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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油污秘典,蟄龍初眠

意識在無邊無際的冰冷和劇痛中沉浮。沒有光,沒有聲音,只有一片粘稠、沉重的黑暗,像凝固的墨汁,又像沉入萬丈深淵的海水,四面八方擠壓過來,要將殘存的最后一點念頭也碾碎、吞噬。身體的感覺已經模糊,只剩下一種永恒的、向下的墜落感,墜向一個連痛苦都失去意義的虛無之地。

“……爛掉吧……”

王癩子那惡毒的詛咒,如同刻在靈魂里的毒咒,在沉淪的邊緣反復回響。

不!

一個源自生命最底層、最蠻荒的嘶吼,在意識的荒原上驟然炸開!這嘶吼無聲,卻帶著撕裂一切的決絕!它猛地拽住了下墜的趨勢。

活!活下去!

伴隨著這無聲的咆哮,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暖意,如同黑暗中悄然點燃的第一粒火星,驟然從冰冷的胸膛處傳來!它極其微弱,卻無比真實,帶著一種堅韌的生命力,頑強地對抗著將他包裹的、死亡般的徹骨寒冷。

這暖意的源頭……是那本冊子!

陳默被這細微的溫暖猛地從瀕死的深淵邊緣拽回了一絲神志。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里一片模糊的暗紅,那是凝固的血痂糊住了眼睛。刺骨的寒冷瞬間包裹了他赤裸在外的皮膚,像無數根冰針狠狠扎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劇痛,喉嚨里全是濃重的血腥味和污泥的腥臭。

他發現自己臉朝下撲在冰冷泥濘的水溝邊緣,身體大半浸泡在散發著惡臭的污水中。頭頂是鉛灰色的、低矮壓抑的天空,幾顆慘淡的寒星在厚重的云層縫隙里若隱若現。不遠處,荒涼的亂葬崗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只顯出幾道模糊猙獰的輪廓,如同蟄伏的巨獸。

他動了動唯一還能勉強控制的右手手指。僵硬、冰冷、麻木。指尖傳來一種油膩、滑膩、帶著怪異韌性的觸感。他抓得很緊,緊到指關節已經失去了知覺。

是那本冊子!它還在!

陳默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將那只僵硬的手臂從冰冷的污泥里拖拽出來。每移動一寸,都像在拖動一座山,撕裂般的痛楚從手臂蔓延到肩膀、胸口,幾乎讓他再次昏厥。但他死死咬住牙,下唇早已被咬爛,血混著污泥流進嘴里,帶來咸腥的鐵銹味,反而刺激著他維持住這最后一絲清醒。

終于,那只沾滿黑泥、凍得發紫、血跡斑斑的手,連同手里緊緊攥著的東西,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

那東西……實在無法稱之為“書”。

它更像是一塊被反復油炸、又扔進污泥里浸泡了無數年的破抹布。油膩得發亮,黑乎乎一團,邊緣卷曲破爛,粘連在一起。紙張(如果還能稱之為紙)被厚厚的、凝固的油污完全浸透,呈現出一種令人作嘔的半透明深褐色,上面還沾著暗紅色的血痂、黑色的污泥、以及幾片枯草葉。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了劣質油脂、尸油般的陳腐膩味、血腥氣、還有污泥腐爛惡臭的強烈氣味,直沖陳默的鼻腔,比周圍水溝的臭氣更勝十倍,熏得他胃袋一陣瘋狂抽搐,干嘔不止,卻只能吐出幾口帶血的酸水。

這就是那個醉醺醺的老道士隨手丟下的“垃圾”?這就是他用命抓住的……希望?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絕望瞬間攫住了陳默。他幾乎想用盡最后的力氣,將這散發著惡臭的玩意兒扔進旁邊的臭水溝,讓它徹底消失。

可就在這時,那微弱卻清晰的暖意,再次從冊子與他掌心接觸的地方傳來,如同黑暗中的一點燭火,雖然微弱,卻固執地燃燒著,溫暖著他凍僵的指尖,也微弱地熨帖著他那顆被絕望浸透的心。

“……氣……沉……眠……活……”

老道士那含混不清、如同夢囈般的破碎詞句,再次在他混亂的腦海中響起。

活!

這個字眼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濃重的絕望。他還有選擇嗎?沒有!扔掉它,他就真的只能像一塊垃圾一樣,爛死在這污穢的溝邊,成為亂葬崗野狗的口糧!這惡臭的冊子,是唯一的稻草!

