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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午夜廁紙與血染的線長

夜,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絨布,沉沉地覆蓋著整個工業(yè)區(qū)。白天的喧囂被強制按下靜音鍵,只剩下遠處不知哪個車間傳來的低沉機器嗡鳴,固執(zhí)地穿透黑暗,如同工業(yè)巨獸沉睡時的鼾聲。慘白的路燈燈光被濃稠的夜色稀釋,在地面上投下一個個邊緣模糊、帶著毛刺的光斑,勉強勾勒出廠房、管道和圍墻冰冷僵硬的輪廓,卻將更多的空間留給了深不可測的陰影。空氣凝滯而潮濕,帶著南方夏夜特有的悶熱,粘在皮膚上,混合著金屬冷卻后的鐵腥味、廢棄油脂的酸敗氣,還有遠處垃圾堆放點飄來的若有若無的腐敗氣息,沉甸甸地壓著肺葉,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小心翼翼的滯澀感。

廖酷緊貼著C棟一樓樓梯間冰冷粗糙的水泥墻壁,像一尊被遺忘的、落滿灰塵的石像。他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深色舊T恤和一條看不出原色的工裝褲,整個人幾乎融入了樓梯間入口那片濃重的黑暗里。只有偶爾,當遠處路燈光暈的微弱邊緣掃過時,才能短暫地照亮他繃緊的下頜線條和那雙在黑暗中睜得極大、布滿血絲的眼睛。那眼神里沒有睡意,只有高度緊張下被強行壓制的恐懼和一種近乎麻木的專注。汗水無聲地從他額角滲出,滑過太陽穴,在下頜處匯聚,最終滴落在同樣被汗水浸得微潮的領口上,留下一個深色的圓點,又迅速被布料吸收,消失不見。

他像一塊沉默的礁石,承受著恐懼浪潮的反復沖刷。腦海里,那個簡陋粗糙、散發(fā)著幽幽綠光的系統(tǒng)界面,如同刻在視網(wǎng)膜上的烙印,清晰得令人窒息。

【任務名稱:午夜獻禮】

【任務描述:于今夜凌晨00:00整,抵達廠區(qū)C棟三樓女廁。進入第三隔間,取走置于水箱頂部的衛(wèi)生紙卷(剩余量需≥50%)。】

【失敗懲罰:隨機剝奪一項基礎感官(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

剝奪感官!隨機剝奪一項!

這幾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反復穿刺著他緊繃的神經(jīng)。失去視力?永遠沉入黑暗?失去聽覺?世界變成死寂的默片?或者更糟,失去觸覺,感受不到冷熱痛癢,變成一個活著的、無知無覺的軀殼?每一種可能性都足以引發(fā)最深層的戰(zhàn)栗。這種精準打擊靈魂弱點的懲罰,遠比單純的“抹殺”更令人毛骨悚然,它帶來的是生不如死的、永恒的殘缺和絕望。那詭異的系統(tǒng),似乎深諳如何用最“經(jīng)濟”的方式,制造最極致的恐懼。

時間,在恐懼的煎熬中,被無限拉長、扭曲。秒針每一次微不可聞的跳動,都像重錘敲打在他的心尖。他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幽幽的熒光數(shù)字:23:47… 23:52… 23:54…

死寂籠罩著這棟龐大的建筑。除了自己的心跳和遠處那永恒的機器嗡鳴,再無其他聲響。三樓的女廁入口像一個幽深的洞穴,隱藏在樓梯拐角的上方,被一片更濃的黑暗包裹著。廖酷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粗糙的墻壁,指腹傳來砂礫般的刺痛感,這細微的痛楚成了他確認自己還存在的唯一錨點。

就在他神經(jīng)繃緊到極致,幾乎能聽到自己太陽穴血管突突跳動的聲音時——

噠、噠、噠……

一陣急促而略顯虛浮的高跟鞋敲擊水泥地面的聲音,突然從樓梯上方傳來!

聲音很輕,但在絕對的寂靜中,卻如同驚雷般炸響!

廖酷的心臟猛地一縮,身體瞬間僵硬如鐵,所有的感官在這一刻被提升到極限。他屏住呼吸,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墻壁,將自己更深地嵌入那片陰影的褶皺里,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目光死死鎖定在樓梯拐角處。

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倉促和……痛苦?

