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門準備，第五場第三次！”

場記板清脆的響聲在攝影棚回蕩。

林欣然站在聚光燈下，感覺后背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

“記住，李清秋這時候應該是憤怒中帶著失望。”

許凜的聲音從監視器后面傳來，平靜卻不容置疑。

她深吸一口氣，將臺詞在腦海中又過了一遍。

“Action！”

鏡頭前的林欣然瞬間變了個人，眼神凌厲如刀。

“你以為這些錢就能買回十年青春？”

她的聲音微微發顫，手指捏緊了道具支票。

全場安靜得能聽見針落的聲音。

“Cut！完美！”

許凜第一個鼓掌，嘴角掛著罕見的笑意。

林欣然長舒一口氣，接過助理遞來的水杯。

“林制片，你簡直是為這個角色而生的。”

化妝師一邊補妝一邊感嘆。

她搖搖頭，目光卻不自覺地尋找許凜的身影。

他正在和攝影師討論下一個鏡頭的構圖，側臉在燈光下棱角分明。

三天前，她還只是個普通的制片人。

現在卻站在鏡頭前，演繹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生。

“休息十分鐘。”

許凜突然抬頭，正好對上她的視線。

林欣然慌忙別過臉，假裝研究劇本。

“緊張？”

不知何時，許凜已經站在她身旁。

“有點。”

她罕見地承認了脆弱。

“正常，我第一次當導演時吐在了監視器上。”

許凜輕描淡寫的話讓她笑出聲。

“真的假的？”

“假的。”

他眨眨眼，“其實是吐在了投資人身上。”

這個玩笑讓氣氛輕松了不少。

“下一場是重頭戲，需要你哭出來。”

許凜的表情重新變得專業。

“我知道。”

林欣然抿了抿嘴唇。

“如果找不到感覺，可以想想最難過的事。”

他建議道。

她點點頭，心里卻想，最難過的事大概是現在心跳失控的感覺。

“各部門準備！”

場記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次拍攝一直持續到深夜。

當最后一個鏡頭完成時，所有人都累得東倒西歪。

“明天放假一天，后天早上八點集合。”

許凜宣布道，引來一陣歡呼。

林欣然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忽然一杯熱咖啡遞到面前。

“辛苦了，大明星。”

許凜靠在桌邊，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

“你也是。”

她接過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兩人同時縮了一下。

“我看了今天的素材，效果超出預期。”

許凜打破沉默。

“真的？”

林欣然眼睛一亮。

“騙你干嘛，劉總剛才發消息說平臺方很感興趣。”

他晃了晃手機。

這個好消息讓疲憊一掃而空。

“那是不是意味著...”

“意味著我們要加班加點了。”

許凜笑著接話。

他們并肩走出公司大樓，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

“我送你？”

許凜指了指停車場。

“不用了，我叫了車。”

林欣然晃了晃手機。

一輛出租車適時地停在了路邊。

“那...后天見。”

許凜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是揮了揮手。

“后天見。”

她鉆進車里，透過后窗看著他的身影越來越遠。

手機震動，是許凜發來的消息：

「忘了說，你今天演得很棒。」

林欣然咬著嘴唇回復：

「多虧導演指導有方。」

發完又覺得太過親昵，趕緊補了個表情包。

出租車駛過霓虹閃爍的街道，她的心情莫名雀躍。

兩天后，拍攝進入第二階段。

林欣然已經逐漸適應了演員的身份。

“今天拍第15場，李清秋發現真相的戲份。”

許凜在晨會上布置任務。

“這場情緒跨度很大，從震驚到憤怒再到絕望。”

他邊說邊看向林欣然。

她點點頭，已經提前做了功課。

拍攝進行得很順利，直到一個意外來電打斷。

“抱歉，我接個電話。”

許凜看了眼來電顯示，臉色微變。

他走到角落低聲交談，回來時眉頭緊鎖。

“出什么事了？”

林欣然忍不住問。

“公司空降了個新總監，下午要來視察。”