“呃…啊…”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嘶啞聲音,陳默用盡全身力氣,試圖撐起身體。每一次微小的挪動都帶來全身骨骼散架般的劇痛和肌肉撕裂的呻吟。他像一條在泥濘中垂死掙扎的蚯蚓,一點一點,極其艱難地,拖著幾乎報廢的身體,從冰冷刺骨的污水邊緣,一寸寸地挪向旁邊一處相對干燥些的洼地。那里堆積著一些腐爛的草垛和破木板,勉強能擋一絲寒風。

短短幾步距離,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和意志。當他終于癱倒在相對干燥的草垛上時,眼前陣陣發黑,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肺部的劇痛和血腥味。冰冷的汗水混著污泥血水,浸透了單薄的破衣,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著,牙齒磕碰得咯咯作響。

但他顧不上這些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死死攥著的那本油膩冊子上。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籠罩著大地,光線極其微弱。陳默顫抖著,用凍僵的手指,極其笨拙地嘗試去翻開那粘膩油滑的冊子封面。油污太厚了,封面像是被強力膠粘住了一般,根本掰不開。他只能將冊子側過來,用指甲一點點去摳封面和第一頁粘連的邊緣。

“嗤啦……”一聲輕微卻令人牙酸的撕裂聲響起。指甲縫里立刻塞滿了黑乎乎的油泥。但封面終于被撬開了一條縫隙。

一股更加濃烈、更加刺鼻的混合惡臭撲面而來!陳默再也忍不住,猛地側過頭,“哇”地一聲,將胃里僅存的一點酸水混合著血絲全吐了出來。劇烈的嘔吐牽動了全身的傷口,痛得他蜷縮成一團,眼前金星亂冒。

他喘息著,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嘴,強迫自己再次看向那被撬開的縫隙。

借著東方天際透出的一絲極淡、極冷的灰白色天光,他瞇起被血污糊住的眼睛,艱難地朝縫隙內看去。

污濁!視線所及,依舊是令人絕望的污濁!

深褐色的油污幾乎完全覆蓋了紙張,只能隱約看到一些極其模糊、扭曲的深色線條在油污下蜿蜒,如同被泥漿淹沒的蚯蚓。根本看不清任何字跡!他嘗試著用手指去擦拭那油污的表面,但油污已經凝固,堅硬且滑膩,像一層惡心的殼,指甲刮過只留下淺淺的白痕,反而沾了滿手更加粘稠的污垢。

難道……真的只是一塊垃圾?老道士隨手丟掉的廢物?

一股冰冷的絕望再次攫住了陳默的心臟,比身體的寒冷更甚。他眼前發黑,幾乎要放棄。

不!不對!

就在他心神即將再次渙散的瞬間,他的目光死死釘在冊子封面內側,那條被撬開的縫隙邊緣。在厚厚的油污覆蓋下,在紙張與封面粘連的深處,在極其偶然的角度下,借著那絲微弱天光的反射,他捕捉到了幾個極其微小、幾乎被油污同化的凸起!

那不是污漬的堆積!那是一種……雕刻?或者烙印?

陳默的心臟猛地一跳!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將顫抖的手指伸進那條縫隙,用指甲的尖端,極其小心地、一點點刮擦著那凸起周圍的油污。動作輕微,每一次刮擦都耗盡心神,生怕將這脆弱的紙頁徹底撕爛。

油污的硬殼被一點點刮開、剝落。指甲縫里塞滿了黑泥。時間在劇痛、寒冷和專注中緩慢流逝。

終于!

在刮開一小片指甲蓋大小的區域后,三個極其古老、筆畫繁復、如同虬龍盤踞般的篆字,艱難地從厚重的油污下顯露出來!它們不是寫上去的,更像是某種神秘的力量深深烙印在紙張的纖維深處,即使被油污浸透千年,依舊帶著一種難以磨滅的、內斂而蒼勁的質感。

那三個字是:

蟄龍眠!

陳默的呼吸驟然停滯!一股難以言喻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蟄龍眠!就是老道士嘟囔過的名字!這本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冊子,真的有名字!它真的……不是凡物!

希望的火苗猛地躥高!求生的本能化作了瘋狂的動力!他忘記了寒冷,忘記了劇痛,忘記了令人作嘔的惡臭,所有殘存的精神和力氣都集中在那條小小的縫隙和那顯露出的三個古篆上!