一個纖細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從三樓的樓梯口拐了出來。借著樓梯間入口處那點昏黃的光線,廖酷看清了來人。是個年輕女人,穿著廠里常見的廉價淺色連衣裙,長發(fā)有些凌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她一只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小腹,身體佝僂著,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仿佛忍受著巨大的痛楚。另一只手扶著冰冷的樓梯扶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顯得發(fā)白。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樓梯間入口陰影里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廖酷,或者說,她此刻的狀態(tài)根本無暇他顧。她的全部意志似乎都集中在抵抗那洶涌襲來的劇痛上,呼吸短促而沉重,帶著壓抑的、痛苦的嗚咽。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沖進了三樓女廁的門,身影消失在門內(nèi)。

門輕輕晃動了一下,沒有關嚴,留下一條幾指寬的縫隙。

廖酷依舊保持著石化的姿勢,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時間:23:55。

她進去了!她竟然在任務執(zhí)行前的最后幾分鐘進去了!而且看她的狀態(tài),短時間內(nèi)根本不可能出來!

怎么辦?!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任務要求是00:00整進入第三隔間取紙!現(xiàn)在離00:00只剩不到五分鐘!這個女人在里面,而且顯然是在隔間里!她占據(jù)了某個位置,很可能是……第三隔間?!

如果她一直不出來……如果她聽到了動靜……如果任務超時……

【隨機剝奪一項基礎感官】!

那行刺目的紅色懲罰文字再次在腦海中瘋狂閃爍,帶著冰冷的死亡氣息。

廖酷的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恐懼像無數(shù)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他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關節(jié)。他死死盯著手機屏幕:23:56… 23:57…

時間在瘋狂流逝,每一秒都像踩在他即將崩斷的神經(jīng)上。廁所里沒有任何動靜傳出,那個女人似乎消失在了隔間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這種寂靜比任何聲音都更可怕,它意味著那個女人還在里面,痛苦地忍耐著,絲毫沒有離開的跡象。

23:58!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開始淹沒他的頭頂。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懲罰降臨時的景象:也許是眼前驟然一黑,世界永遠沉入黑暗;也許是所有的聲音瞬間消失,只剩下自己瘋狂的心跳在死寂中炸響……

不!絕不!

一股源于生命最底層、最原始、最狂暴的求生欲,如同被點燃的炸藥,猛地在他被恐懼凍結的軀殼里轟然爆發(fā)!那是對殘缺、對失去感知這個世界的巨大恐懼,壓倒了所有世俗的規(guī)則、廉恥和猶豫!

他不能失去感官!他不能變成廢人!他必須拿到那張該死的衛(wèi)生紙!

“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困獸瀕死般的低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腎上腺素瘋狂分泌,驅散了身體的僵硬和冰冷。廖酷像一根被強力彈簧彈出的利箭,猛地從藏身的陰影里竄了出去!

他不再隱藏,不再顧忌!目標只有一個:三樓女廁,第三隔間!

腳步聲在空曠死寂的樓梯間里驟然炸響,沉重、急促、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瘋狂,咚咚咚地砸在冰冷的水泥臺階上,在狹窄的空間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他一步跨過兩三級臺階,身體前傾,幾乎是在撲爬著向上沖!

心跳聲如同密集的戰(zhàn)鼓,在耳膜里瘋狂擂動,幾乎蓋過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沉重的腳步聲。汗水模糊了視線,他粗暴地用袖子抹了一把臉,動作沒有絲毫停頓。腦海里只剩下那個冰冷的倒計時和刺目的懲罰警告在瘋狂閃爍!

沖上三樓!女廁那扇虛掩的門就在眼前!門縫里透出里面慘白的光線。

廖酷沒有絲毫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側著肩膀,狠狠地撞向了那扇門!

“砰——!”

一聲巨響在寂靜的廁所里如同驚雷般炸開!虛掩的門被狠狠撞開,門板重重地拍在里面的瓷磚墻壁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回響!

刺眼的白熾燈光瞬間充滿了視野。瓷磚墻壁、一排緊閉的隔間門、洗手池上方模糊的鏡子……一切都帶著冰冷的反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淡淡的、難以言喻的異味。

巨響過后,是死一般的寂靜。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廖酷像一頭闖入禁地的野獸,劇烈地喘息著,胸膛如同風箱般起伏。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掃過那一排隔間門,目光如同探照燈般精準地鎖定了目標——第三隔間!那扇暗紅色的塑料門!

門……是關著的!里面有人!

時間:23:59!最后的倒計時!

