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月光透過簡陋木屋的縫隙,在地上投下幾道慘白的光斑。林風把自己裹在散發著干草和塵土味道的破毯子里,感受著異世界夜晚特有的、滲入骨髓的寒意。他剛完成一個采集漿果的普通任務,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讓疲憊的身體徹底陷入夢鄉,把什么系統、任務都拋到九霄云外去。
“呼……終于能睡了……”他嘟囔著,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就在意識即將沉入混沌的瞬間——
“叮!”
一聲清脆又帶著點不容置疑的電子音效,毫無預兆地在他腦中炸響!緊接著,一片散發著微藍光芒的系統界面粗暴地彈開,瞬間擠占了他全部的視覺焦點,將月光的清冷完全驅散。
`[新連鎖任務:破曉吐納者(0/7)]`
`[目標:于當地標準時間清晨5點后一刻鐘內,完成一次深度呼吸(吸氣>5秒,呼氣>5秒),連續7天。]`
`[失敗懲罰:任何一天未能完成,連鎖進度將重置回第1天。]`
`[獎勵:增益狀態-“臨時活力涌動“(持續時間:60分鐘)。效果:顯著提升精力水平。]`
林風猛地從那張咯吱作響的破床上彈坐起來,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他瞪著那冰冷的光屏,感覺一股邪火直沖天靈蓋。
“深?!呼?!吸?!”他壓低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吼,“還特么連續七天五點前?!系統你當我是打卡機嗎?!異界黑心老板都沒你會PUA!‘破曉吐納者’?我呸!叫‘社畜臨終關懷’算了!”他目光掃到失敗懲罰那一行,更是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失敗重置?懲罰就是讓我再來七天?!你比甲方還狗啊!比異世界的周扒皮還狠!”
他頹然倒回床上,毯子蒙過頭,徒勞地試圖隔絕那懸在“眼前”的、倒計時已經開始跳動的任務光屏。破曉吐納者的酷刑,從今夜,已然開始。
橡木村的清晨,寒氣濃重得仿佛能凝結成霜,天色是混沌未開的深藍。連續七天的“破曉吐納”任務,徹底碾碎了林風對異世界田園牧歌的最后一絲幻想。
**第一日:**
第一聲嘹亮而略帶沙啞的雞鳴,如同地獄的號角,刺破沉寂。林風渾身一個激靈,幾乎是滾下床鋪,跌跌撞撞地沖出老約翰家那吱呀作響的木門。冰冷的空氣瞬間包裹了他單薄的衣衫,凍得他牙齒咯咯作響。他顧不上許多,沖到院子里,對著東方天際那剛剛泛起的一絲魚肚白,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胸腔擴張到極限,心中默數:“1…2…3…4…5!”憋住!然后,再狠狠地、長長地將那口冰冷的空氣吐出:“呼——1…2…3…4…5!”冰冷的空氣刺激著氣管,他凍得直哆嗦,鼻涕差點流出來。系統界面適時彈出冰冷的提示:`[第1天:完成!]`。林風裹緊衣服,一邊打著寒顫,一邊罵罵咧咧地縮回屋里,感覺靈魂都被凍掉了一半。
**第三日:**
林風頂著兩個濃重的、堪比異界某種珍稀魔獸的黑眼圈,抱著他那床破毯子,像個幽靈一樣縮在門框邊。他死死盯著東方天際線,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昨晚幾乎沒怎么合眼,生怕錯過時間。報曉的公雞今天似乎有些懈怠,比前兩天叫得稍遲了一些。林風急得在原地跺腳,對著雞舍方向壓低聲音催促:“雞哥!雞爺!給點力行不行?!求你了!早叫一分鐘,勝造七級浮屠啊!”就在他焦慮得快要撓墻時,那抹期待已久的淡金色晨光終于刺破了深藍。林風像離弦之箭般沖出,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一次吸氣呼氣,看著`[第3天:完成!]`的提示,他才長舒一口氣,感覺腿都軟了,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