他像著了魔一樣,用僵硬的手指,用指甲,甚至用牙齒咬下一點相對堅硬的草莖尖端,當作簡陋的刻刀,一點一點,極其艱難地刮擦著冊子內頁粘連的邊緣和油污覆蓋的表面。動作笨拙而緩慢,每一次刮擦都小心翼翼,如同在挖掘一座埋藏著唯一生機的墳墓。

汗水混著污泥從額頭滾落,滴在油膩的冊子上。他渾然不覺。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一點,又一點……

隨著他近乎偏執的努力,越來越多的油污硬殼被刮開、剝落。被撬開的縫隙越來越大。借著漸漸亮起的熹微晨光,更多的內容艱難地穿透厚重的污跡,顯現出模糊的輪廓。

內頁的情況比封面更加糟糕。油污幾乎將紙頁完全浸透,粘連得更加嚴重。大部分地方依舊一片深褐,難以辨識。但在那些被陳默反復刮擦、露出紙色(也早已泛黃發黑)的區域,一些極其模糊的痕跡終于顯現出來。

不是完整的文字!而是……一些極其簡略、古樸的線條!

那是人體的輪廓!

非常簡單的線條勾勒,如同最原始的巖畫。幾個扭曲、怪異、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姿勢。有的像盤踞的蛇,蜷縮成一團;有的像僵硬的尸體,直挺挺地躺倒;有的則扭曲如麻花,將肢體折疊成不可思議的角度。這些姿勢旁邊,還點綴著一些同樣模糊、極其細小的墨點或短線,似乎標注著什么位置。

而在這些詭異的人形圖案之間,在油污相對稀薄或被他刮開的縫隙里,偶爾會露出幾個同樣古老、筆畫繁復的篆字。它們斷斷續續,支離破碎,如同被撕碎的經文:

“……蟄……伏……淵……”

“……抱……元……守……”

“……氣……沉……九……”

“……神……眠……如……”

“……引……微……入……”

這些字句艱澀古奧,如同天書,完全無法連貫理解。它們孤零零地散落在模糊扭曲的人形圖案旁邊,被厚重的油污隔絕著,充滿了殘缺和疏離感。

沒有開頭,沒有結尾,沒有心法口訣,沒有行氣路線,更沒有想象中的絕世武功招式!只有幾個怪異的姿勢,和一堆破碎的、意義不明的古老字詞!

巨大的落差感讓陳默幾乎再次崩潰。這和他想象中的“神功秘籍”差了十萬八千里!這更像是一本被撕掉了一大半、又被油污徹底毀掉的……瘋子涂鴉?

“……氣……沉……眠……活……”

老道士最后的幾個字,如同魔咒般再次在他混亂的腦海中響起。

氣沉?眠?活?

陳默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其中一個相對清晰、被他刮開油污最多的姿勢圖。那是一個人極度蜷縮的姿勢,像在母胎中的嬰兒,又像一條冬眠的蛇。四肢緊緊收攏,頭深埋,脊柱彎曲成一個夸張的弧形。姿勢旁邊,有兩個勉強能辨認的篆字:“蟄”、“藏”。

“沉”……“眠”……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野火般在他絕望的心底燃起。沒有心法?沒有路線?那就照著做!照著這最怪異的姿勢去做!把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老道士說的“氣沉”上!像冬眠一樣!

這念頭毫無道理,荒謬絕倫。但陳默已經沒有選擇。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他嘗試挪動身體,想要模仿那個蜷縮的姿勢。剛一用力,全身的傷口瞬間爆發出撕裂般的劇痛!肋骨處仿佛有尖刀在攪動,手臂的骨頭像要裂開,后背的淤傷火燒火燎。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差點直接昏死過去。

“呃啊……”壓抑不住的痛哼從喉嚨深處擠出。冷汗瞬間浸透了破衣。

但他沒有停下。求生的欲望壓倒了疼痛。他咬著牙,牙齒深深陷入下唇的傷口,鮮血直流。他像一個摔碎了又重新拼湊起來的破布娃娃,一點點地、無比艱難地調整著自己殘破的身體。

彎曲膝蓋,劇痛!收縮腹部,仿佛內臟移位!弓起脊柱,如同折斷!將頭深深埋下,脖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每一個微小的動作,都伴隨著骨骼肌肉的哀鳴和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混著血水泥污,在他身下洇開一小片深色。他的身體在寒冷的晨風中劇烈地顫抖著,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極致的疼痛和用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只是一炷香的時間。他終于勉強將自己扭曲成一個極其別扭、極度痛苦、但依稀能看出幾分圖中“蟄藏”輪廓的姿勢。

身體蜷縮在冰冷的草垛上,像一只被踩扁后勉強團起來的蝦米。每一寸肌肉都在痙攣,每一根骨頭都在吶喊。劇痛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沖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壁壘。

他死死咬住牙關,牙齦都滲出血來。集中精神!集中!像老道士說的……氣沉!

氣是什么?在哪里沉?丹田?他只知道這個詞,根本不知道具體位置!他只能憑本能,將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掙扎,所有對“活下去”的瘋狂渴望,都狠狠地向身體最深處、小腹下方的某個位置壓下去!想象著那里有一個漩渦,要把全身的力氣、痛苦、甚至生命,都狠狠地“沉”進去!

