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樂小鎮？”

李宏遠看著餐巾紙上那四個，寫得并不算漂亮的字，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的第一反應，是荒謬。

“你說的，那個‘新玩法’，就是給我的樓盤，起這么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

他覺得，自己今天，來赴這個約，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劉江，卻仿佛，沒有聽出他語氣里的嘲弄。

他只是，平靜地，將那張餐巾紙，又往前，推了推。

“李董，你先別急。”

“名字，只是一個代號。”

“重要的，是它背后的，邏輯。”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那雙年輕的眼睛里，閃爍著，讓李宏遠都感到，有些心悸的，智慧光芒。

“我問您一個問題。”

“您覺得，未來買得起您那種，千萬級別墅的，會是些什么人？”

李宏遠，下意識地回答：“當然是，像我這樣的，成功的，中年企業家。”

“錯了。”劉江搖了搖頭，語氣，斬釘截鐵。

“大錯特錯。”

“未來十年，真正，掌握著消費力，和話語權的，不會是你們。”

“而是，現在，正在上大學，或者，剛剛走出大學校門的……”

“——年輕人。”

“是那些，從小，就生活在互聯網里，被信息，喂養大的，‘Z世代’。”

李宏遠，愣住了。

他想反駁，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為，他自己的兒子，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那個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小子，寧愿花幾十萬，去買一塊，虛擬的手表，也不愿意，跟他去參加，任何一場，能結交人脈的，商業飯局。

他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兒子的世界。

“所以，”劉江的聲音，像一把手術刀，繼續，精準地，剖析著，這個時代的，底層邏輯。

“您現在，用傳統的，那種，‘奢華’、‘尊貴’、‘成功人士’的理念，去蓋房子，去賣房子已經行不通了。”

“因為您的目標客戶，正在老去。”

“而新的，金主，您，根本，抓不住。”

“那，你說，該怎么辦？”李宏遠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請教的意味。

他發現，自己竟然被這個少年，給說服了。

劉江笑了。

他知道，魚上鉤了。

“很簡單。”他指了指那張餐巾紙。

“我們要做的，不是蓋一個，冷冰冰的，鋼筋水泥的殼子。”

“我們要做的，是創造一個，‘場景’。”

“一個能讓所有年輕人，都為之向往，為之瘋狂的……”

“——網紅打卡地。”

“網紅？”李宏遠對這個詞，還很陌生。

“對。”劉江的語速，開始加快，那雙眼睛里，仿佛燃燒著，一團來自未來的火焰。

“李董，您想象一下。”

“我們不叫‘宏遠一號公館’，我們叫，【抖樂·未來社區】。”

“我們，不在您的售樓部里，放那些，俗氣的金元寶。”

“我們在小區的入口，建一個，國內最大的，裸眼3D屏幕，每天24小時，滾動播放，‘抖樂’上，最火的短視頻。”

“我們，不在您的花園里，修那些，老頭子才喜歡的中式涼亭。”

“我們，在小區的中央，復刻一個，全世界，所有熱門電影里，出現過的，經典場景。比如，《羅馬假日》里的許愿池，《霍格沃茨》的魔法站臺。”

“我們，甚至，可以邀請，全中國，最火的，一百個‘抖樂’網紅，免費，入住我們的小區。”

“我們為他們提供最專業的，直播間和拍攝設備。”

“而他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每天，在【抖-樂·未來社區】里，生活，直播，拍視頻。”

“李董，”劉江看著，已經徹底，被他描繪的這幅，瘋狂藍圖，給，鎮住的李宏遠，緩緩地，說出了，最后的，致命一擊。

“您想一想。”

“當您的樓盤，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居住空間。”

“而是一個，每天，都能，在網上，產生上億次曝光的，‘流量中心’。”

“一個所有年輕人都夢想著，能來，看一眼，拍張照的，‘朝圣地’。”

“一個甚至能自己造血自己賺錢的，‘文旅IP’時……”

“您還擔心，您的房子，會賣不出去嗎？”

“您還擔心，您的房子，會賣不出，高價嗎？”

“到時候，恐怕，不是您求著別人買。”

“而是，無數的年輕人，和他們背后的，‘六個錢包’，會揮舞著鈔票，求著您，給他們一個，能住進‘未來’的，資格！”

當最后一個字，落下時。

整個包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李宏遠，呆呆地，坐在那里。

他手里的那根雪茄，燃盡了，燙到了手指，都，渾然不覺。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感覺，自己，過去幾十年，建立起來的，所有，關于“房地產”的認知，在這一刻，都被這個少年，用一種，最野蠻，最暴力的方式，給，徹底地，碾碎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仿佛，來自未來的少年。

第一次，從心底，涌起了一股，名為“恐懼”的情緒。

他知道，劉江說的，都是對的。

這不是什么，天方夜譚。

這，就是，未來。

一個，他，看不懂，但卻，不得不信的，未來。

許久，許久。

他才緩緩地，抬起頭，那雙，小眼睛里，所有的，倨傲與不屑，都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剩下，一種，最原始的，對“金錢”，和“機會”的，渴望。

他看著劉江，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沙啞的，聲音，緩緩地問道：

“你……想要什么？”

劉江笑了。

他知道，這場，來自未來的，“降維打擊”，已經，大獲全成。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不要您的錢。”

“我只要，您這個項目，未來，所有，銷售額的……”

“——百分之一。”

“作為，我們【抖樂】APP，和【第二世界】公司的，品牌，冠名費，和，獨家，運營，咨詢費。”

李宏遠，沒有任何猶豫。

“我給你……百分之三！”

他，加碼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買的，不是什么“咨詢服務”。

他買的，是一張，通往，未來的……

——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