**第五日:**
天空陰沉得像一塊巨大的鉛板,厚重的云層遮蔽了所有光線。更要命的是,那只向來準時的公雞,今天徹底啞火了!林風焦慮地在不大的院子里來回踱步,像只熱鍋上的螞蟻。沒有雞鳴,沒有晨光,他怎么判斷時間?全憑感覺!他只能根據前幾天的經驗和身體的疲憊程度,艱難地估算著。“大概…應該…到五點了吧?”他抱著賭一把的心態,對著灰蒙蒙的天空完成了深呼吸。時間仿佛凝固了,他屏息凝神,心臟咚咚狂跳。終于,那該死的、此刻卻無比悅耳的系統提示彈出:`[第5天:完成!]`。林風瞬間虛脫,像被抽掉了骨頭般靠在冰冷的土墻上,喃喃道:“賭對了…祖宗保佑…”
**第七日:**
奇跡發生了。或者說,是連續六天的生理折磨終于重塑了林風的生物鐘。在雞鳴聲響起的前一秒,他猛地睜開了眼睛,眼神里沒有了前幾日的迷茫和掙扎,只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精準。他悄無聲息地起身,走到院中,在公雞發出第一聲啼鳴的同時,迎著那熟悉的、微弱的晨光,完成了最后一次標準得如同儀式的深呼吸。`[第7天:完成!連鎖任務成功!]`的金色提示在眼前亮起。沒有喜悅,沒有歡呼,只有一種沉甸甸的解脫感,以及那濃得化不開的黑眼圈,無聲地訴說著這七天的苦難。
*…終于…結束了…(麻木感席卷全身)七天了…你知道這七天我是怎么過的嗎?
獎勵?呵,最好能值回我這輩子加起來都沒欠過的睡眠債…)
隨著第七天任務的完成標記亮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涌遍林風全身。疲憊感如同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爆炸的、澎湃洶涌的精力!仿佛每個細胞都在歡呼雀躍,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一股電流般的活力注入四肢百骸,讓他感覺自己能一拳打死一頭牛(當然,只是錯覺)。
“來了!一小時超人體驗卡!”林風精神大振,困倦一掃而空,興奮地低吼一聲,“不能浪費!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他環顧老約翰家的院子,目光鎖定在柴堆旁那把有些銹跡的斧頭和幾根待劈的木柴上。“就你了!幫老約翰劈柴,高效利用時間!”
他抄起斧頭,入手的感覺完全不同了。那沉甸甸的木柄仿佛輕若無物,手臂里涌動著爆炸性的力量。他信心爆棚,看準一根粗大的圓木,猛地掄圓了胳膊,用盡全力劈下!
“咔嚓!”
一聲脆響,木柴應聲裂成兩半,干凈利落。然而,斧頭的去勢卻絲毫沒有減弱!帶著林風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巨大力道,狠狠地砸在了墊在圓木下面的那塊厚實墊木上!
“砰——嘩啦!”
墊木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瞬間被劈開一道深深的裂縫,碎木屑如同爆炸般四散飛濺!其中幾塊尖銳的木片,正好朝著在旁邊好奇地看著小雞啄食的小安妮飛去!
“哇——!”安妮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飛濺的木屑嚇得小臉煞白,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小心!]`”老約翰聞聲從屋里沖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眉頭緊鎖,用生澀但能聽懂的通用語低喝道。
林風也嚇了一大跳,趕緊扔下斧頭,慌忙解釋:“`[抱歉!抱歉!力氣太大了!增益狀態…系統給的力量!]`”他語速快得驚人,像一挺失控的機關槍,單詞連成一片幾乎聽不清音節:“`[沒事的我能修好只需要換塊小點的墊木真的現在精力充沛得不得了別擔心!]`”
這一連串又快又急、吐字不清的話,讓老約翰和還在抽泣的安妮都愣住了,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顯然沒完全聽懂這機關槍似的“解釋”。
林風自己也愣住了,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臥槽!我說話怎么這么快?!這嘴…它有自己的想法?!”