許凜壓低聲音。

這個消息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

“程昱，聽說過嗎？”

他問道。

林欣然搖搖頭，心里卻升起不好的預感。

下午三點，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帶著助理出現在片場。

“這位是程總監，負責公司新業務板塊。”

劉總介紹道。

程昱約莫三十五歲，梳著一絲不茍的背頭，目光銳利如鷹。

“久仰林制片大名，沒想到本人更漂亮。”

他握住林欣然的手不放。

許凜不動聲色地插進來：

“程總監，要不要看看拍攝素材？”

程昱這才松開手，眼神卻在林欣然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觀看樣片時，程昱的表情始終高深莫測。

“創意不錯，但投資回報率存疑。”

他最終評價道。

“短劇是新興市場，需要時間培育。”

許凜據理力爭。

“公司不是慈善機構。”

程昱冷笑一聲。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

“我認為這個項目很有潛力。”

林欣然突然開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

“數據顯示，下沉市場用戶增長迅猛...”

她條理分明地列舉數據，連許凜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程昱聽完，意味深長地笑了：

“既然林制片這么有信心，那我就拭目以待。”

視察結束后，片場氣氛凝重。

“這個程昱什么來頭？”

林欣然小聲問許凜。

“聽說總部派來的，專門'優化'不賺錢的項目。”

他臉色陰沉。

“我們的項目...”

“很危險。”

許凜直言不諱。

兩人沉默地對視，都讀出了對方眼中的擔憂。

當晚，許凜加班修改后期方案。

林欣然推門進來時，他正對著電腦屏幕皺眉。

“還沒走？”

他揉了揉太陽穴。

“給你帶了宵夜。”

她放下外賣盒。

辦公室里只有鍵盤敲擊聲和塑料袋的窸窣聲。

“如果項目被砍怎么辦？”

林欣然突然問。

許凜停下打字的手，轉過椅子面對她。

“那我就辭職單干。”

他的語氣出奇地平靜。

“什么？”

“我本來就想創業，這個項目只是跳板。”

許凜直視她的眼睛。

林欣然心跳漏了一拍。

“你呢？如果項目沒了，有什么打算？”

他反問道。

“不知道，可能回總部做文職吧。”

她低頭攪動著咖啡。

“太浪費了。”

許凜突然靠近，“你有才華，不該被埋沒。”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帶著淡淡的咖啡香。

林欣然屏住呼吸，感覺臉頰發燙。

“跟我一起干吧。”

許凜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什么？”

“創業，成立我們自己的工作室。”

他說得那么理所當然，仿佛這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

林欣然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回應。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這么晚還在加班？”

程昱站在門口，目光在兩人之間游移。

許凜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

“程總監有什么事嗎？”

“路過看到燈還亮著。”

程昱走進來，故意站在林欣然身邊。

“林制片，明天有個商務晚宴，能否賞光做我的女伴？”

他直接發出邀請。

林欣然愣住了，下意識看向許凜。

“她明天有拍攝。”

許凜冷冷地說。

“我已經批準換人了。”

程昱笑瞇瞇地遞過一張請柬。

在兩人灼灼的目光下，林欣然勉強接過請柬。

“那就這么說定了。”

程昱滿意地離開，臨走時意味深長地看了許凜一眼。

門關上后，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你可以拒絕的。”

許凜聲音緊繃。

“他是總監...”

“所以呢？”

許凜突然站起來，雙手撐在她椅子扶手上。

“你到底想要什么，林欣然？”

他的眼神灼熱得幾乎要將人燙傷。

林欣然心跳如鼓，嘴唇微微發抖。

“我不知道...”

她最終低聲說。

許凜深吸一口氣，退后一步。

“回家吧，很晚了。”

他的語氣恢復了平靜，卻帶著明顯的失落。

走出公司大樓時，夜空中飄起了細雨。

林欣然站在屋檐下，看著許凜頭也不回地走進雨里。

手機震動，是程昱發來的消息：

「明晚七點，我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