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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謝邀!你想做什么?!”

風卷著石粉和淡淡的血腥味在廣場上打著旋兒,發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在為青云宗搖搖欲墜的威嚴唱挽歌。

高臺上,煙塵還未完全散盡。

林傲天頂著他那“地中海”了一塊的秀發,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表情麻木,仿佛靈魂已經出竅。

柳如煙縮在他旁邊,也忘了哭,只是緊緊抓著他胳膊,眼神里充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懷疑和對石柱后面那點安全感的渴望。

戒律長老和副執法長老并排躺著,被幾個手足無措、快哭出來的執法弟子圍著,掐人中的掐人中,輸靈力的輸靈力,場面一度十分“感人”。

司儀長老則完美詮釋了“狹路相逢我讓行”,把自己塞在僅存的那根完好石柱后面,只露出半片衣角,努力降低存在感,恨不得變成柱子上的浮雕。

臺下數千弟子,鴉雀無聲。

他們看著臺上那個灰頭土臉卻眼睛賊亮、手持油膩令牌的粉紫色身影,眼神里充滿了敬畏、恐懼以及一絲絲“這破大典什么時候結束我想回家”的絕望。

謝邀掂量著手里的“掃”字令牌,感受著它油膩溫潤的觸感,心里的小算盤打得噼啪響:勞務費是暫時訛不到了,戒律堂兩位大佬都挺了,司儀長老躲了,大師兄傻了……

這局面……好像有點過于安靜了?

不太符合她“環保先鋒”的人設啊!

她目光掃過那片被林傲天一掌拍出來的廢墟,又看了看高臺邊緣那堆之前被打翻、雖然被她“風卷殘羹”掃過但還有點粘膩反光的靈液殘留,以及散落各處、無人敢靠近的果核果皮……

“不行!這‘道韻污染’還沒處理干凈!影響宗門形象!影響靈氣循環!影響…影響我攢功德點!”

謝邀無視了全場聚焦的、復雜無比的目光,無視了石柱后面司儀長老驚恐的眼神,無視了執法弟子們如臨大敵的緊張,再次抄起了她那把飽經風霜的小掃帚!

“唰!唰唰!”

她竟然真的旁若無人地開始清掃那片石柱廢墟的粉末!

動作談不上優雅,甚至有點笨拙,但態度極其認真、極其專注,仿佛在清理的不是大師兄的“犯罪現場”,而是什么稀世珍寶的展臺。

“看!此乃‘無垢神掃’終極奧義——‘塵歸塵,土歸土’!”

謝邀一邊掃,一邊還不忘給自己加戲解說,聲音在寂靜的廣場上格外清晰,“掃除的是塵埃,凈化的是心靈!維護的是宗門‘靈氣循環’大計!”

揚起的粉塵在陽光下飛舞,有幾縷飄到了離得最近的執法弟子臉上,嗆得他直咳嗽。

“你……你……”

一個執法弟子看著謝邀那專注掃地的側影,再看看地上挺尸的兩位長老,一股難以言喻的憋屈和恐懼涌上心頭。

他想呵斥,想阻止,但話到嘴邊,看著那塊油膩的令牌,硬生生變成了帶著哭腔的質問:“謝邀!你想做什么?!”

這一聲質問,帶著七分恐懼,三分絕望,聲音都劈叉了,在寂靜的廣場上回蕩。

唰!

謝邀掃地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慢慢直起腰,轉過身,臉上沾了點灰,但那雙眼睛依舊亮得驚人。

她看向那個質問她的執法弟子,歪了歪頭,露出一個微笑:

“師兄,你問我想做什么?”

她指了指地上的粉塵,又指了指那點靈液殘留,最后指了指自己腰間的令牌,語氣理所當然,帶著點“你怎么能問出這么蠢的問題”的驚訝:

“這不明擺著嗎?清理‘道法自然’殘留啊!履行我環衛工的職責啊!你們戒律堂不抓我,也不付勞務費,那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自掃門前‘塵’,總行了吧?”

她頓了頓,掃帚點了點地面,語重心長地補充道:“師兄,這地上的‘道韻’不掃,等著滋生‘污穢心魔’嗎?還是說……你們戒律堂打算替我把這活干了?那勞務費……”

“住口!!”

那執法弟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臉色煞白,猛地后退好幾步,瘋狂擺手,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不干!我們不干!你掃!你隨便掃!愛怎么掃怎么掃!別跟我提勞務費!求你了!”

其他執法弟子也如同見了鬼一樣,齊刷刷后退,瞬間給謝邀清出了一大片“工作區域”,臉上的表情統一為“惹不起躲得起”。

謝邀滿意地點點頭,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笑容:“這就對了嘛!大家都要有‘環保’意識!宗門是我家,清潔靠大家!”

說完,又埋頭吭哧吭哧掃了起來,嘴里還哼起了不成調的小曲兒。

高臺上,林傲天的眼皮終于動了一下,他看著那個在廢墟和垃圾里忙活的粉紫色身影,再看看身邊還在挺尸的兩位長老,再看看臺下數千雙麻木的眼睛……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感涌了上來,比跟十個元嬰老怪大戰三天三夜還累。

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額前那缺了一塊的、涼颼颼的頭皮,又摸了摸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胸口。

算了。

要不……還是算了吧?

跟這種邪門的玩意兒較勁,圖啥?

圖她薅你頭發?

圖她給你推銷分期生發?

圖她讓你賠柱子錢?

還是圖她把戒律堂長老氣吐血兩個?

“輕舟已撞大冰山……”林傲天腦子里莫名閃過這句話,只覺得前途一片灰暗。

他堂堂九陽神體,未來的九陽至尊,人生最大的挫折,竟然是栽在了一塊抹布和一個環衛工手里?!

他默默地、堅定地、學著司儀長老的樣子,拉著還在發懵的柳如煙,一步一步,極其緩慢但目標明確地……

也退到了那根僅存的、象征著最后一點體面的石柱后面。

惹不起!躲!

于是,青云宗開宗以來最荒誕、最離奇、最難以復刻的定情大典,在一種極其詭異的氣氛中,接近了尾聲。

主角:一個在廢墟里快樂掃地的粉紫色環衛工。

配角:兩位挺尸的長老,一群崩潰的執法弟子,數千麻木的觀眾,以及……躲在石柱后面懷疑人生的準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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