一股冰冷的、不顧一切的決絕沖上頭頂!廖酷根本來不及思考任何后果,他腦子里只有一個瘋狂的念頭:開門!拿紙!

他一個箭步?jīng)_到第三隔間門前,右手如同鐵鉗般死死抓住那冰涼的門把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向外一拉!

“咔噠!”

門鎖的塑料卡扣發(fā)出一聲脆弱的呻吟,應聲而斷!隔間門被粗暴地拽開!

“啊——!”一聲尖銳、驚恐、痛苦到變形的女性尖叫,如同鋒利的玻璃碎片,猛地刺穿了廖酷的耳膜!

隔間內(nèi)的景象,如同一個血腥的慢鏡頭,狠狠地撞入他因緊張和瘋狂而極度收縮的瞳孔——

一個年輕女人蜷縮在冰冷骯臟的瓷磚地面上,身體痛苦地蜷曲成一團,像一只被踩碎的蝦米。她正是剛才進來的那個女人!她的淺色連衣裙下擺被撩起,堆疊在腰間,露出下面同樣被褪到膝蓋處的內(nèi)褲。而最刺眼的,是她大腿內(nèi)側和身下那一大片刺目的、黏稠的、還在緩緩洇開的暗紅色血跡!那血跡在慘白的燈光下,紅得觸目驚心,散發(fā)著濃重的、令人作嘔的鐵銹腥氣!她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被自己咬得發(fā)紫,布滿了深深的齒痕,額頭上全是豆大的、冰冷的汗珠,頭發(fā)被汗水浸透,濕漉漉地貼在臉上和脖子上。她的身體因劇烈的疼痛和突如其來的驚嚇而劇烈顫抖,那雙因為劇痛而失神的眼睛,此刻正驚恐萬狀地、死死地盯著破門而入的廖酷,瞳孔里充滿了極致的痛苦、羞恥和難以置信的恐懼!

時間:00:00!

就在這一刻,廖酷腦海深處,那個冰冷、僵硬、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如同設定好的鬧鐘,分秒不差地響起:

【00:00:00。任務地點確認。目標:第三隔間衛(wèi)生紙卷。掃描中……】

【掃描完成。目標物品狀態(tài):剩余量73%,符合要求。】

【執(zhí)行動作:取走。】

【判定:動作完成。】

【任務:‘午夜獻禮’完成!獎勵:生存點數(shù)+10。】

任務……完成了?

這荒謬到極點的提示音,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廖酷因求生本能而燃起的瘋狂。他看著隔間里女人身下那灘刺目的鮮血,看著女人因劇痛和羞憤而扭曲的慘白臉龐,看著那卷……那卷就放在抽水馬桶水箱頂部、沾著幾點飛濺上去的暗紅色血珠的、孤零零的衛(wèi)生紙卷……

一股巨大的、遲來的荒謬感和強烈的惡心感猛地沖上他的喉嚨!他剛才做了什么?為了拿到這卷衛(wèi)生紙,他撞開了女廁所的門,撞開了一個正在經(jīng)歷劇烈痛經(jīng)、下身血流如注的女人的隔間!

他完成了任務……用這種最不堪、最卑劣、最令人作嘔的方式!

然而,眼前女人痛苦蜷縮的身體和那灘刺目的鮮血,卻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神經(jīng)上!任務完成了?那這個女人怎么辦?她就躺在這冰冷骯臟的地上流血?自己就這樣……走掉?

“抹殺”的威脅暫時退去,但一種更深沉、更原始的東西——一種面對同類巨大痛苦時本能的、無法回避的觸動,像破土而出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了他剛剛因恐懼而冰封的心臟。

“你……”女人痛苦地呻吟著,聲音虛弱而顫抖,充滿了絕望和極致的羞恥。她想蜷縮得更緊,想遮掩自己暴露的下身和那片狼藉的血污,但腹部的絞痛讓她根本無法動彈,只能徒勞地顫抖著,眼淚混合著冷汗,從她驚恐失神的眼中洶涌而出。

那眼神,像瀕死的小獸。

廖酷腦子里一片混亂。恐懼、荒謬、任務完成的冰冷提示、女人痛苦的呻吟、刺鼻的血腥味……所有的一切攪成一團。但在那混亂的漩渦中心,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冒了出來:不能把她丟在這里!

