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5章 黎族婦人

許凜抬頭望向天空,云層已經像被墨汁浸染過一樣,沉甸甸地壓在頭頂。

風突然大了起來,卷起地上的枯葉和泥沙,打在越野車的車窗上噼啪作響。

“珊瑚娘娘是什么?”林欣然一邊快速收起相機,一邊問道,聲音在風聲中有些模糊。

陳墨推了推被風吹歪的眼鏡,思索著說:“我在文獻里見過,黎族一些沿海村落會供奉‘珊瑚娘娘’,據說掌管著海洋與色彩的秘密。”

蘇晚已經發動了車子,輪胎在泥濘中掙扎著,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導航顯示附近有個叫‘珊瑚村’的地方,距離這里不到五公里。”

許凜握緊了手中的老照片,照片邊緣已經被風吹得有些卷邊:“老漁民的反應不一般,他肯定知道什么。”

越野車在顛簸的小路上艱難前行,車窗外的紅樹林在風中瘋狂搖曳,像無數只伸向天空的手。

豆大的雨點開始砸下來,很快就連成了線,雨刷器在玻璃上徒勞地左右擺動,能見度越來越低。

“快看前面!”林欣然突然指著前方,語氣中帶著驚訝。

雨幕中,隱約出現一片錯落有致的茅草屋,屋頂覆蓋著厚厚的海草,在風雨中頑強地挺立著。

村口的老榕樹下,矗立著一塊巨大的珊瑚礁石,礁石上刻著模糊的圖案,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

蘇晚將車停在礁石旁,剛打開車門,一股夾雜著海水咸味的狂風就灌了進來。

“這應該就是珊瑚村了。”許凜率先下車,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襯衫。

村子里異常安靜,看不到一個人影,只有幾只雞鴨在屋檐下慌亂地躲避著風雨。

一間茅草屋的門虛掩著,里面透出微弱的燈光,像是黑暗中的一點星火。

許凜走上前,輕輕敲了敲門,雨聲太大,他不得不加重了力氣。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里面傳來:“進來吧,外面雨大。”

四人連忙擠進屋里,一股混合著草藥和海水的味道撲面而來。

屋里光線昏暗,只有一盞煤油燈在桌子中央燃燒,跳動的火苗映得墻壁上的影子忽明忽暗。

一位頭發花白的黎族老婦人坐在藤椅上,她穿著傳統的黎族織錦服飾,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溝壑,眼神卻異常清亮。

“你們終于來了。”老婦人看著他們,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像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切。

許凜拿出那張老照片,遞到老婦人面前:“我們是來尋找‘海天一線’色的,有人說答案在這里。”

老婦人接過照片,手指輕輕拂過上面的黎族婦女,眼眶微微泛紅:“這是五十年前的照片了,照片上的人,現在就剩我一個了。”

林欣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您就是照片上的人?”

老婦人點了點頭,將照片放在煤油燈旁,指著染缸里的顏色說:“這‘海天一線’色,是用紅樹林里的海欖雌樹皮,混合珊瑚礁上的藻類,再加上三個月的海風晾曬才能染出來的。”

陳墨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快速記錄著:“海欖雌?我研究過,這種植物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屬于瀕危物種。”

老婦人嘆了口氣:“是啊,以前紅樹林連片,現在越來越少了,能用來染色的樹皮更是難找。”

蘇晚突然注意到墻角堆放著一些織錦半成品,上面的藍綠色已經有些褪色:“這些是……”

“是沒完成的作品。”老婦人的聲音低沉下來,“本來想在今年的織錦節上展示,現在看來,怕是沒機會了。”

窗外的雷聲越來越響,像是在頭頂炸開一樣,茅草屋的屋頂被雨點打得咚咚作響。

許凜看了一眼手表:“臺風可能隨時登陸,我們必須盡快把技藝記錄下來。”

蘇晚打開背包,拿出備用的攝像機:“雖然設備不夠,但我們盡量多拍一些細節。”

老婦人站起身,從里屋抱出一堆染好的線團,顏色在昏暗的燈光下依然透著獨特的光澤:“我帶你們去染坊看看吧,有些步驟必須現場演示。”

染坊就在茅草屋后面,是一間用石頭搭建的小棚子,里面擺放著幾個巨大的陶缸,缸里的液體泛著藍綠色的光。

“這就是染缸,里面的液體要每天攪拌三次,還要根據潮汐的變化調整溫度。”老婦人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一根木槳攪動液體。

林欣然扛著攝像機,小心翼翼地拍攝著每一個動作,生怕錯過任何細節。

陳墨蹲在染缸邊,用隨身攜帶的試紙測試著液體的酸堿度:“pH值很特別,居然隨著潮汐變化在波動。”

許凜注意到染坊角落里有一個破舊的織布機,上面還掛著未織完的錦緞,圖案是海浪和珊瑚。

“這是‘珊瑚娘娘’圖。”老婦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傳說珊瑚娘娘會保佑出海的人平安,也會保佑織錦人染出最正的顏色。”

