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凡失笑，他突然想起了蘇蘇形容自己的那句話——今天吃飽，明天不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只不過兩個人說出來的感覺不在一個層次，一個像在夸，一個像在損。

而且跟鄭沁的話相比，后者明顯有邏輯上的漏洞，今天吃飽，明天怎么會不餓呢？

也不知道這小妞在國外都學了些什么！

寧凡迎著鄭沁的目光：“有個人，也說過類似的話，門口那輛跑車就是她的。”

她看了寧凡一眼：“是么。”

這時，服務員將兩人的餐放到餐桌上，鄭沁脫下來自己的長外套，她里面穿了一件很有質感的藍色紡織襯衫。

如果說前幾次見面，鄭沁的穿著都很成熟，而眼前，她只畫著淡妝，臉上看不到任何皺紋，加上這件藍色的襯衫，讓寧凡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她是一個35歲的女人。

最關鍵的是聲音也不像，實際上鄭沁是有些寡言少語的，剛才說那很長一段話的時候，寧凡才注意到。

許是感受到寧凡的目光，鄭沁抬起頭，寧凡這才下意識把目光轉向一邊。

“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就是覺得鄭律師這身衣服很顯年輕，很好看！”

鄭沁微微一愣，回了句“謝謝。”

吃飯的過程中，寧凡其實一直想問鄭沁關于華榮地產的事，她這么優秀，肯定知道一些內幕信息，可又覺得有些冒昧。

畢竟人家也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

見鄭沁在用衛生紙擦嘴，寧凡叫來服務員買單。

“先生，你好，請出示您的會員卡。”

寧凡以為這跟超市買菜一樣，有會員卡會便宜個幾毛錢，于是回道：“我沒有會員卡，直接買單就行。”

“先生，不好意思，我們店是會員制，預約、買單都需要會員卡。”

“如果您沒有的話也沒關系，我可以給您現場登記。”

寧凡正考慮著要不要搞一張什么會員卡，鄭沁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張白色的卡片，對服務員說道：“我來吧，刷這張就行。”

“好的小姐，您稍等。”

服務員結完單離開后，寧凡拿出手機道：“多少錢，我微信轉給你。”

“不用了。”

“那怎么行，說好了我請你的。”

“一頓飯而已，爭搶這些小事沒有意義，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去旁邊的咖啡廳，請我喝一杯咖啡，剛才你吃飯的時候，有些走神，應該是有話要對我說。”

寧凡驚嘆于她細致入微的觀察，以及不顯聲色的與人相處的技巧，她真很會照顧人的情緒，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轉眼間，鄭沁已經拿著手提包，朝咖啡廳走去。

他連忙跟上，鄭沁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寧凡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服務員拿著菜單走來，寧凡調侃道：“你們家不是會員制吧，需不需要辦個會員卡？”

“先生，我們不是會員制，不過您可以辦卡，最近優惠力度很大！”

“哈哈，那就行，讓這位小姐先點。”

鄭沁點了一杯去油的蘇打水，寧凡隨后要了一杯一樣的。

鄭沁一直望著窗外，寧凡知道她這是在等自己開口。

“鄭律師，你這么優秀，平常接觸到的成功人士，應該會很多吧，我想跟你打聽個人。”

“嗯，你說。”

“你知不知道，李錦陽這個人？”

“華榮地產的大總，李錦陽？”

“對，就是他。”

“你想知道什么？”

“我聽說他犯了事，公司的資金也出現問題，想了解一下具體的情況。”

鄭沁手指輕點著桌子：“我們律所與華榮地產的確有一些業務往來，這家公司近年來，在房地產行業嶄露頭角，隨之而來的，也有不少法律糾紛，這是行業內的正常現象。”

“最近他們爆出的丑聞我聽說了，可我主要負責的是海外的業務，再加上你的問題有些模糊，所以我不知道從哪說起。”

寧凡又整理了一下思緒：“你跟李錦陽有接觸過嗎？”

鄭沁扶著額頭道：“你太看得起我了，像李錦陽這種級別的大總，我們一般是見不到的，即便是接觸，也只是與他們的法務部門。”

“那對于他失蹤的事情，你怎么看？”

鄭沁很重的看了寧凡一眼，半天沒有言語。

“不方便的話，不用勉強。”

“沒有不方便，雖然我不負責本土的業務，但李錦陽出事前，是本省著名的企業家，他失蹤后，引起了很大的風波……我只是好奇，你為什么對李錦陽的事如此關心？”

“如你所說，這場地震波及了許多人，我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鄭沁又看了看寧凡，端起面前的蘇打水抿了一口，面色變得認真。

“這件事很麻煩，也很離奇。”

“離奇？”

“嗯，像這種地產公司，資金里很大一部分來自銀行的貸款，可離奇就離奇在這里，李錦陽竟然瞞過了金融監管部門，私自挪用了幾個億的資金，這股至今資金去向不明。”

“李錦陽持有華榮地產最多的股份，現在他消失了，引起了不小震蕩，股東紛紛撤資。”

“而且銀行已經不信任華榮公司的人了，甚至還要起訴他們，所以，華榮地產現在面臨的情況很嚴峻，破產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因為他們前期的資金杠桿壓的太重！”

“現在李錦陽涉嫌嚴重的金融犯罪，本地警方也在找他。”

原本寧凡覺得，只要華榮地產能穩住腳跟，那就有追回欠款的可能。

于是抱著一絲希望問道：“那還有挽救的機會嗎？”

“至少從法務角度，沒有這個可能。”

寧凡沉默了許久，思維也很亂，自己似乎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鄭沁用手在寧凡面前擺了擺，反復幾次才叫回出神的寧凡。

“謝謝你了鄭律師，你這些信息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又欠你一個人情。”

鄭沁用一種幾乎聽不出情緒的語氣回道：“沒關系，能幫到你就好。”

寧凡看著玻璃窗外，那些高樓大廈的輪廓，在夜色里若隱若現，星星點點的光亮，又在濃稠的黑暗中顯得如此渺小而無助……

沉默中，鄭沁先行離開了這家咖啡廳，寧凡獨自坐了一會，才叫來服務員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