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貞外罩一件品青色紗羅大袖衫,下系月白色繡蘭草竹葉百褶紗裙,透過半透的紗羅,隱約可以瞧見里頭的柔粉色訶子和兩截藕白玉秀的手臂。
原先的流蘇垂髻已由兩支白玉簪高高挽起,鬢間垂下幾縷細碎的發絲,襯得那張臉愈發嬌艷起來。
不得不說,她今日的質氣,給鐘儀一種亦主母亦妾室之感。
究其內里,鐘儀也說不清為何會有這樣的感覺...
不過這些都已經同她全然沒干系了。
“姐姐動作好生利索。”呂貞幾步走至內室,眸光一掃,往鐘儀臉上落去,“看來,這是一夜未眠,迫不及待要走?連頓早膳都不肯在這府里用了?”
鐘儀雖對呂貞這個人無過大的厭煩,可也并未無感到可以同她扮作無事發生對坐交談的地步。
畢竟,正是呂貞的出現才將她對世間情愛的幻想給徹底擊碎。
她對她,談不上恨,也談不上不恨。
不過這會兒人來了,她總是不好徑自把人給攆出去的。
“我這個人性子急?!辩妰x往呂貞跟前迎了幾步,淺淺一笑,“不想待的地兒,多一刻都是熬煎?!?
呂貞盯鐘儀片刻,揚唇一笑,朝身后看了一眼,“知道姐姐今兒要走,我便一早起來熬了些素粥,做了些小菜,還望姐姐不嫌棄?!?
這哪里是敢吃的...鐘儀又笑,“不必了,我這人胃口蠻刁的,旁人院里的小廚房我還真是吃不慣。”
“姐姐是怕我下毒吧?”呂貞眸光依舊盯視著鐘儀,嗤笑出聲。
鐘儀只覺好笑。
“妹妹屬實想多了?!闭f著,她朝眾人掃了一眼,眸光又回到呂貞臉上,“這飯食,我只吃你這么一次,既然只這一次,若想將人毒死,便只能下猛藥,令人當場暴斃?!?
“可眼下這么多人在,我在這里吃了你送來的飯食,若被毒害了,你豈不是自投羅網?我想,妹妹你應是沒有這么蠢吧?”
話說到這里,呂貞忽地垂眸笑了,這一笑,頗有幾分柔色,與方才已大不相同。
她回身看向身后的人,“你們都先出去吧,我要同榮國公府這位過去的少夫人說幾句話。”
聞言,兩個女婢倒是立即抬腳往屋外退了去,只是那李媽媽卻是不挪腳。
“姨娘有什么話是不能當著老奴的面兒說的?”
呂貞淺笑出聲,“李媽媽,您的手也伸的忒長了些,我雖是你們大少爺的妾室,可也不至于連這點自由都沒有吧?
怎的?你是想我將你今日攔我之事告知大少爺?大少爺的脾氣你不會不知道吧?”
李媽媽身后雖有秦氏做靠,可蔣延儲對待呂貞這個小妾有多上心她是有目共睹的。
若蔣延儲怒了,不知會秦氏,將她先打一頓板子也是極有可能之事。
思忖一番,她還是依言退了出去。
李媽媽一走,園香也頗有眼色的帶著婢仆們都往外間退了去,內室一下子靜了,只有廊下樊籠內的雀兒的嘰喳聲傳來。
“既然你都要離開這榮國公府了...”呂貞緩步踱至幾案前,落了座,看向鐘儀,眸底漫上一層戾色,慢條斯理道:“不如...我們做筆交易吧。”
鐘儀回過身看向呂貞,很是無感。
“我與你有何交易可做?”
呂貞笑,“先不聊是何交易,先聊報酬,
若事成,我可以送你一棟大酒樓,
地兒隨你挑,
南城,北城,前門大街,煤市街,燈市口,
玉河故道銀錠觀山你隨便兒挑!
你說要哪個地段,我就送你哪個地段兒,你是開酒樓還是做邸店,這些個地兒,皆是有賺無賠,
我看得出來,你那對兒高堂對你也是無甚感情,
和離之后,你定是得做點兒什么吧?我想以你的性子,總是不會回娘家就那么等著嫁第二遭?!?
呂貞的這一番話,可謂令鐘儀感到很是震驚。
同她對她頭腦空空的預判不同,她竟已將她后邊的路子摸的清清楚楚。
這足以說明,她是在暗中觀察著她的...
不過,這并不是鐘儀對她的最好奇之處。
“你知道在這些個地段兒置一棟酒樓或邸店得多少銀子么?”鐘儀緩身在呂貞的對面落了座,“你哪里來的本錢送我如此大一筆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