突然,一陣狂風猛地吹開了染坊的木門,雨水瞬間灌了進來,打濕了靠近門口的線團。

“不好!”老婦人驚呼一聲,連忙上前去關門,卻被風推得一個踉蹌。

許凜趕緊上前扶住她,和林欣然一起用力將木門關上,并用石頭抵住。

線團已經被打濕了一部分,顏色開始暈染開來,老婦人看著心疼地直掉眼淚:“這些線,我染了整整一個月啊。”

蘇晚拿出紙巾遞給她,安慰道:“我們會想辦法的,也許還能補救。”

陳墨仔細檢查著被打濕的線團:“顏色雖然暈染了,但主要成分還在,如果重新處理一下,或許還能使用。”

老婦人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希望:“真的嗎?”

陳墨點點頭:“不過需要精確的溫度控制和晾曬時間,我可以用帶來的色彩校準儀幫忙監測。”

許凜看了一眼外面的風雨,眉頭緊鎖:“但臺風馬上就要來了,我們沒有太多時間。”

老婦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從懷里掏出一把鑰匙:“我有個地窖,里面存放著一些往年染好的線和織好的錦緞,也許能幫上忙。”

地窖在染坊的地下,入口被一塊大石頭擋住,幾人合力推開石頭,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地窖里很暗,蘇晚打開手電筒,光柱掃過之處,堆滿了各種織錦和線團,顏色依然鮮艷。

“這些都是我一輩子的心血。”老婦人的聲音帶著驕傲,“里面還有一塊‘海天一線’色的成品,是我年輕時織的。”

她在一堆錦緞中翻找著,最后拿出一塊長寬約兩米的織錦,上面的圖案是海天一色的景象,藍綠色的色調仿佛真的把天空和大海織在了一起。

林欣然忍不住驚嘆:“太美了,這就是真正的‘海天一線’色!”

許凜拿出手機,想拍下這珍貴的畫面,卻發現手機沒有信號。

“這里信號不好。”老婦人解釋道,“村里的信號塔前幾年被臺風刮倒了,一直沒修好。”

蘇晚打開攝像機,調整好角度:“我們先把這塊織錦的細節拍下來,光線不夠,只能盡量調大光圈。”

就在這時,地面突然搖晃了一下,頭頂落下一些泥土,手電筒的光柱也跟著晃動起來。

“地震?”林欣然有些驚慌地抓住許凜的胳膊。

老婦人臉色一變:“不是地震,是臺風引發的海嘯預警!村里的老人們說過,臺風登陸前地面會有震動。”

許凜當機立斷:“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地窖,去地勢高的地方。”

幾人匆忙將織錦放回地窖,老婦人卻堅持要帶上那塊成品織錦:“這是最后的念想了,不能丟。”

許凜接過織錦,小心地卷起來背在身上,攙扶著老婦人往地面爬。

剛爬出地窖,就看到海水已經漫過了村口的道路,茅草屋的底部已經被淹沒,渾濁的海水里漂浮著各種雜物。

“快上車!”蘇晚已經發動了越野車,車窗里探出腦袋大喊。

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蹚著水往車的方向跑,海水已經沒過了小腿,冰冷刺骨。

剛鉆進車里,就看到遠處的海水像一堵墻一樣涌了過來,帶著巨大的轟鳴聲。

“抓緊了!”蘇晚猛踩油門,越野車在齊腰深的海水中艱難地前進,引擎發出吃力的咆哮。

老婦人緊緊抓著織錦,嘴里不停地念叨著:“珊瑚娘娘保佑,珊瑚娘娘保佑……”

陳墨看著窗外迅速上漲的海水,焦急地說:“前面的路被淹了,我們得換條路線!”

蘇晚轉動方向盤,越野車拐進一條狹窄的小路,兩旁的紅樹林在海水中頑強地挺立著。

突然,一棵被海水沖倒的紅樹橫在路中間,擋住了去路。

“下車搬開它!”許凜推開車門,率先跳下去,海水已經沒過了大腿。

林欣然和陳墨也跟著下車,三人合力去推那棵紅樹,樹干卻紋絲不動。

老婦人在車里喊道:“用斧頭!我家柴房有斧頭!”

林欣然立刻轉身往回跑,海水已經快到腰部,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

幾分鐘后,她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斧頭跑回來,許凜接過斧頭,用力砍向紅樹的樹干。

“咔嚓”一聲,樹干被砍斷,幾人合力將樹干推到一旁,海水已經沒過了腰部以上。

“快上車!”許凜大喊著,將林欣然和陳墨推上車,自己最后一個跳上去,渾身都濕透了。

越野車繼續前進,前方終于出現了一片地勢較高的山坡,上面聚集著一些村民。

“我們到了!”蘇晚松了一口氣,將車停在山坡上,癱坐在駕駛座上。

老婦人看著被淹沒的村莊,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家沒了……”

許凜拍了拍她的肩膀:“人沒事就好,只要人在,技藝就不會失傳。”

