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陵的視線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眉頭微皺。

這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直接在人腦海里響起，讓人心煩意亂。

李子萱緊張地握緊了手里的筆：“可是，組長不是帶著我們把樓上的詛咒拔除了嗎？”

“先保持鎮(zhèn)定，別慌。”

張子陵反手給三人套上一層圣光，以免等下他們兩個輔助被瞬秒。

暖和的光芒籠罩全身，同時也撫平了兩人心中的焦慮。

李子萱頗為驚奇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這是什么？好厲害！”

“規(guī)則類道具。”張子陵隨口敷衍過去后，警惕地看向四周。

在這種時刻，他反而比康元和李子萱更像是前輩。

彈珠聲持續(xù)了大概十幾分鐘，又毫無征兆地停下了。

整個房間再次陷入死寂。

可這種寂靜，比剛才的聲響更讓人毛骨悚然。

“結(jié)束了？”康元小聲問。

沒人回答他。

因為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陽臺的方向，傳來一陣指甲刮擦玻璃的尖銳噪音。

吱——啦——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那扇窗戶。

窗簾按照王春生的吩咐敞開著，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夜景。

但此刻，那片玻璃上卻什么都沒有。

可那刮擦聲卻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仿佛有無數(shù)只看不見的手，正瘋狂地在玻璃外面抓撓，試圖闖進來。

康元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死死地盯著那扇窗，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別看。”張子陵沉聲喝道。

他站起身，擋在了康元和陽臺之間。

那聲音仿佛帶著某種魔力，只是聽著，就讓人產(chǎn)生一種強烈的眩暈感，腳下的地板似乎都在傾斜，整個世界天旋地轉(zhuǎn)，仿佛隨時都會墜入深淵。

李子萱也白著一張臉，雙手死死抓住沙發(fā)的扶手，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就在這時，臥室的門被拉開了一條縫。

王春生的聲音從門后傳來，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

“吵什么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話音剛落，外面那足以讓人發(fā)瘋的噪音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瞬間恢復了正常。

那股令人眩暈的傾斜感消失了，地板重新變得平穩(wěn)，康元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王春生打著哈欠從臥室里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窗外，又瞥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康元，最后將視線落在了張子陵的手機屏幕上。

那行猩紅的字體，依舊刺眼。

“有點意思。”

王春生端起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在手里的茶杯，吹了吹熱氣：“看來光是守株待兔還不行，得主動把它引出來。”

他看向張子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走，陪我去個地方。”

“你們倆留下。”

王春生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在家里看看電視，喝喝可樂，想干什么都行。只要天亮前別出門，也別給任何人開門。”

“你倆回來的話也不行嗎？”康元問道。

“不行。”

他張了張嘴，還想問些什么，卻被李子萱一把拉住。

她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聽領(lǐng)導的準沒錯”的表情。

感覺康元如果再追問下去，她就要掏出員工手冊開始傳教了。

張子陵對此沒有發(fā)表任何意見，徑直跟著王春生走出了房門。

老舊的樓道里，兩人一前一后地往下走，腳步聲在空曠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組長，我們?nèi)ツ模俊睆堊恿陠柕馈?

“找個風水好點的地方。”

王春生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語調(diào)，他腋下夾著報紙，手里那只紫砂壺像是黏在掌心一樣穩(wěn)當：“請它出來喝杯茶先，大晚上的不睡覺不喝兩口濃茶怎么頂?shù)米“　！?

兩人打車來到市中心最高的一棟商業(yè)大廈樓下。

這個時間點，大廈里早已空無一人，只有保安室里透出一點燈光。

王春生像是逛自家后花園，領(lǐng)著張子陵徑直從消防通道上了天臺。

推開沉重的鐵門，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吹得兩人衣角獵獵作響。

“看，風景不錯吧。”

王春生走到天臺邊緣，將手里的報紙鋪在地上，然后慢條斯理地盤腿坐下，竟是真的開始擺弄起他的茶具來。

“那個APP，不是沖著康元來的。”

王春生點燃了小小的酒精爐，幽藍的火苗在夜風中搖曳：“它是沖著你來的。”

張子陵卻并不感覺到意外，不如說他早有預(yù)料。

“先是在你面前預(yù)告兩個陌生人的死亡，讓你相信它的能力。然后再預(yù)告你兄弟的死期，試圖讓你方寸大亂露出破綻。”

王春生將茶葉捻入壺中，動作嫻熟：“樓上那個詛咒娃娃，不過是開胃菜，用來增加你心理壓力的佐料罷了。”

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在夜色里卻顯得異常明亮：“想讓你兄弟活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它覺得，不能再玩下去了，必須直接弄死你才安心。”

話音剛落，張子陵口袋里的手機猛地一震。

他拿出來，點亮屏幕。

APP的界面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刷新，屏幕上竟然同時出現(xiàn)了兩行字體。

在預(yù)測康元的死亡下面，又出現(xiàn)了一行猩紅的字跡。

【兩天后，張子陵將墜落身死】

“你看，魚兒上鉤了。”

王春生笑了笑，將第一壺茶水隨手倒掉，升騰起的熱氣混雜著茶香，與天臺的冷風格格不入：“不枉我剛才引誘它一路啊。”

張子陵沒有說話，他只是握緊了手機，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天臺空曠，除了他們兩人和一些廢棄的通風管道外，再無他物。

即便是自己掉下去，也可以利用濕骨林加圣光的組合在空中短暫滯留，他無法想象自己有摔死的可能。

王春聲像是沒看到那行新出現(xiàn)的死亡預(yù)告，只是慢悠悠地提起茶壺，將滾燙的茶水沖入杯中，動作穩(wěn)得像是在自家院里侍弄花草。

“怎么？怕了？”

王春生瞥了他一眼，將其中一杯茶從空中推了過去，茶杯在空中劃過，精準地停在張子陵的手邊，全程茶水一滴未灑。

張子陵搖搖頭收起手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有組長你這操控物體漂浮的能力，我想象不到自己摔死的可能。”

“那倒也未必。”

王春生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規(guī)則這東西，妙就妙在可以被扭曲。就像水可以是液體，也可以是冰，或者是氣，說到底也只是水的不同形態(tài)。自然，墜落，可不一定非得是往下。”

他的話音剛落，張子陵便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風停了。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連下方城市的喧囂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切。

緊接著，他腳下的觸感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張子陵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想穩(wěn)住身形，可雙腳卻已經(jīng)離開了地面。

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正拉扯著他向上墜落。

他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視野在瞬間天旋地轉(zhuǎn)。

腳下繁華的都市夜景正迅速遠去，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斑，而頭頂那片點綴著幾顆星星的夜空，卻變成了不見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