他幾乎是憑著身體的本能在行動。他一步跨進狹小的隔間,目光飛快地掃過那卷“任務物品”——衛(wèi)生紙。然后,他做出了一個讓女人更加驚恐的動作——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水箱頂部的紙卷,而是直接抓向了掛在隔間內(nèi)壁上的、那卷還未用完的、同樣沾著點點血污的廁紙!

“哧啦——!”

他粗暴地、用盡力氣撕下長長的一大截!潔白的紙卷被他扯得飛快旋轉,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你…你要干什么?!別過來!救命……”女人看到這個破門而入的陌生男人撕扯著廁紙,眼神更加驚恐絕望,以為他要行兇或是更可怕的事情,嚇得魂飛魄散,拼盡最后力氣發(fā)出微弱的呼救,身體徒勞地向后縮著,卻只能蹭在冰冷粘膩的血污里。

廖酷根本沒理會她的尖叫和恐懼。他此刻腦子里只有一個簡單到極點的指令:止血!處理!救人!至于這紙是不是“任務物品”?去他媽的!

他快速抓住女人褪到膝蓋的內(nèi)褲邊緣,連同那被血浸透的、皺成一團的裙擺,用盡力氣猛地向上一提!

布料摩擦過皮膚,帶來一陣不適的拉扯感。但總算,那片狼藉被暫時遮掩住了。

做完這一切,廖酷才長長地、粗重地呼出一口氣,額頭上全是汗。他這才真正看清女人的臉。很年輕,二十出頭的樣子,五官原本應該是清秀的,但此刻被劇痛和巨大的羞恥折磨得扭曲變形,慘白如紙。

“能走嗎?”他的聲音干澀嘶啞,像砂紙摩擦。

女人閉著眼,痛苦地搖頭,嘴唇哆嗦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劇烈的疼痛讓她整個人都虛脫了。

廖酷沒有絲毫猶豫。他彎下腰,一手抄過女人的腿彎,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背——入手一片冰涼汗?jié)竦恼衬仭K偷匕l(fā)力,將女人整個打橫抱了起來!

女人發(fā)出一聲低低的驚呼,身體瞬間懸空。她本能地想掙扎,但腹部的劇痛和全身的虛軟讓她只能無力地癱軟在這個陌生男人的懷里。她的臉頰被迫貼在廖酷被汗水浸透、散發(fā)著汗味和淡淡機油味的T恤上,這前所未有的、被陌生異性如此緊密接觸的體驗,讓她羞憤欲死,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

廖酷抱著她,轉身沖出隔間,沖出女廁!女人并不算重,但此刻抱著她奔跑,卻感覺無比沉重。他沿著來時的樓梯,噔噔噔地向下狂奔!每一步都震動著懷里的女人,引來她痛苦壓抑的呻吟。

“堅持住!去醫(yī)院!”廖酷的聲音在空曠的樓梯間里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深夜的工業(yè)區(qū)街道空曠無人。廖酷抱著女人,像一頭負重的蠻牛,朝著記憶中離廠區(qū)最近的那個社區(qū)小診所方向狂奔。路燈的光線在他急速移動的身影上飛快地明滅交替,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臉上、脖子上淌下,滴落在女人散亂的頭發(fā)和蒼白的臉頰上。女人蜷縮在他懷里,身體因疼痛和顛簸而不斷顫抖,偶爾發(fā)出一兩聲壓抑不住的痛苦嗚咽。她緊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粘在一起,嘴唇被咬得毫無血色。

廖酷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的冰冷和細微的痙攣。他只能咬緊牙關,強迫自己忽略手臂傳來的酸痛和肺部的灼燒感,將全部力氣灌注在雙腿上,拼命奔跑。風聲在耳邊呼嘯,蓋過了女人微弱的呻吟和他自己粗重的喘息。腦海里那個詭異的系統(tǒng)界面和剛剛完成的“任務”,在這亡命般的奔跑和懷中女人真實的痛苦面前,似乎暫時被驅散了,只剩下一個念頭:快!再快一點!