林欣然拿出攝像機,對著被淹沒的村莊和染坊拍攝著,鏡頭里的海水還在不斷上漲。

陳墨打開筆記本,將老婦人剛才講述的染色步驟重新整理了一遍,生怕遺漏任何細節。

蘇晚檢查著設備,發現攝像機因為進水,鏡頭出現了水霧:“看來只能靠之前拍的素材了。”

許凜拿出那塊織錦,展開在山坡上,海風吹過,織錦的邊角輕輕飄動,藍綠色的色調在陰云下依然耀眼。

“你們看!”陳墨突然指著織錦的一角,“這里有個微小的圖案,像是一個坐標。”

幾人湊近看去,果然在織錦的邊緣有一個用金線織成的小圖案,像是經緯度的標記。

“這可能是染料的原產地坐標。”許凜拿出手機,雖然沒有信號,但可以先記錄下圖案的形狀。

老婦人看著那個圖案,恍然大悟:“這是當年我師父織上去的,她說如果有一天染料沒了,就按這個坐標去找新的產地。”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直升機的轟鳴聲,一架救援直升機正在村莊上空盤旋。

“救援來了!”林欣然興奮地揮手,眼淚混合著雨水流了下來。

直升機降落在山坡上,救援人員跳下來,開始組織村民轉移。

一位救援隊長走到許凜面前:“你們是外來的?臺風很嚴重,必須馬上撤離。”

許凜看了一眼老婦人,又看了看那塊織錦:“我們可以撤離,但這位老人家和這塊織錦必須跟我們一起走。”

救援隊長點點頭:“可以,但要快,下一波海嘯可能半小時后就到。”

幾人攙扶著老婦人上了直升機,陳墨小心翼翼地抱著織錦,生怕被碰壞。

直升機升空后,許凜從舷窗往下看,整個珊瑚村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只有那棵巨大的珊瑚礁石還露出一角,像一個孤獨的守望者。

“都結束了嗎?”林欣然輕聲問道,聲音里帶著疲憊。

許凜搖搖頭:“不,才剛剛開始,我們找到了‘海天一線’色,還要找到它的未來。”

陳墨翻開筆記本,指著記錄的染料配方說:“只要能找到海欖雌和那種藻類,我們就可以嘗試復原染色技藝。”

老婦人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的云層,輕聲說:“其實,‘海天一線’色的秘密,不只是配方,還有織錦人的心,心不誠,染不出那種顏色。”

蘇晚拿出備用硬盤,檢查著拍攝的素材:“雖然設備出了問題,但關鍵步驟都拍下來了,回去后可以慢慢整理。”

直升機在雨云中穿梭,朝著海口的方向飛去,機艙里一片安靜,只有引擎的轟鳴聲和雨點打在機身上的聲音。

許凜拿出那張泛黃的老照片,和手中的織錦對比著,照片上的黎族婦女和眼前的老婦人漸漸重合在一起。

他突然明白了照片背面那句話的意思,“答案在經緯之間”,經緯不僅是織錦的線條,也是時間的流逝,是一代又一代傳承人的堅守。

手機突然有了信號,許凜收到一條短信,是總局發來的:“設備已經備好,等你們回來繼續拍攝。”

林欣然刷著手機,發現#尋找真正的中國色#話題還在熱搜上,下面有很多網友留言,希望能看到更多非遺色彩。

“你看,有很多人在關注。”林欣然把手機遞給許凜,臉上露出了笑容。

許凜看著那些留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轉頭看向陳墨:“陳同學,你愿意加入我們的團隊嗎?”

陳墨眼睛一亮,用力點點頭:“我愿意!能為非遺保護做些事,是我的榮幸。”

老婦人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織錦荷包,遞給許凜:“這是用‘海天一線’色的邊角料做的,送給你,算是我們緣分的見證。”

許凜接過荷包,觸手溫潤,上面的藍綠色澤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機艙的燈光下流轉。

直升機穿過厚厚的云層,陽光突然照了進來,透過舷窗灑在織錦上,“海天一線”色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藍中帶綠,綠中透藍,真的像把天空和大海織在了一起。

“看!”蘇晚指著窗外,“天晴了。”

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遠處的天空已經放晴,一道彩虹掛在天邊,連接著天空和下方的海面,美得讓人窒息。

“那就是‘海天一線’色的原型吧。”林欣然喃喃自語,拿起相機拍下了這一幕。

作者努力碼字中
主站蜘蛛池模板: 福鼎市| 洪江市| 尼玛县| 九龙坡区| 鹿泉市| 天祝| 郎溪县| 罗田县| 博罗县| 平南县| 永定县| 文昌市| 凯里市| 云浮市| 鄂州市| 石泉县| 内黄县| 泾川县| 潜江市| 延庆县| 康定县| 宝清县| 堆龙德庆县| 左贡县| 监利县| 巨野县| 贺兰县| 高青县| 镇远县| 许昌市| 临沂市| 炎陵县| 郸城县| 鹿邑县| 忻城县| 湘阴县| 南乐县| 邯郸县| 两当县| 曲阜市| 合作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