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魔宗,是不是太大方了些?
眼前的藏經閣足有三層高,朱漆大門敞開著,里面書架林立,隱約能看見層層疊疊的書卷,竟對他毫無設防。
似乎看穿了他的驚訝,溫師姐淡淡解釋:“這里幾乎囊括了天下大半修行功法,能修到飛升境界的完整功法,也有十來部,不過你們這些人暫時沒資格看。”
“除此之外,隨意挑選。”
她頓了頓,補充道,“若是能補全你所選功法的后續內容,宗門的獎勵會豐厚到你想象不到。”
陳無極苦笑著追問:“有這樣的先例嗎?”
“有。”
溫師姐的語氣難得帶了點波瀾,“那位先輩選擇與本宗一位長老結為道侶。”
“兩人一同飛升了?”
“那倒沒有。”
她的神色忽然有些古怪,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愿多提的舊事,擺了擺手,“你進去選吧。”
“一個時辰的時間,超時的話,藏經閣的陣法會自動將你彈出來。”
陳無極點點頭,目送她轉身離去,才邁步走進藏經閣。一進門,墨香混著陳舊紙張的氣息便撲面而來,讓他精神一振。
血神經是萬萬不能再碰了——殘缺不全不說,后面那近乎逆亂天道的修行法門,別說正道容不下,怕是魔門也未必敢留他。
所以選一本合適的功法,成了當務之急。
他的訴求很簡單:能茍著活下去,活到安安穩穩養老就行。
這狗屁正魔大戰,最好永遠別沾上邊。
“青鸞變,變身系……不喜歡,還需要青鸞精血,我哪惹得起這種神獸?”
“幽冥魔典,幽冥山都被人占了,還魔個屁。”
“陰陽合歡大法,選的人最多?修行方式簡單,進境快,攻伐手段卻少……這還有前人評論?”他瞥了一眼書頁旁的批注,忍不住咋舌,“果然是初圣魔宗的風格。”
“破天劍經?我艸,這都有?前兩層是吧……算了算了,被劍宗知道了,死得比邪雷真人還慘。”
不得不說,初圣魔宗作為大宗,藏經閣的底蘊確實驚人。
正道那些有名有姓的功法,雖然不全,但多則三層,少則一層,竟基本都有收錄,只是鮮有人問津——在這群追求速成的魔修眼里,這些正道功法大概就像精致的小點心,看著好看,卻填不飽肚子。
陳無極走馬觀花地看了一圈,越看越犯難。
“我這吸收死人靈氣的體質,到底選啥好呢?萬一再遇到上次那種麻煩,豈不是太冤枉?”他忍不住腹誹,“咋就沒攤上上古大神的機遇,從哪個殘本里掉出張金燦燦的神功秘籍呢?”
往藏經閣深處走,書架上的功法明顯厚了不少,顯然能修到更高深的境界。
雖大多仍是殘本,但旁邊的批注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行懸賞:“補全至元嬰境界,賞外門長老一職,宗門高等靈脈洞府五十年免費使用權。”
陳無極算了算時間,搖搖頭——明顯不夠。
他心一橫,索性朝著最高一層的功法架走去。
剛走到架子前,他的目光就被牢牢吸住了。
那是一本單獨擺在玉臺上的黑色秘籍,封皮是不知名的獸皮所制,摸上去帶著冰涼的質感,邊緣處泛著淡淡的銀光,像是被歲月磨出的包漿。
“萬象森羅神功(第一重),補全者得初圣魔宗副宗主一職,授齊天樓供奉。”
陳無極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萬象森羅神功!
那個曾經碾壓天下正道、如今已成傳說的超級魔門,竟然在這里留有殘本?補全就能當副宗主,還能成為魔帝創立的齊天樓供奉?要知道,齊天樓的供奉,哪個不是魔道巨擘?
他下意識地伸手拿起秘籍,翻開扉頁,只見上面用古篆寫著:“天下功法,皆入我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大道三千,萬象森羅。”
“好他娘的霸氣……”
陳無極忍不住低呼。
這功法竟只有三重,卻標注著“修行至至高境界,大道三千融為一物,天下萬法施展隨心”——堪稱逆天中的逆天。
可這樣可怕的功法與宗門,終究消失在了歷史長河里,只能說明一件事:這功法,絕不好修。
“選萬象森羅神功的人不少,卻沒一個修成的。”
溫師姐的聲音突然從身后響起,像一片雪花輕輕落在頸窩,驚得陳無極渾身一僵。這女人什么時候來的?他竟毫無察覺。
他迅速調整好表情,轉身問道:“敢問師姐,修行此法需要什么條件?我只是好奇問問。”
溫師姐從他手中接過秘籍,指尖輕撫過泛黃的書頁,好看的眉眼間染上幾分感慨。
“不竭的靈氣,可修第一重。”
“無盡的壽元,可修第二重。”
“逆天的資質,可修第三重。”
“不過這三重功法并無先后之分,任意一重修成,都算得上前途無量。”她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縹緲,“若是三重齊成,便是天下無敵。”
陳無極只覺得心頭有股竊喜在悄悄冒泡,像溫水里的氣泡,越升越多。他死死按住嘴角,強裝鎮定地追問:“師姐,何為‘不竭的靈氣’?”
溫師姐不疑有他,解釋道:“聽起來簡單,似乎家底豐厚便能做到,實則此功所需靈氣,可用匪夷所思來形容。打個比方,需要你一個煉氣修士,達到金丹修士的周天吞吐量,日積月累,才有可能修成。”
“就算是傳聞中那圣宗的歷任宗主,也多是先修第三重,再想辦法補全其他境界。所以這第一重,著實有些雞肋。”她抬眼看向他,建議道,“你……”
“我就選它了。”
陳無極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篤定。
他看著溫師姐微怔的神色,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不竭的靈氣?這不正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嗎?
溫師姐始終沒有開口勸慰。
這位女子的性情似乎難以捉摸,此刻她只是定定地看了陳無極一眼,那目光似含著未盡的深意,像浸了寒潭的墨石,沉凝卻又藏著微光。
片刻后,她留下三句囑咐,素色衣袂在晚風里輕輕一揚,便如一片流云般飄然遠去。
“戰事緊急。”
短短四字,像一塊小石子投進靜水,漾開無聲的緊迫感。
“給你十五日修行時間。”
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仿佛早已算好了他所需的一切。
“衣食住自然會有人安排。”
最后一句落地時,她的身影已淡出了視線,只余下晚風卷著草木的氣息,在原地輕輕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