終于,那間掛著褪色紅十字燈箱的小診所出現(xiàn)在視野盡頭。昏黃的燈光從玻璃門里透出來,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格外溫暖。

廖酷一腳踹開診所虛掩的玻璃門,巨大的聲響驚動了里面趴在桌上打盹的值班醫(yī)生和一個正在看手機的年輕護士。

“醫(yī)生!快!她……下面流了好多血!”廖酷的聲音嘶啞,帶著劇烈的喘息,抱著女人沖到了診療室的簡易病床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

值班醫(yī)生是個五十多歲、頭發(fā)花白、帶著厚厚眼鏡的男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瞬間清醒過來。他快步走過來,看到女人裙擺上那片刺目的、已經(jīng)有些發(fā)暗的血跡,以及她慘白痛苦的臉,眉頭立刻緊緊皺起。

“怎么回事?”醫(yī)生一邊戴上聽診器,一邊快速問道,同時示意護士準備血壓計和消毒用品。

廖酷喘著粗氣,汗水像雨一樣往下淌,他抹了把臉,急促地回答:“不知道……在廁所……看到她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肚子很痛……”他避開了自己闖入女廁和之后那不堪的細節(jié),只說了最關鍵的情況。醫(yī)生經(jīng)驗豐富,看女人痛苦蜷縮、捂著小腹的樣子,結合下身出血,心里已經(jīng)有了初步判斷。他快速檢查了女人的瞳孔、脈搏,又示意護士幫忙撩起裙擺查看。

當那片被廖酷草草清理過、但依舊殘留著大片暗紅血污和擦拭痕跡的區(qū)域暴露在燈光下時,護士忍不住低呼了一聲。醫(yī)生則更加仔細地檢查著,同時詢問女人:“月經(jīng)什么時候來的?痛多久了?以前有沒有這么嚴重?”

女人此刻稍微緩過一口氣,但巨大的羞恥感和疼痛依舊讓她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是虛弱地、斷斷續(xù)續(xù)地擠出幾個詞:“剛……剛來……好痛……一直痛……”

“初步判斷是嚴重的原發(fā)性痛經(jīng),伴隨經(jīng)量過大。”醫(yī)生直起身,對廖酷說道,語氣嚴肅,“需要立刻止血、止痛,補充電解質,防止休克。她情況比較危險,我們這里條件有限,最好立刻轉去鎮(zhèn)上的中心醫(yī)院!他們設備齊全!”

“好!馬上去!”廖酷沒有任何猶豫。

“需要先交押金,還有救護車費用……”護士在一旁小聲提醒,帶著點為難。深夜叫救護車費用不菲,而且看廖酷的穿著打扮……

廖酷二話不說,立刻掏出自己那個破舊的、邊緣磨損嚴重的黑色人造革錢包。這是他南下打工三個月,除了必要的生活費外,一點點省下來準備寄回老家的全部積蓄。他看也沒看里面具體有多少張,直接把里面所有的錢——幾張皺巴巴的百元鈔和一些零散的十元、五元,一股腦全掏了出來,啪的一聲拍在護士面前的桌子上。

“夠不夠?先救人!”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護士愣了一下,看著桌上那堆浸著汗水的鈔票,又看看廖酷布滿血絲卻異常堅定的眼睛,連忙點頭:“夠了夠了!我馬上聯(lián)系救護車!”她迅速拿起電話。

趁著護士聯(lián)系救護車、醫(yī)生給女人做緊急處理和輸液的短暫間隙,廖酷才有空喘口氣。他靠在冰冷的墻壁上,汗水依舊不停地冒出來,濕透了T恤,緊緊貼在身上,帶來一陣黏膩的冰涼感。他這才感到手臂肌肉因長時間負重奔跑而傳來的撕裂般的酸痛,以及肺部火辣辣的疼痛。

他下意識地抬眼,看向病床上正在接受輸液的女人。診所明亮的燈光下,他終于完全看清了她的臉。

這張臉……似乎有點眼熟?

廖酷的腦子遲鈍地轉動著。裝配車間……流水線上……那個總是板著臉、一絲不茍地巡視、偶爾會嚴厲糾正工人操作、被工人們在背后偷偷叫做“冷面線長”的女人……劉小芳?

沒錯!就是她!裝配二線的線長,劉小芳!

廖酷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了上來。尷尬?后怕?還是……一絲荒謬?他竟然在那種情況下,對線長做出了那種事……盡管是為了救人,但那種接觸……

劉小芳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注視。她微微側過頭,目光與廖酷疲憊而復雜的眼神在空中短暫地觸碰了一下。那一瞬間,廖酷清晰地看到,她原本因失血和疼痛而蒼白的臉頰上,倏地飛起了兩片極其明顯的、如同火燒云般的紅暈!那紅暈迅速蔓延,一直燒到了耳根和脖頸!她立刻像受驚的兔子般,飛快地移開了視線,緊緊地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連呼吸都變得急促紊亂起來。

剛才在隔間里那不堪回首的、被陌生異性強行觸碰清理最私密處的記憶,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瞬間淹沒了她。羞恥、窘迫、無地自容……種種情緒在她心中瘋狂翻騰,甚至暫時壓過了腹部的絞痛。她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鉆進去!

