道冷峻的剪影。

蘇晚晴腳步未停，掏出手機叫了輛出租車，坐進后座的瞬間，悄悄打開了錄音功能。

出租車匯入車流時，她望著車窗外倒退的霓虹燈，忽然想起楚牧之的游戲ID——“牧之”。

這個名字讓她莫名想起父親常說的話：“有些種子，埋在土里十年，只是為了等一陣風。”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頭的老城區，楚牧之剛給奶奶喂完藥，正準備去陽臺收晾干的襯衫。

他的手機安靜地躺在床頭柜上，屏幕黑著，像一頭沉睡的野獸。

直到他轉身的瞬間，屏幕突然亮起，一道白光閃過——

有新短信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