“沉!沉下去!”他在心中無聲地咆哮。

這過程比模仿姿勢更加痛苦百倍!強行集中精神,在如此劇烈的肉體痛苦中,如同在沸騰的油鍋里保持一絲清明。意識的每一次凝聚,都像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腦子里攪動。劇痛如同滔天巨浪,不斷拍打著那點脆弱的意念之火,要將它徹底撲滅。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無數把鈍刀從內部切割、撕扯。蜷縮的姿勢壓迫著受傷的內臟,每一次心跳都帶來窒息的悶痛。冰冷和劇痛交織,瘋狂地吞噬著他的體溫和意識。黑暗再次從視野的邊緣蔓延上來,帶著令人沉淪的誘惑。

放棄吧……太痛苦了……不如就這樣睡去……

不!活!活下去!

陳默猛地一咬舌尖!尖銳的刺痛如同閃電,瞬間刺穿了昏沉的迷霧!一股帶著鐵銹味的腥甜在口中彌漫開。借助這瞬間的劇痛刺激,他用盡靈魂最后的力量,將那份“沉”的意念,狠狠地、決絕地,再次壓向身體的深處!

就在他意念下沉到極致、意識在崩潰的邊緣瘋狂搖曳的剎那——

嗡!

一種極其微弱、極其奇異的感覺,如同幻覺般,在他死死抱在懷中的油膩冊子上輕輕一顫!那震顫極其輕微,瞬間即逝,仿佛冊子深處有什么東西被他的意念和姿勢無意間引動,發出了共鳴。

緊接著,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卻異常清晰的“氣流”,毫無征兆地,驟然出現在他死死“沉”念的那個位置——小腹深處!

那感覺……無法形容!

不是熱,也不是涼。更像是一顆被冰冷凍土深埋了億萬年的種子,在瀕臨徹底死亡的絕境中,于永恒的黑暗和重壓下,極其頑強地、極其微弱地……搏動了一下!

極其輕微!極其短暫!如同暗夜中一縷即將被風吹滅的游絲!

但這微弱的搏動,卻像一道撕裂永恒黑暗的驚雷,轟然在陳默的靈魂深處炸響!

它帶來的不是力量的充盈,不是痛苦的緩解,而是一種……存在!一種超越了他這具殘破肉體、超越無邊痛苦、超越冰冷絕望的……純粹的、生命的悸動!一種“我”依然存在的、最本質的證明!

這感覺稍縱即逝,快得如同錯覺。那微弱的氣流瞬間就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身體的劇痛、寒冷、虛弱,沒有絲毫改變。

但陳默蜷縮在冰冷草垛上的身體,卻猛地一震!他那雙因為劇痛和絕望而布滿血絲、幾乎失去焦距的眼睛,在黎明清冷的微光中,驟然爆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近乎瘋狂的光芒!

那不是力量的光芒,而是……希望!

他抓到了!他真的抓到了!不是幻覺!那本散發著惡臭的油污冊子……老道士隨手丟下的“垃圾”……是真的!它里面藏著的東西……能讓他活!

陳默猛地低下頭,布滿血污污泥的臉幾乎要埋進懷里那本油膩破爛的冊子中。他的手臂,用盡此刻所能調動的最后一絲力氣,更加死死地抱緊了它,仿佛要將它勒進自己的骨血里。

油污和污泥浸透了他胸口的破衣,那令人作嘔的混合惡臭更加濃烈地鉆進他的鼻腔。

但他渾然不覺。

晨曦終于艱難地刺破了厚重的云層,將第一縷慘淡的光線投向這片污穢的死地,照亮了溝渠邊緣堆積如山的垃圾,照亮了不遠處亂葬崗荒涼的土包,也照亮了草垛上那個蜷縮成一團、如同最骯臟垃圾般的渺小身影。

陳默一動不動,保持著那個極度痛苦扭曲的姿勢,全身因為劇痛和寒冷而無法控制地顫抖著。他的臉埋在油膩的冊子上,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雙死死抱著冊子的手臂,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青白、微微痙攣,透露出一種近乎殉道般的、令人心悸的決絕。

污穢的冊子緊貼著他冰冷的胸膛,那油膩的封面在微弱的晨光下,似乎……隱約地、極其不自然地……吸收了一絲絲穿透云層的、稀薄到幾乎不存在的清冷光暈?那光暈極其微弱,一閃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隨即又被冊子本身深沉的油污色澤徹底吞噬,仿佛從未發生過。

寒風卷過荒草,發出嗚咽般的聲響。幾只不知名的黑色大鳥,如同不祥的剪影,在亂葬崗上空盤旋著,發出凄厲的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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