林風看著被嚇哭的安妮和眉頭緊鎖的老約翰,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想做點什么補救,挽回一下自己這“人形破壞機”的形象。目光掃到院子角落的水井,他立刻有了主意。
“`[我去打水!將功補過!]`”他語速依然快得像蚊子翅膀在高速振動,話音未落,人已經像裝了彈簧一樣朝著水井沖了過去!速度太快了!快到他自己都剎不住車!眼看就要一頭栽進那黑黢黢的井口!
“`[當心!]`”老約翰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粗糙的大手如同鐵鉗般,猛地揪住了林風后衣領,硬生生把他從井口邊緣拽了回來。林風驚魂未定,心臟狂跳,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喘著粗氣,定了定神,還是想完成打水的任務。他拿起系著繩子的水桶,小心翼翼地放進井里。然而,當他試圖把裝滿水的沉重水桶提上來時,那精力過剩導致的動作幅度過大的毛病又犯了。手臂用力過猛,猛地向上一提——
“哐當!”一聲悶響。
水桶狠狠地撞在了堅硬的井壁上!桶里的水潑灑出來大半,澆了林風一腳,也濺濕了井臺周圍的地面。林風狼狽地站在濕漉漉的地上,手里拎著個只剩小半桶水的破桶。
躲在老約翰身后的安妮,看到林風這副落湯雞般的狼狽模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趕緊又捂住了嘴。
林風徹底沮喪了。他看著濕透的褲腿和地面,又看了看手里可憐的水桶,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他頹然地走到井邊,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沿上,認命似的說道:“`[算了…我…就坐著…等…增益狀態…消失。]`”語速快得依然像在唱某種古怪的、只有他自己能聽懂的急速RAP。
他嘗試閉上嘴,保持靜止。但身體里的那股亢奮勁兒似乎無處發泄。他的手指無意識地、飛快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敲擊起來,速度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發出密集的“噠噠噠”聲。
老約翰看看坐井邊“冷靜”的林風,又看看一片狼藉的院子和濕漉的地面,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牽起安妮的小手,低聲說:“`[走吧,安妮,我們先去田里看看。]`”爺孫倆繞過這個散發著“麻煩”氣息的源頭,去遠處干活了,留下林風一個人和他那無法控制的“活力”,以及系統界面上那緩慢但堅定流逝的倒計時。
**場景 5:系統,你是在耍我嗎?(BUFF結束后的賢者時間)**
當系統界面上那個鮮紅的“臨時活力涌動”倒計時終于歸零的瞬間,林風感覺身體里那股澎湃到令人煩躁的精力,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嗖”的一下被瞬間抽離得干干凈凈。
前一秒還像打了雞血、手指敲得飛快的林風,下一秒就像被放了氣的皮球,整個人軟軟地、無力地順著井壁滑坐下來,癱靠在冰冷的石頭上。沉重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來。渾身的肌肉,尤其是剛才劈柴時過度用力拉傷的胳膊和肩膀,傳來陣陣酸痛。一種前所未有的、掏空骨髓般的疲憊感淹沒了他。
他抬起手,看著那雙終于不再狂抖、恢復了正常狀態的手掌。他嘗試著,用極其緩慢、帶著劫后余生般沙啞的語調,低聲說道:“終…于…結…束…了…”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來的,語速緩慢得與剛才判若兩人。
他目光空洞地望著虛空,腦中不受控制地開始復盤這地獄般的七天和災難性的一個小時:“逼我早起七天…像熬鷹一樣折磨我的睡眠…就為了給我一小時‘人形哈士奇體驗卡’?讓我像個失控的陀螺一樣到處闖禍?…系統,你到底圖什么?”他對著眼前那一片虛無,也是對著那沉默的系統發問,“收集社畜崩潰數據?測試異世界人類在精力過剩狀態下的行為模式?還是說…”“…你單純覺得,耍我…很好玩?”
系統界面沉默著,沒有任何回應。只有之前那“破曉吐納者”任務完成的冰冷標記,孤零零地掛在那里,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他所有的付出與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