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翻儲物箱，一張邊緣卷邊的合照掉出來。照片里二十多個穿藍T恤的孩子站在青瓦白墻前，最右邊扎馬尾的蘇晴讓我呼吸一滯。她背著淺藍色雙肩包，眼睛看向鏡頭外的某個地方，這張照片拍完不到三小時，她就消失了。

2010年的夏天，我參加學校組織的鄉村研學夏令營。大巴車上，蘇晴始終縮在最后一排，抱著素描本低頭畫畫。分到2號宿舍時，發現她是我上鋪，她只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第二天傍晚，她把畫具往包里塞：“我去后山寫生，幫我跟老師請個假？”

我隨口應了聲，沒想到這成了最后一面。

太陽落山后，老師開始找人。在后山溪邊，我們發現了她的畫本，攤開的那頁只畫了幾筆溪水輪廓，旁邊石頭縫里掛著她常用的草莓發圈。

搜救隊找了三天，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最后以“意外走失”草草結案。

這事兒本該翻篇，可上周起，我連續收到匿名快遞。每個牛皮紙袋里只有一張照片，拍的都是后山溪流。起初我以為是誰惡作劇，直到最新那張照片里，溪邊多了個藍色背包——和蘇晴當年背的款式、顏色一模一樣。

我請了年假，坐了三小時大巴回到當年的營地。這里已經改成民宿，老板是個圓臉中年人，擦著杯子問我：“姑娘要住店？”

“您還記得十年前夏令營有個失蹤的女孩嗎？”我把合照推過去。

老板手一抖，抹布掉進杯子里：“早結案了，自己跑山里迷路的。”他低頭撈抹布，聲音悶在胸腔里，“這么多年，別折騰了。”

可我在村委會查到的卷宗里，刑警隊長的簽字旁分明寫著：“現場有拖拽痕跡，背包帶斷裂處呈利刃切割狀。”

夜里躺在2號宿舍的鐵架床上，木板發出熟悉的吱呀聲。月光從窗戶斜切進來，突然掃過一道黑影。我剛要開燈，冰涼的手捂住我的嘴。

“是我。”沙啞的女聲讓我血液凝固。

借著月光，我看清蘇晴凹陷的臉頰和泛白的嘴唇。她穿著不合身的灰色衛衣，頭發短得像男生：“別報警，聽我說。”

我渾身僵硬地點頭，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當年我看到老板和幾個人半夜砍樹，”她壓低聲音，“想拍照取證時被發現了。”她撩起褲腿，小腿上猙獰的傷疤在月光下泛著青白，“他們把我關在山里的廢棄木屋，喂餿飯，還...”她突然頓住，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逃出來后不敢回家，這些年一直在躲。”

我盯著她身后晃動的影子：“那照片...”

“他又開始了。”她從懷里掏出幾張照片摔在床上，畫面里有人開著挖掘機推倒整片樹林，“這次我需要你幫忙。”

窗外傳來腳步聲，蘇晴猛地拽我躲到床底。木板縫隙間，我看見一雙黑色膠鞋停在門口，鞋面上沾著新鮮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