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諧管理理論:創建可能的新世界
- 席酉民 韓巍 葛京 劉鵬等
- 2199字
- 2025-07-04 13:28:02
1.2 和諧管理視角下的生態管理與治理研究
生態管理與治理如今備受關注,正在國內外多個領域、不同層面得到實踐,從國家戰略、區域經濟發展、產業轉型升級到企業競爭、科技創新突破等都有體現。比如,國際上,《美國創新戰略:確保我們的經濟增長與繁榮》報告把創新生態系統建設放在國家戰略的重要位置;在國內,《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多次提到生態化發展——比如“優化創新創業創造生態”“培育一批具有生態主導力和核心競爭力的龍頭企業”“營造良好數字生態”等。在產業(如ICT)與企業(如Apple、騰訊)層面,生態化發展實踐已結出累累碩果。西交利物浦大學的3.0模式,也是融合各類資源,營造教育、創新和產業的共生生態,旨在創造和分享生態紅利(席酉民,2020,2021)。
大量不同層面和領域的生態實踐為開展生態管理理論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實踐基礎,為構建中國特色的管理學體系創造了條件。融合東西方智慧應對當前的挑戰是出路之一(席酉民、劉鵬,2019),同時自然科學與人文學科的思想結合也可能碰撞出有價值的概念、理論。就像關于組織的理論大多始于一些類比想象——一部實現目標的機器、具有社會結構和文化的小社會、在資源環境中求生存的生物等(Morgan,1986),這些不同的比喻或理解強調組織的不同側面,引導人們觀察其不同的關系模式,由此產生不同的視角、概念和理論(Scott and Davis,2007)。生態隱喻正在激發當下管理實踐者的想象力,結合涌現的生態發展實踐,有可能啟發形成新的理論視角。
首先,借助生態實踐的纏繞觀,可以深入研究生態參與主體的目的性及其對生態系統演化的作用。
“纏繞”是實踐哲學、社會理論研究中的術語,意指人們在特定的實踐世界中總是與他人、事物聯系在一起(Sandberg and Tsoukas,2011)。纏繞這一概念把生態參與者與其通過實踐構建的生態系統之間的聯系揭示了出來。纏繞包含兩個主要特征:一方面,生態參與主體通過有目的的構建(enact)形成新物種、生態位和生態系統,它們的互動推動著生態系統的演化;另一方面,生態參與者被包含在生態系統中,體現著生態實踐的具身性(embodied)(Sandberg and Tsoukas,2011)。比如教師作為教育生態系統的參與者,既開展或構建教學實踐,同時也體現教學實踐。
商業生態實踐的目的對應著特定的價值主張,既包括生態參與主體由個體內在動機產生的價值目的、經協商形成的群體共同目標,還包括不同參與主體互動、實踐后形成的一種超越參與主體的個體動機或群體目標的實踐目的——本書稱之為“生態價值主張”。生態價值主張是構建生態系統的重要推手,在參與主體的實踐中有所體現,但并不依賴于也不等同于參與主體的個體動機或群體目標。現有研究對這方面的認識還較少。自反性研究是揭示該現象的途徑之一(Sandberg and Tsoukas,2011;Weick,2002;韓巍、席酉民,2021)。不同領域的歷史經驗都表明,人的意志、目的性在人類生態系統演化中起著重要的作用。當然,強調人的目的性不等于強調生態參與主體可以完全理性地設計生態系統,他們仍然是有限理性地進行干預,只不過更強調研究其可能產生的積極作用。細致地考察生態參與主體有目的地干預生態系統演化現象,或許可以發現由不同主導企業帶動的生態系統的價值差異,也可能揭示不同生態參與主體競合博弈策略的選擇差異、主導企業與參與企業的控制與反控制策略,深入理解生態參與主體在建立生態位以及駕馭或適應達到非常態、臨界區域的生態系統時做出各種努力的原因及結果等。
其次,基于和諧管理視角建立生態系統的共生演化觀,研究不同生態參與主體的互動、行動策略如何適應、干預、改變生態演化過程與景觀,揭示共生的不同模式與演化機制。
共生被亨利希·安東·德貝里界定為“不同生物體共同生活在一起”(the living together of unlike organisms),最早用來描述社群中人們的共處關系(席酉民,2014)。共生概念描述了生態參與主體在價值創造、獲取與分配等方面的關系和差異,為剖析生態系統的演化提供了新的分析單位(層次)、研究問題和可能的理論洞見。相比之下,纏繞這一概念著力于刻畫生態參與主體與其生態實踐的關系。
商業、管理領域對共生的理解側重于互利共贏方面,偏重研究不同生態參與主體的價值共創活動(馬浩、侯宏、劉昶,2021)。然而,生物學研究發現,共生包含多個類型,不僅有互利共贏的共生,還有單方受益(偏利共生)、一方受益另一方受損(寄生)等類型。在商業生態系統與社會生態中,這些不同類型同樣存在。生態主導企業與參與企業之間、各參與企業之間通常上演的是競合博弈的戲碼,只有把共生關系的不同方面都納入考察探究的范圍,才可能理解不同生態參與主體為何陷入共同演化的鎖定陷阱以及如何突破等問題。
作者曾運用和諧管理探討深度互聯的數字化、智能化時代的共生關系——不僅有遠程、跨地域的網絡化特征,還有數字與物理世界交融的自組織分布式發展趨勢。研究提出,通過打破邊界、融合、平衡、邊緣創新等方式實現共享、共生等效應(紅利),并促進局部效應(紅利)的擴散、反饋、指數型放大等來實現生態系統的效應(紅利)(席酉民、劉鵬,2019;席酉民、熊暢、劉鵬,2020)。這方面的研究有待深化。
作者認為,對生態管理與治理的考察,需要從理論反思與生態視角構建,生態系統的演化機制(動力、模式、臨界性、破壞力等),多元智能驅動的生態決策(涉及領導、商業模式、組織構造、價值創獲等),以及生態參與主體或關鍵行動者(如產業家、企業家、領導者、戰略科學家、意見領袖等)適應、互動、干預、改變生態演化的方式(行動策略)等方面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