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中,不知過了多久。
陳無極的意識像沉在水底的石頭,忽明忽暗。耳邊隱約傳來幾人的交談聲,斷斷續續的,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棉花。
“……邪雷真人這死狀也忒慘了。金丹被那孫凌塵洞穿,肉體還不知遭了什么罪,直接萎縮了大半,連精血都沒剩下多少。”
“要不是知道那破天劍宗的德性,真要以為他們練了什么邪路功法。”
“你說,會不會是這小子干的?”
“別鬧了,怎么可能?一個連筑基都不到的孤魂野鬼,九成九是想上來掏點東西,被雷給劈暈了。”
“等這小子醒了,好好逼問一番,說不定能問出他那血神經的下落。咱們宗門,也算是有盼頭了。”
交談聲漸漸遠去,腳步聲消失。
陳無極的眼皮動了動,早已清醒的意識壓下所有動靜。他微微瞇著眼,借著昏暗的光線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這像是一間用來療傷的暗室,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草藥香,混雜著一絲淡淡的血腥氣。房間不大,角落里堆著幾個藥罐,厚重的石門緊閉著,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確認周圍沒人,陳無極猛地坐起身。
“臥槽!”
他下意識地單手撐地,想借力起身,可掌心爆發出的力道卻遠超預期,竟將自己整個人掀飛了起來,腦袋差點撞到低矮的天花板。他慌忙在空中擰身,才狼狽地落在地上,腳底板震得發麻。
“這……”
陳無極站在房間中央,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看起來和之前沒什么兩樣,可握拳時,卻能感受到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在經脈中流淌。
他忽然想起暈過去前的情形——自己對邪雷真人施展了血神轉生大法。
而邪雷真人的精血……沒了。
這么說,是自己這螞蟻啃掉了大象?
陳無極下意識地內視氣海,下一秒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丹田之中,真元如同奔騰的銀河般洶涌流轉,量之龐大,早已遠超煉氣修士的范疇,甚至比一般的筑基修士還要渾厚些許!
更奇的是,他渾身的經脈竟穩穩承受住了這股天量真元的沖刷,韌性比之前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這是……半步元嬰的精血?”
“歃血老魔頭還真是給我留了個好東西啊。”
他忽然想起什么,面色變得古怪起來。閉上眼,默默回憶著邪雷真人那招“邪雷湮滅”的運轉法門,再睜開眼時,指尖已縈繞起一絲微弱的邪雷。
對著房間角落的一個空藥罐,他低聲道:“邪雷湮滅。”
剎那間,一抹漆黑如墨的雷光閃過,快得讓人看不清軌跡。只聽“嗤”的一聲輕響,那陶罐連同周圍的幾塊碎石竟憑空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縷淡淡的焦糊味。
陳無極:“……”
他看著自己的指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隨即又咧開一個難以置信的笑:“好好好,哥們這波血賺啊!”
他走到門口,貼著門縫仔細聽了聽,確認外面沒人監視,才重新躺回石床,心神沉入黃甲小隊的臥底群。
群里消息刷了不少,最新的幾條停留在昨天:
【甲八:都五天了,甲五和甲六一直沒動靜,怕是兇多吉少了。】
【甲二:六號不好說,五號那傻子應該沒事,他保命的玩意兒多。】
【甲三:你咋知道?】
【甲一:他有宗門的保命符。】
【甲四:贊同偉大的隊長!】
【甲一:若是甲六真沒了,我黃甲小隊就得考慮補充人手了。】
【甲二:可惜。】
再往前翻,都是大戰當天的混亂消息,亂糟糟的沒什么營養,大多是互相詢問情況的。
陳無極摸了摸下巴,決定先潛水——還是先弄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再說。
就在這時,耳廓微動,外面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接著是鎖鏈拖動的“嘩啦”聲,陳無極立馬回到床上佯裝昏迷,厚重的石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那人沒看石床這邊,徑直走向角落的藥架,似乎在找什么東西。
壞了!
陳無極心里咯噔一下——那人走向的,正是自己剛才用“邪雷湮滅”毀掉陶罐的地方!
好在對方似乎沒注意到地面的異常,只是在藥架上翻來翻去,嘴里還嘟囔著:“溢血草……我記得放這兒了啊……嗯?”
他終于低頭,目光落在了空蕩蕩的地面上,眉頭皺了起來:“這是啥情況?我昨天明明放這兒的……”
下一秒,他的后頸突然感受到一股無法抵抗的巨力,像被鐵鉗夾住一般。天旋地轉間,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狠狠按在了地上,臉頰貼著冰冷的石板,動彈不得。
“我問,你答。”
陳無極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冷得像冰。
昏暗的光線下,被按住的弟子隱約看到一張俊朗卻毫無表情的臉。
一炷香后,換上了對方衣服的陳無極,低著頭,順著地道緩緩走出。
從那弟子口中,他已經弄明白了——這里是浴血魔宗的一處秘密據點。
六日前大戰結束后,重傷的浴血魔宗劉長老最先找到了邪雷真人的尸身,順帶發現了昏迷的自己,狂喜之下便將他和邪雷真人都帶回了這里,一邊閉關療傷,一邊研究邪雷真人的殘軀。
據說他們正想辦法煉化邪雷真人的殘軀,用來修復劉長老的傷勢。
至于邪雷真人精血流失的事,他們雖有懷疑,卻下意識輕視了“煉氣期”的陳無極,只把他關了起來,打算等他醒了拷問血神經的下落。
“你們常用的拷問手段有哪些?”
陳無極臨走前,多問了一句。
那弟子哆哆嗦嗦地答:“磨……血磨……把人下半身碾碎,卻讓人保持神智清醒……我們宗門常用這個拷問犯人和正道俘虜……”
“咔嚓。”
陳無極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捏斷了他的脖子。
按照那弟子的交代,他沿著昏暗潮濕的地道往前走。這據點不算大,約莫有二三十名浴血魔宗弟子,修為最高的是那位閉關的劉長老,已達筑基后期。其余的大多是筑基初期或煉氣期,倒也不算太難對付。
幾個轉角處遇到巡邏弟子,都被他用剛學的“邪雷”小手段悄無聲息地解決了。
終于來到出口附近,陳無極卻停住了腳步。
麻煩了。
出口是個隱蔽的石門,門外竟站著兩名筑基初期的弟子站崗,腰間的令牌閃著紅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就在他琢磨著該怎么繞過時,一個粗啞的聲音突然響起:“喂,站在那里那個,過來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