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打破了診所里這份尷尬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醫(yī)護人員迅速將劉小芳轉移到擔架上,抬上了救護車。廖酷作為“家屬”陪同。一路上,狹窄的救護車廂里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石膏。劉小芳緊閉雙眼,仿佛睡著了,只有微微顫抖的睫毛和依舊泛紅的臉頰暴露著她的不平靜。廖酷則靠在車廂壁上,目光投向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被路燈切割的黑暗街景,腦子里一片混沌。任務完成的提示音,劉小芳慘白的臉和羞憤的眼神,那刺目的血跡,還有錢包里瞬間清空的觸感……各種畫面和感覺在腦海里混亂地交織沖撞。

到了中心醫(yī)院,又是一番忙碌的掛號、繳費、檢查。醫(yī)生診斷和診所醫(yī)生判斷一致:嚴重的原發(fā)性痛經(jīng)伴月經(jīng)過多,需要輸液、止痛、觀察。廖酷跑前跑后,沉默地辦理著各種手續(xù),墊付著各種費用。劉小芳躺在急診留觀室的病床上輸液,疼痛在藥物作用下漸漸緩解,但精神依舊萎靡,臉色也依舊蒼白。她全程緊閉著眼睛,或者把頭扭向墻壁,避免與廖酷有任何眼神接觸。

當最后一瓶藥水滴完,窗外的天色已經(jīng)透出蒙蒙的灰白,黎明將至。醫(yī)生檢查后表示可以離院,注意休息和保暖。

廖酷沉默地扶著依舊有些虛弱的劉小芳走出醫(yī)院大門。清晨微涼的空氣帶著一絲清新,吹散了醫(yī)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街邊早餐攤點開始冒出熱氣,新的一天開始了。

兩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回廠區(qū)的路上。氣氛依舊尷尬得如同結了冰。劉小芳低著頭,腳步還有些虛浮,長發(fā)垂下來遮住了她的側臉。

快到廠區(qū)門口時,劉小芳的腳步頓住了。她依舊沒有抬頭,聲音很低、很輕,帶著一種極力壓抑的顫抖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擠出三個字:

“……謝謝你。”

聲音很輕,像一陣風就能吹散。

廖酷的腳步也停了下來。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他想說“不用謝”,想說“對不起”,想問“你沒事了吧”……但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看著劉小芳低著頭,加快了腳步,幾乎是逃也似的走進了廠區(qū)大門,纖細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清晨上班的人流中。

那句“謝謝”和那逃也似的背影,像一根細小的刺,扎進了廖酷混亂麻木的心緒里,帶來一絲微妙的、難以名狀的觸動。他站在原地,清晨微涼的風吹拂著他汗?jié)窈蟊鶝龅纳眢w,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疲憊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不僅僅是身體的,更是精神的。他拖著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步挪回那棟熟悉的、散發(fā)著渾濁氣味的宿舍樓。

推開宿舍門。里面一片狼藉,充斥著隔夜的煙味、汗味和泡面調(diào)料包的混合氣味。王強和另外兩個室友還在呼呼大睡,鼾聲此起彼伏。廖酷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悄無聲息地走到自己靠墻的鐵架床下鋪(昨晚太累,他甚至沒力氣爬上鋪),重重地坐了下來。冰冷的鐵架透過薄薄的床墊傳來寒意。

宿舍的嘈雜和渾濁此刻反而讓他感到一絲虛假的安全感。至少,這里是“正常”的。

他需要確認。

廖酷靠在冰冷的墻壁上,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他閉上了眼睛,將所有的意念集中,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深入虎穴般的警惕,嘗試去觸碰腦海深處那個東西。

嗡……

熟悉的輕微震蕩感傳來。

那個簡陋粗糙、散發(fā)著幽幽綠光的系統(tǒng)界面,如同幽靈般,瞬間在他閉合的“視野”中清晰浮現(xiàn)!

