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逍握著溫?zé)岬牟柰耄讣膺€有些發(fā)顫。想起蘇辰最后那聲混雜著哭與笑的嘆息,心里像堵著團濕棉花,悶得發(fā)慌。
“他還有救嗎?”林墨輕聲問,懷里的雷牙豹已經(jīng)睡著了,傷口上的藥散著淡淡的清香。
李舵主搖了搖頭:“難。被魔氣侵蝕太深,又殺了那么多人,就算能活下來,也得在牢里待一輩子。”他頓了頓,看向王逍,“不過說真的,你們能活捉他,已經(jīng)是天大的本事了。修真聯(lián)盟那邊說了,要給青云宗記大功。”
王逍沒接這話,只是問:“那些被他煉成傀儡的人……能安息了嗎?”
“放心,”李舵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已經(jīng)讓人去超度了。等處理完蘇家的收尾,就為他們立塊碑,也算給中州城百姓一個交代。”
走出聯(lián)盟分舵時,天已經(jīng)擦黑了。青石板路上映著燈籠的光,三三兩兩的百姓聚在街角說話,臉上的愁容淡了不少。
“聽說了嗎?害死人的魔頭被抓住了!”
“是青云宗的幾位仙師出手的!真是好人啊!”
“明天得去廟里燒柱香,好好謝謝老天爺……”
聽著這些話,林硯秋忍不住挺了挺胸脯,手環(huán)在手腕上晃得更響了:“聽見沒?他們在夸咱們呢!”
林墨笑著瞪了他一眼:“別臭美,還不是多虧了豹子拼命。”她低頭摸了摸懷里的雷牙豹,小家伙似乎聽懂了,蹭了蹭她的手心。
王逍沒說話,只是望著遠處的城門。那里掛著盞大紅燈籠,照亮了“中州”兩個字,在夜色里透著股安穩(wěn)的暖意。
他突然想起林長老的話——修真不是為了打打殺殺,是為了護住眼前這些煙火氣。以前總覺得這話太矯情,現(xiàn)在才算真正懂了。
回到老劉雜貨鋪時,劉大爺正蹲在門口擇菜,看見他們回來,趕緊站起來:“可算回來了!我燉了雞湯,給豹子補補身子!”
鋪子后院支起了小桌子,雞湯冒著熱氣,飄著濃郁的香味。雷牙豹聞著味兒醒了,掙扎著從林墨懷里跳下來,蹲在碗邊小口小口地喝著。
“接下來咋辦?”林硯秋啃著雞腿,含糊不清地問,“蘇家余孽抓了,是不是該回青風(fēng)城了?”
“嗯,”王逍點頭,“明天就走。青云閣剛立起來,還有好多事要做。”
“那聯(lián)盟的大功咋辦?”
“讓他們記著唄。”王逍笑了笑,“咱們又不是為了功勞才來的。”
林墨往他碗里夾了塊雞肉:“說得對。不過回去之前,得去看看那些被救的聯(lián)盟修士,把他們送回分舵。”
“還有那個丫鬟的墳,”王逍補充道,“得給她培點土。”
夜色漸深,月光透過院墻上的藤蔓灑下來,落在每個人的臉上。沒人再提蘇辰,也沒人再說魔族,只是安靜地喝著湯,聽著雷牙豹吧唧嘴的聲音,心里踏實得很。
第二天一早,他們?nèi)チ顺墙嫉膩y葬崗。劉大爺說那丫鬟就埋在這兒,連塊碑都沒有。王逍找了塊平整的石頭,用劍刻上“無名女氏之墓”,林墨采了束野菊花放在前面。
“安息吧,”林墨輕聲說,“以后不會再有人打擾你了。”
雷牙豹對著墳?zāi)沟秃鹆藘陕暎袷窃诟鎰e。
離開中州城時,李舵主帶著人來送行,還塞給王逍一個錦盒:“這是聯(lián)盟的一點心意,里面是些靈石和功法,對重建青云宗有好處。”
王逍推辭不過,只好收下。
走出城門很遠,回頭望去,中州城的輪廓在晨光里越來越小,最后縮成了一個模糊的黑點。
“走了!回青風(fēng)城吃醬肘子去!”林硯秋打馬快跑,破障鈴的脆響在官道上回蕩。
林墨笑著追上去,雷牙豹在馬背上蹦蹦跳跳。
王逍策馬跟在后面,手里的錦盒沉甸甸的。他知道,這不是結(jié)束,是新的開始。青云宗的招牌既然重新掛了起來,就不能再倒下去。
前路或許還有風(fēng)雨,或許還會遇到像蘇家這樣的魑魅魍魎,但只要身邊有這些人,有青云閣的燈光,有心里那點不肯熄滅的光,就沒什么好怕的。
風(fēng)從耳邊吹過,帶著青草的氣息。王逍勒住馬,望著遠方的天際——那里,一輪紅日正緩緩升起,把天空染成了溫暖的橘色。
青風(fēng)城,他們回來了。
離青風(fēng)城還有半里地,就見趙奎蹲在官道邊的老槐樹下,脖子伸得跟鵝似的往遠處瞅。看見他們的身影,這家伙“嗷”一嗓子蹦起來,手里的酒葫蘆都扔了,撒腿就往這邊跑。
“可算回來了!”趙奎跑到馬前,光顧著激動,沒注意腳下的石頭,“撲通”摔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下巴磕在地上,沾了滿臉灰。
“咋了這是?”林硯秋趕緊跳下馬扶他,“家里遭賊了?”
趙奎顧不上揉下巴,拽著王逍的胳膊就往城里拽,聲音都帶著哭腔:“比遭賊還糟!青云閣被人圍了!林長老和鐵珠珠都快被氣死了!”
王逍心里咯噔一下,翻身下馬:“誰干的?”
“還能有誰?城西的黑風(fēng)寨!”趙奎急得直跺腳,“你們走沒多久,他們就找上門了,說青云閣占了他們的地盤,天天來砸場子,昨天還把柜臺都掀了!”
林墨懷里的雷牙豹突然炸毛,喉嚨里發(fā)出憤怒的低吼——黑風(fēng)寨這名字,它記得!上次去黑風(fēng)崖找靈泉,就是被這寨子的人追得差點掉下山崖。
“這群雜碎!”林硯秋氣得拳頭都攥白了,手環(huán)在手腕上轉(zhuǎn)得飛快,“上次沒收拾他們,還真當咱們好欺負?”
王逍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黑風(fēng)寨是青風(fēng)城附近的匪寨,據(jù)說寨主是個練硬功的修士,手下有百十來號人,平時打家劫舍慣了,沒想到敢動到青云閣頭上。
“林長老沒事吧?”他沉聲問。
“倒是沒受傷,”趙奎嘆了口氣,“就是氣壞了,昨天跟他們理論,被推了個趔趄,腿磕在門檻上,現(xiàn)在還腫著呢。鐵珠珠想護著賬本,被他們把頭發(fā)都扯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