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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工人寧凡

皖安省廬州市,濱江花園二期工地。

烈日當空,天色蔚藍耀眼,空氣仿佛也變得扭曲。

在這酷熱的天空下,空氣中傳來緩慢,而有節奏敲打金屬鋼管的聲音。

20多層的樓墻外圍,寧凡正檢查腳手架是否松動。

他吊在半空中,汗水蜇的他眼睛生疼,只能靠不斷擠眼來緩解不適。

可腳手架事關工人生命安全,寧凡每隔兩三天就要檢查一遍。

尤其是夏天,早晚溫差很大,固定鋼管的紐扣很容易松動,寧凡每一個紐扣都要檢查一遍。

天太熱,工人們都聚集在樓底的陰涼處。

檢查完腳手架沒有安全隱患后,寧凡乘坐升降機來到地面。

有幾個人坐在這棟樓的陰涼處打牌,十幾個人在圍觀看熱鬧。

“對9。”

“不讓你走,對J。”

“對A,報牌3張。”

聽見升降機傳來動靜,眾人轉頭看了一眼。

瞧見是寧凡后,鋼筋工老周朝他喊道:“寧凡,這么熱的天,別干了,過來歇歇!”

寧凡一邊卸下安全繩,一邊回道:“好,這就來!”

走到水缸旁邊,寧凡把頭整個放進水里,來回幾次后,終于涼快了些。

離眾人不過十來米遠的距離,寧凡走到的時候,臉上的水已經干的差不多了。

甩了甩頭發,又給自己捋了個大背頭。

劍目星眉,有棱有角的臉,此刻一覽無余。

寧凡擠進人群,發現今天組局的是樁基工張齊、砌筑工孫有錢,還有剛才喊自己的鋼筋工周泰。

“寧凡,我說這天熱的,我坐在這褲衩子都出汗,你小心別中暑了。”

寧凡笑道:“老周,你剛才出的順子234567里面沒有6,我看見了。”

張齊立馬變了臉:“啥?老周你干這缺德事!”

經過一番檢查后,果然發現少了個6。

“奶奶的,咱又不來錢的,你還借著跟寧凡說話耍賴皮!”

老周頓時臉上掛不住,他沒想到,周圍這么多人沒發現,竟然被寧凡看見了。

“啥……啥,我熱的有點暈,沒看見。”

張齊不折不扣道:“那你把缺的那個6補上。”

“補就補,給。”

寧凡再次眼尖道:“老周,你補的是張9。”

眾人頓時一陣哄笑。

“不來了,不來了,熱的我頭昏眼花!”

隨后一把將手里的牌扔下,張齊吵著不讓他走。

“你就會找借口,這都第幾次了,行了行了,我再也不跟你來牌了!”

周泰尿遁溜了。

寧凡對著眾人說道:“辦公室里有藿香正氣水,大家別忘了去拿,每個人都有,天熱,下午大家量力而行,千萬別勉強。”

一個剛才靠著墻角,閉眼休息的工人說道:“寧凡,你過來,我問你點事。”

寧凡記得這個工人姓陳。

“陳哥,怎么了?”

“你師傅張老板,這幾天怎么沒見他來?”

張老板是工地的包工頭,也是帶寧凡入行的人,寧凡當了7年工人,手藝都是跟他學的。

寧凡回道:“你說大老張啊,這幾天我也沒見他,估計是嫌熱不想來。”

“哦,這樣啊,那……我們的高溫補貼,還正常發吧?”

“那當然。”寧凡轉身朝著眾人說道:“活等涼快點了再干,高溫補貼也照常發,不過千萬別曠工,不然不算高溫補貼的。”

見老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寧凡對他說道:“陳哥,你有話直說,只要不是什么大事,我都能做得了大老張的主。”

“那個……就是……”

旁邊一個工友上前道:“你看你,寧凡都這么說了,有啥不好問的,你說不出口,我來說。”

“寧凡,其實也沒別的事,你看,咱們工地每個月1號發工資,這上個月的就沒發,這個月都已經17號了,這么拖著不是個事啊,你看,方不方便跟你師傅講講?”

他們是新來的員工,有點怕大老張,不過這也不能怪人家。

大老張個頭大,長的膀大腰粗,說起話來跟喇叭一樣,罵起人來更是不帶重樣的。

其實寧凡早就問過大老張了,得到的回答是暫時沒錢,甲方那邊的本季度項目款還沒到賬。

不過人家既然問了,那肯定要給出理由。

工人的工資按時發,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么?

寧凡打量了他們幾眼,說道:“我記得你們是從其他地方,剛新加入咱們工地不久吧?”

“是,這一來,就碰見拖欠工資的事,心里是真不放心。”

不待寧凡開口,剛才有點郁悶的張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道:“哎,你們新來的還不了解咱們工地,張老板雖然脾氣差了點,罵人也狠。”

“不過他刀子嘴豆腐心,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說是吧寧凡?”

寧凡笑著點頭。

“這么熱的天,你看哪家工地能叫我們這么歇著,工資還照算的?雖然確實快兩個月沒發了,不過放心,張老板是好人。”

張齊走到他們面前:“咱們工地以前也出現過這種情況,1號工資沒發,2號我就帶頭找張老板鬧。”

“結果怎么著,嘿,第二天甲方那邊就把錢打過來了,張老板二話沒說,當時就把工資補發給我們。”

“我自己都覺著臉上有點掛不住,可人家張老板就不痛不癢,罵了我兩句,沒趕我走,我可是把辦公室的電腦都摔了!”

兩人聽了這話,才露出些許放心的表情。

寧凡為了讓他們徹底放心,補充道:“你們入職的時候應該聽說了,咱們團隊屬于外包性質,工資屬于項目款的一部分,每季度總公司會打一筆錢到工地賬上。”

“工資沒發,說明這季度的項目款還沒到,偶而會有這種情況發生,等項目款到了,肯定會第一時間補發的,我寧凡向你們保證。”

尿遁完回來的周泰,聽見情況后,也堆著笑上前道:“誰叫咱們是外包的,你想想,給兒子發零花錢還要分個長幼嫡庶,更何況華榮地產這么大個公司呢,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個團隊,那才是親兒子!”

張齊一聽這話,臉都黑了。

“你他娘的什么意思?”

知情的工人都笑了,因為張齊離過婚,又取了個老婆,還附帶送了兩個上小學的兒子。

之前這倆兒子放暑假,跑來工地找他要零花錢,倆人連句“爹”都不喊,張齊頂著“叔叔”的名號,不情不愿的一人掏了一百。

這才被眾人知曉,給周泰笑的連磚都搬不動了。

周泰扯著臉裝傻,“我說啥了?”

周泰其實是國字臉,快50歲了,眉毛很濃,看上去很有福相。

不過他一本正經憋笑時,很有喜感。

張齊從地上撿起半截鋼筋,沖著周泰就去了,周泰見狀撒腿就跑。

偏偏張齊很瘦,還是錐子臉,兩個人正好一攻一防。

眾人哄笑,連剛才擔心工資發不下來的陳哥他們也跟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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