【奇葩生存系統(tǒng) Ver.0.1 (Beta)】

【宿主:廖酷(編號:97)】

【生存點數(shù):10】

【任務狀態(tài):無(待刷新)】

【物品:初級生存大禮包 x1(待開啟)】

【提示:新手任務獎勵已結算。額外獎勵:感官強化(初級)已發(fā)放。請宿主自行體驗。】

界面上的信息一目了然。生存點數(shù)10,是完成那個荒謬的“午夜獻禮”任務的獎勵。初級大禮包還在。無任務狀態(tài)……

廖酷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最后一行:【額外獎勵:感官強化(初級)已發(fā)放。請宿主自行體驗。】

感官強化?

這是什么意思?

幾乎就在他這個念頭升起的瞬間,異變陡生!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擦拭過,變得無比清晰!不,不僅僅是清晰!

宿舍里原本昏暗的光線,此刻在他眼中變得層次分明。他能清晰地看到對面床上王強枕頭上那根翹起的、帶著油光的頭發(fā)絲;能看到墻角蛛網(wǎng)上凝結的細小水珠折射出的微光;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極其微小的塵埃顆粒,它們不再是模糊的背景,而是一個個獨立運動的、帶著軌跡的個體!甚至連墻壁上那細微的、如同龜裂樹皮般的紋路,都無比清晰地映入眼簾,纖毫畢現(xiàn)!

視覺被極大地、不可思議地強化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心臟狂跳!他下意識地側耳傾聽——

呼…吸…呼…吸…

王強粗重的鼾聲。

另一個室友磨牙的細微咯吱聲。

窗外遠處,一只早起的鳥兒清脆的鳴叫,穿透了宿舍樓的嘈雜,清晰地鉆入耳中。他甚至能分辨出那鳴叫聲里細微的轉折和顫音!樓下,宿管大爺收音機里播放的早間新聞聲,雖然隔著樓板,字句卻清晰可辨!還有……還有極其細微的,隔壁宿舍有人起床穿衣服的布料摩擦聲,鞋子踩在水泥地上的沙沙聲……無數(shù)平時被忽略的、極其細微的聲音,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耳膜,瞬間構建出一個無比豐富、無比嘈雜的聲學世界!

聽覺!也被強化了!

廖酷震驚地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視覺的強化讓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手指上每一道細微的紋路,指甲邊緣的毛刺,甚至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脈絡。他嘗試著用拇指的指甲,輕輕劃過食指的指腹。

嘶——

一股極其清晰、甚至有些尖銳的觸感瞬間傳來!那感覺不再是平時模糊的觸碰,而是能清晰地“感受”到指甲邊緣的硬度、劃過皮膚時產(chǎn)生的微小摩擦阻力、以及皮膚被輕微壓迫帶來的彈性反饋!觸覺也變得無比敏銳!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

宿舍里渾濁的空氣涌入鼻腔。瞬間,無數(shù)種氣味如同爆炸般在他嗅覺神經(jīng)中炸開!濃烈的隔夜煙味、王強身上散發(fā)的汗酸味、角落里方便面殘湯的油膩氣息、窗外飄來的清晨泥土的微腥、遠處垃圾堆隱約的腐敗氣……甚至,他還能分辨出自己衣服上殘留的、極其微弱的醫(yī)院消毒水的氣味和劉小芳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著血腥和汗味的女性氣息!

嗅覺……也被強化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

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四感聯(lián)動,如同四臺被強行提升到最高精度的探測儀器,瞬間將周圍環(huán)境的海量信息,以一種近乎粗暴的方式,瘋狂地塞進他的大腦!

這……就是感官強化(初級)?!

巨大的信息洪流沖擊著他的神經(jīng),帶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和惡心感。他忍不住干嘔了一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這突如其來的“強化”,并非舒適,反而像是一種酷刑,一種過載!

他猛地再次閉上眼睛,試圖切斷這洶涌的信息流。腦海中的系統(tǒng)界面幽幽地懸浮著,那行提示文字仿佛帶著冰冷的嘲諷。

強化……這真的是獎勵嗎?

廖酷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臉色慘白,冷汗涔涔。宿舍的渾濁空氣和室友的鼾聲,此刻因為這被強行拔高的感官,變得如同置身于一個巨大而骯臟的噪音與氣味攪拌機里。

他完成了那個荒謬而恐怖的任務,活了下來,甚至得到了“獎勵”。但此刻,他感受不到絲毫慶幸。只有一種更深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冰冷寒意,順著被強化的每一根神經(jīng)末梢,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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