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風柳有生兄弟二人被趕出了昌平田莊后，仍然賊心不死，多次潛回田地周圍，盜竊、投毒、縱火各種下作手段準備了個遍。

可他們不知，謝道清早就安排好了人手，畫了二人的畫像訓練獵狗。經歷了被獵犬撕裂衣服、咬傷大腿、摔進河渠。

二人終是死了心，回了侯府請罪。

柳忠正夫婦聽聞昌平田莊易主，驚怒交加，又得知，自己給柳婉柔準備的陪嫁，全到了謝道清手里，柳夫人氣的眼前一黑，幾乎暈厥。

可那確實是給側妃準備的嫁妝，簡直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柳夫人本來以為柳婉柔回門是任性，只偷偷送了點銀票去，沒想到他們的寶貝女兒竟然真的是帶著一箱箱破爛進的國公府。

夫妻二人互相怨懟，爭吵不休。

柳夫人恨丈夫無能，護不住女兒；柳忠正怨夫人糊涂，引狼入室，侯府連日籠罩在低氣壓中。

因此，當柳婉柔蒼白著臉，帶著那張一萬兩銀子的賬單回到清平侯府時，柳忠正夫婦看著女兒憔悴面容和眼底的驚惶，責備的話只能哽在喉頭。

“父親，母親……”

柳婉柔未語淚先流，

“安國公動了大怒，女兒實在是沒法子了……”

柳夫人咬牙輕拍著柳婉柔的背，心疼的直掉眼淚。柳忠正細細看去，這竟是玲瓏齋的賬單，當即拍桌站起：

“反了天了不成，自家的店來找主子要債？”

柳婉柔抽泣聲更大，聲音沙啞道：

“謝道清又喊了王爺去撐腰，逼得劉掌柜一趟趟去國公府，女兒真是沒活路了啊！”

柳忠正看著哭成淚人的妻女，想了想如今還不能起身的兒子，重重嘆了口氣，咬牙點出三千兩銀票，遞給身邊小廝。

柳夫人用了些力拍在柳婉柔背上，語氣帶著怨氣：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鐵了心要嫁去國公府！如今可好，風光都讓那個野丫頭占去了！你可怎么辦！”

柳婉柔抽噎兩聲，抹去臉上的淚，強撐起笑臉，頗有底氣道：

“母親，您不知道，夫君在做生意上極有天賦。”

迎著父親母親狐疑的目光，柳婉柔言辭更加懇切，直接撲跪在了地上：

“父親母親，你們信女兒一次，夫君日后定會有大造化，求父親能助他一臂之力，收糧開米行，這定是個只賺不賠的大買賣。”

柳忠正游移不定，但想著女兒在國公府受的苦，若是女婿出息些，嫁妝之事說不定也能早日翻篇，沉吟片刻，終是點了頭。

待柳婉柔離府，一隊精壯仆役也跟著她回了安國公府。

***

“爹！娘！書齋里的女夫子說今年冬天冷的邪門！讓家里多存些糧食柴火！”

“一個臭娘兒們懂個屁！你還不趕緊做飯去，少在這給我添堵！”

寒冬降至的消息在京城內傳開，可就如同這戶家人一般，真正當回事的人寥寥無幾。

商戶們揣著銀子在京城周邊高價收糧，任憑嚴寒的消息滿天飛，也抵不過真金白銀的誘惑。

蕭宸派那隊壯丁，蒙著面在京郊挨家挨戶收糧和柴火。若是愿賣，便給個公道的價錢，若是不肯，就動手強搶。沒有幾天，倉庫便堆的滿滿當當。

日子一天冷過一天，凜冽的寒風徹底吹醒了百姓的僥幸。等人們終于回過神來時，城里的糧食早被大戶收購一空。

為了防止流民大量涌入，城門都死死閉著，百姓想出城砍柴都成了奢望。

信王府書房內燭火搖曳，顧知檢和謝道清無言對坐，滿室寂靜中，王府墻外流民的嗚咽更加清晰。

“王爺，城內柴炭和糧食價格還在瘋漲。”

元寶垂首入內，面色凝重。

“國公府！”

顧知檢怒氣翻騰，一掌狠拍在桌子上，震得筆架亂晃。他身子晃了晃，手死死撐住桌沿，才勉強穩住身形。

自從入冬，王府便縮減了用度，顧知檢以身作則，一天只吃一碗糙米粥。謝道清每日還能見到些葷腥，加上夏荷廚藝，倒也算沒苦了嘴。

“王爺，吃點東西緩緩吧。”

謝道清見他臉色發白，搖搖欲墜的樣子，摸出隨身帶的柿餅，輕輕放在他掌心。

顧知檢定定看著手中的柿餅，喉頭滾動幾下，別開目光，拈起柿餅塞回她手里，轉身背手走到窗前，語氣故作輕松：

“不餓，你吃吧。”

謝道清看他走動間松垮的腰帶，默默將手中的柿餅掰成兩半，將大的那半又遞到顧知檢面前：

“王爺，您難不成想讓我一人撐著王府？”

顧知檢沒吭聲，垂眸盯著她手中那半柿餅，她瑩白的指尖沾到些橙黃的柿肉。他又抬眸，目光落在謝道清消瘦的臉龐上，那雙明亮的杏眼被襯得更大。

她從未入冬就忙著籌糧，如今日日頂著刺骨寒風，在王府門前監督施粥，眼下的疲憊遮都遮不住。

顧知檢眨了眨干澀的眼睛，嘴唇翕動幾下，最后只牽出個勉強的笑，繞開她遞來的柿餅，伸手拿走了她藏在身后那小塊。

柿餅湊到唇邊，他只抿下一小口，含在嘴中，遲遲不愿咀嚼。閉上眼，唇齒碰到軟糯的柿餅，香甜的汁水混著唾液流進喉管，他睫毛顫了顫，呼吸急促起來。

睜開眼，他像是跟自己較勁，將剩下的柿餅粗暴地塞進嘴里，胡亂嚼了兩下便囫圇吞了下去。噎得他面色通紅，咳著蹲在了地上。

謝道清忙拿起桌上的茶水，遞到他嘴邊，拍著他背給他順氣。

顧知檢被嗆得眼底淚花閃動，伸手緊緊抓住謝道清道清纖細的手腕，斷斷續續道：

“近日……你辛苦了，多謝……”

謝道清緩緩搖了搖頭，前世她沒有能力遇見這場災禍。今生受著受百姓供養，她自然應當回報。

想到京城已是這般光景，都城外不知成了什么人間地獄，隱隱窺見王朝潰爛傷口的二人心情同樣沉痛。

「不知這個天氣，那姑娘還能不能熬過去……」

「日后定然不能負謝側妃，倘若將來……給她錢財，助她遠走高飛便罷。」

「城內只剩下清月書齋的劉先生還未見過，不知能不能談妥。」

謝道清聽見顧知檢心聲還提到了自己的事，才想起來冬柳確實遞了信。

回到雅韻苑，拿著那張誠國公府的帖子，暗暗心虛，這次定要仔細裝扮，若是再碰見，可不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