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蘇蘇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盆水仙花上，直到寧凡說第二遍，她才回過身看著寧凡。

“你剛才說什么？”

“嗯……沒什么，有機會，可以把那張照片給我看看。”

寧凡看著門外：“這個小區有些年頭了，能靠著一張照片找到這里，挺不容易的。”

“嗯嗯嗯！我也覺得這個小區很有年代感，就像……電視劇里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路燈都長在樹里，尤其是你這個院子，就像上個世紀藏在老弄堂里的世外桃源！”

“也沒你說的那么好，不然小區的年輕人也不會搬走。”

“哎呀，這不還有你嘛，沒都搬走。”

蘇蘇在一旁自娛自樂，寧凡手機收到了工資到賬的短信通知。

寧凡頓時覺得心里不是滋味，這錢拿不拿都燙手。

按理來說，這錢是自己的勞動所得，可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外面那些工友們。

寧凡又給陳誠打了個電話，詢問他找工作的事情。

得知他在一家水泥廠找到了一份日結的裝卸工，寧凡這才放下心，至少他的生存暫時得到保障。

蘇蘇自己玩了一會，覺得無聊了，便提議請寧凡去酒吧喝酒，遭到寧凡果斷拒絕后，蘇蘇抱著那盆水仙，威脅道：“你到底去不去？”

“那地方太吵，我待不習慣，還有，你最好把我的花放下。”

“我就不放，你還能跟我一個女生動手不成？”

說著便伸手扯住了水仙的莖葉，寧凡這才意識到這小妞的是真的膽大妄為，語氣連忙軟下來：“蘇小姐，你干嘛揪著我不放，我真沒時間去酒吧，等會我還要去工地一趟。”

“去酒吧沒時間，吃飯總有時間吧？你別告訴我你有不吃飯也能喘氣的特異功能！”

“吃飯……？”

“昨天你已經拒絕我一次了，我不要面子的么，敢說個不字，別怪本小姐辣手摧花！”

她說話的同時，手上扯著花束的手又加了幾分力，寧凡眼看著自己精心培育的水仙就要一命嗚呼，只能順著她的意道：“行行行，我答應你就是了。”

蘇蘇這才作罷，放下花盆后，帶著勝利笑容說道：“晚上8點，安縵酒店，我把照片帶來，你最好能看出點東西，不然就把我的飯全都吐出來！”

“我還沒吃到肚子里呢！”

“哈哈哈！”

蘇蘇笑著大搖大擺走出院子，寧凡摸了摸腦袋，連忙查看自己的花有沒有受損。

好在蘇蘇手下留情，重新把花盆擺放好后，又進屋換了身衣服。

來到小區門口，已經不見蘇蘇的人影，保安亭的大門敞開，空調呼呼往外吹著冷風，桌子上還放著吃剩下的外賣，而王平山的保安證，就這么孤零零的掛在門把手上。

寧凡直接無視，這爛攤子，讓王平山自己去收拾。

寧凡騎著三輪車來到陳誠打零工的水泥廠。

一輛紅色的重型貨車停在庫房門口，有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人站在一旁抽煙，看樣子應該是司機。

陳誠從庫房走里出來，全身都是灰塵，看見寧凡后，有些吃驚，拍了拍手上的灰后，朝寧凡走過來。

他耳朵上別著一根煙，寧凡發現后，問道：“陳哥，原來你還抽煙啊？”

“開貨車的司機給的，我還沒來得及抽，是好煙，二十多塊錢一包，給你抽。”

“陳哥你自己留著吧。”

陳誠用手抹去煙上落的水泥，卻不想越擦越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后，指著倉房門口說道：“門口有個小賣部，我去買一包。”

“陳哥，你誤會了，我不抽煙的，剛才打完電話后，我有點不放心你，就過來看看，你這是忙著呢吧？”

“昂，頭一天來就遇見送貨的，老板讓我先干兩天。”

“怎么就你一個人，連個幫忙的也沒有？”

“今天天熱，剛才那個跟我一樣也是新來的，頭熱昏了，老板不要他。”

寧凡見狀拎起袖子，對著車上的陳誠說道：“來，陳哥，你往我肩膀上放。”

“你這是干啥？我怎么能叫你替活？”

“卸水泥一個人不好使勁，兩個人才快，來，給我先來幾袋。”

見陳誠沒有動作，寧凡拉過來一袋水泥扛在肩上，笑道：“天快黑了，陳哥你再不干活，咱們都不能走。”

寧凡動作很熟練，來回幾趟后，陳誠也不再客氣，兩個人來回交替，一放一扛，效率明顯比剛才陳誠一個人高不少。

期間，陳誠去了趟廁所，寧凡靠在貨車的后輪上休息，見不遠處的司機正在觀察自己，寧凡笑了笑，隔空問道：“老哥，怎么稱呼？”

“我姓金，小兄弟，抽根煙。”

“免了，我不抽煙。”

金姓司機收了扔煙的動作，從車上拿了兩瓶礦泉水，一瓶放到階梯上，一瓶遞給寧凡。

“謝了，我姓寧。”

“寧老弟看著年紀不大。”

“今年整25。”

“比我兒子大兩歲，剛才看你挺掏力氣，那個老哥是你叔還是？”

“都不是，我們之前是一個工地上的，我來幫忙。”

金姓司機看了寧凡一眼，將煙塞到嘴里：“看不出來，你挺能吃苦，比我兒子強，放假了連屋都不出。”

“術業有專攻，你兒子肯定還在上學。”

金姓司機將短袖疊到胸口，吐出一口煙霧：“砸錢上了個三本，給我們圖個心理安慰罷了，將來還沒搬水泥掙得多。”

寧凡擰上瓶蓋，笑了笑沒說話。

“小兄弟，幸好你過來了，剛才那老兄一個人卸這一車的石粉，連續三個小時沒帶停的。”

聊天的過程中，寧凡得知金司機每個星期固定給這家廠送貨，拉回來的貨都是被客戶退回來的，所以時間也不固定，有時候忙有時候閑，卸下來的水泥要堆放整齊，等待再次銷售。

有意思的是，二次銷售出去的水泥，也是這個金司機來拉貨。

寧凡開玩笑似的道：“那多憋屈，自己卸下來的水泥，還在自己再裝上去，一來一回不等于啥都沒干？”

金司機一口痰吐得老遠：“嘿，那你真沒辦法，我給這家廠送貨好幾年了，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個裝卸師傅，可就從來沒見過缺人。”

“這一車水泥30噸，一噸10塊錢，一天下來就是300塊錢，說實話，不算低。”

寧凡點點頭：“是不低，社會的容錯需要有人來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