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城雨季的黃昏，陳默蹲在二手市場的鐵皮棚下，指尖抹開服務器外殼上的油污。“智穹教育云·報廢設備“的標簽已經泛黃，邊角卷曲著，像是被很多人摸過又放棄。

“三百五，不還價?！皵傊骼馅w的煙灰落在機箱散熱孔里，“上個月磁暴過后，這玩意就開始滲銹水?！?

陳默數出皺巴巴的紙幣。搬動機箱時，藏在袖口的銅哨滑出來半截——父親臨終前塞給他的，說是能防身。

銹鐵巷的出租屋總在跳閘。陳默把服務器接上自制穩壓器，屏幕亮起的藍光里浮著幾行殘缺代碼：

07:32:01學員提問“恒星光譜偏移“→執行鎮靜協議

07:32:07異常值突破閾值→啟動記憶清除

父親咳血的模樣突然浮現。那年冬天，老人攥著被禁的物理教案，說真正的知識都藏在系統漏洞里。

窗外傳來金屬翅膀的嗡鳴，陳默踢翻了板凳。機箱被他推進床底，撞倒了裝著粉筆頭的鐵盒。

凌晨三點，電腦自動彈出一個界面。

簡陋的窗口像九十年代的DOS程序，光標在“[知識借貸]“的標題下閃爍。陳默試了父親教他的組合鍵，隱藏菜單里跳出兩行字：

1元=10分鐘北境聯合學院課程（繞過智穹權限）

分享你的學習記錄=獲得他人算力分紅

他盯著銹鐵巷菜市群的聊天界面，拇指懸在發送鍵上。樓下的流浪狗突然狂吠，遠處有直升機掠過云層。

晨光爬上窗臺時，陳默被持續不斷的震動驚醒。

后臺數據顯示，四十七臺設備正在接入。最活躍的用戶叫“青巒山民“，正在反復播放某段課程視頻——北聯教授講解波函數坍縮的片段，右下角打著“認知風險“的水印。

機箱突然發出液體晃動的聲響。陳默俯身去看，一滴暗紅色正從散熱孔墜向地板。

門鈴響了。

透過貓眼，他看見兩個穿深藍制服的人。高個的那個正用平板展示監控畫面：凌晨的嵐城上空，七架無人機正以銹鐵巷為中心盤旋。

“陳先生。“對方敲了敲門框，袖口的智穹徽章擦過生銹的金屬門牌，“我們來談談你父親的教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