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走出洞口，看著面前的跪著的圓滾滾的‘大弟子’厲聲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張肥聽到師父的聲音，渾身肥肉顫抖，磕磕絆絆說道：

“前些日子師弟在鎮上王老八那里買了幾包麻沸散，效果卻不好，今日上午師弟前去鎮上找他理論?！?

“不知怎么的，幾下之后，二人就起了爭執，那王老八不知道在哪里掏出一把鋼刀，一刀就給師弟捅了個對穿，顯然是活不成了?！?

“真是廢物！”老道士心中有些惱怒。

只不過他惱怒的是如今他手下只剩眼前這頭蠢豬，下個月的靈材該怎么辦？

僅靠眼前這頭蠢豬肯定會影響下個月的靈材進賬。

只能重新收個徒弟了....老道士心中暗道。

老道士問道：“那王老八如今在哪？”

“等弟子趕去的時候，他已經收拾好行李，人去屋空，跑了?！?

“此事你先不用管了，先在此處等我片刻?！?

鶴丹子轉身走入山洞中。

吱嘎。

鐵門打開的聲音驚醒了水池中的兩位少年。

陸清收斂心思，不再鉆研八石煉丹法，凝神看去。

老道士手中拿著一只火把，火舌舔舐，臉頰忽明忽暗，看不出喜怒哀樂。

他聲音無喜無悲，口中說道：“你們倒是運氣好，如今老道我要收一位弟子...”

“你們二人誰愿意當我的弟子??？”

水池中，氣氛陡然凝結，陸清心中情緒如同云海般翻騰。

誰能成為老道士的弟子，誰就能活下去！

陸清轉頭看向水池深處，另外一位少年鄭源就在那里，他們二人雖然有過交談，但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

噗騰！

突然間水花翻滾，一只蒼白的手掌扯住陸清的衣物，好像水鬼從水中拉扯他，要將他頭顱摁到水中。

生死危機之下，陸清劇烈反抗，一扭腰，掙脫開束縛，頭顱重新出現在水面上方，與鄭源拉開距離。

直到此刻，陸清才見到鄭源的容貌，少年渾身被水泡得發白有些浮腫，雙眼鼓鼓的凸起，惡狠狠的盯著他。

“你要干什么？”陸清低聲厲喝。

鄭源胸口劇烈起伏，一言不語，他如今真的很虛弱。

但他想活！他要回家，娘親還在等著他！

賭老道士會選擇自己作為弟子嗎？不，老道士不會選擇自己的...

畢竟自己馬上就要凈身成功了，自己被制作成靈材才是最優的選擇。

鄭源深吸一口氣，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

雖然眼前這個叫陸清的家伙答應了他的托付，那又如何？

只要殺了他，我就可以成為老道士的弟子，能夠親自回家看望娘親。

陸清只覺得自己水下的雙腿被人抓住，要將自己放倒。

但此次他早有準備，特別是他剛被關押在水牢之中，體力要比在此處關了將近一個月的鄭源多得多。

陸清兩世為人的閱歷還在，知曉自己只要堅持住一段時間，等待鄭源所剩不多的體力耗盡，就是自己定輸贏的時刻。

二人在水中互相搏斗了幾下，果然，鄭源的力氣有些松懈。

陸清抓住時機，二話不說一把將對方的后脖頸抓在手中，將鄭源的頭顱浸泡在水中。

咕嚕嚕....

鄭源劇烈掙扎，但于事無補。

陸清眼神中透露著狠意，手中的掙扎力道開始慢慢變弱。

但想到了昨夜二人的談話，一絲猶豫出現在陸清的雙眸中。

“呼....！呼....！呼....！”

鄭源重獲新生，大口喘氣，隱藏在黑暗中的神色有些復雜。

“你為什么不殺了我？”

陸清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或許是昨夜對方對母親的那種擔憂孝心觸動他了吧。

隨后抬頭看向邋遢老道士，陸清：“我贏了，可以收我為徒了嗎？”

鄭源：“你不把我殺了，他是不會收你為徒的?！?

只見老道士就像看著草籠中的兩只蛐蛐，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

“他說的沒錯，今日你們二人只有活著的那個人才能成為我的徒弟。”

老道士咧嘴笑著，只看外貌就像正常的老人慈祥的笑著囑咐兒孫一樣。

但說出來的話卻讓陸清已經被寒水浸泡，渾身發僵的身體，開始發抖。

這種強烈的割裂感，讓陸清一度想要沖上老道身前，將對方拉進水池....給溺死！

現在若是讓陸清殺一個人，還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眼前的邋遢老道士！

可是理智告訴自己，沒有能力殺他。

八石煉丹法最少也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才能入門，不僅如此還需要尋找特殊的地點修煉。

若是一直待在水牢之中，再給他數月時間也不一定入門。

現在，自己與常人無異，沖上去無異于送死。

陸清轉頭看向鄭源，眼中流露出掙扎。

鄭源伸出手掌，借著火把的光芒，看著已經浮腫變形的雙手，隨后又看向陸清，輕蔑的笑了一聲。

“真是愚蠢！”

“既然你這么心善，那就將活著的機會讓給我好了！”

下一刻，鄭源再一次向著陸清沖了過去。

可是鄭源太虛弱了，僅僅一個回合，陸清再一次將他鼻孔摁在水池之中。

漸漸的鄭源力氣越來越小。

這一次陸清眼底的猶豫終于散去，他知道如今已經不是那個和平的法治社會。

在這個吃人的世界，除了對自己狠一點，對別人更要心狠，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

“對不起了，我想活著！”

鄭源最開始劇烈掙扎，想要脫離陸清的束縛，但是他太累了，他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天沒有吃到過飽飯了。

慢慢的他力氣越來越小，最后他放棄了掙扎，任憑自己的肺腑被水灌滿。

“咕嚕嚕....”

鄭源死了。

陸清看著漂浮在自己身前的尸體，心中的復雜無以言表。

上一世自己是一個守法的好公民，甚至連一只雞都沒殺過。

而今天卻親手殺死了一個人....

這種沖擊感沒有親身經歷過是完全無法理解的。

“但是，當你要殺掉我的時候，留給我的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將你反殺...”

過了數息，陸清緩緩抬頭看向站在上面的邋遢道士。

都是因為他！

隨后陸清又低下了頭顱，片刻后，隱藏好心中的恨意再次抬頭，眼中只有活著的喜悅。

“我活下來了。”

老道士深深地看了他幾眼，咧嘴一笑：“既然是你活了下來，以后你就是我的二弟子了。”

只見老道士手中一甩，一根草繩被他射出，卷在陸清身上，伸手一搭就將他從水池中撈出。

“走吧?！崩系朗慨斚纫徊?，向著外面走去。

陸清臨走前最后看了一眼浮在水面上的鄭源尸體。

“鄭源...作為我第一個殺的人，答應你的承諾我會遵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