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口的路燈在暮色里泛起暖黃，楚雨蕁抱著手機，直播鏡頭正對著自己亮晶晶的眼睛。

她身后的阿杰扛著攝像機，三腳架上的補光燈在夜市的煙火氣里晃出一圈柔光。

“寶寶們！今晚咱們的‘夜市探秘’第一站——”她踮腳往巷子里望了望，忽然頓住，鼻尖動了動，“等等，你們聞到沒？這股子香！焦香里裹著點甜，還有點鹵料的辛，像不像小時候蹲在灶邊等烤腸的味兒？”

鏡頭跟著她的腳步往巷口挪，人群突然在前方攢成一團。

楚雨蕁扒著前面大叔的肩膀探頭，直播畫面里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彈幕：“前面是哪家？”“主播快過去！”“這味兒我隔著屏幕都饞了！”

“家人們，這隊排的——”她舉高手機，鏡頭掃過從攤位前一直延伸到巷口的長隊，“怕不是要排到隔壁街去！我得去會會這攤主！”

林小滿正低頭翻烤架上的肉串，鐵簽子在炭火上滋滋冒油，油星子濺進火里，騰起幾縷帶著肉香的白煙。

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小滿哥”，他抬頭就看見楚雨蕁舉著手機沖他晃，直播框里自己的臉被拉成大特寫。

“哎呦，楚大主播！”他用胳膊肘蹭了蹭額頭的汗，鐵簽子往烤架上一戳，“怎么著，今天不探秘糖水鋪，改探我這破攤兒了？”

“寶寶們，這就是我上次說的超有梗的攤主！”楚雨蕁把鏡頭轉向林小滿，“小滿哥，我今天來探店，有什么隱藏福利沒？”

林小滿掃了眼她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兩萬多，正往上蹭蹭漲。

他搓了搓手，故意板起臉：“福利啊？成，你給我刷個火箭，我送你一串‘靈魂烤腸’。”

“噗！”楚雨蕁笑出了聲，直播間彈幕瞬間炸成一片“哈哈哈哈”“主播快刷”“小滿哥太會了”。

她對著鏡頭擠眉弄眼：“家人們聽見沒？這串兒得刷火箭才吃得到！不過先說好——”她轉頭盯著林小滿，“你這串兒能讓我哭嗎？我上回吃蘇老師推薦的法餐，貴得離譜都沒哭出來。”

林小滿的手在老飯盒上頓了頓。

飯盒里浮起淡灰色的系統提示：“檢測到宿主接觸‘情感共鳴型食客’，觸發隱藏技能‘家庭風味復原術’，是否啟用？”他指尖輕輕碰了碰飯盒邊緣，爺爺教他調鹵料時的溫度突然涌進記憶——那口老砂鍋在灶上咕嘟，他蹲在旁邊數花椒粒，爺爺說：“咱們這鹵，得把人心里的饞蟲勾出來。”

“成啊。”他抄起根烤腸往烤架上一放，油星子濺得更歡了，“這串兒叫‘小時候的味道’，你要是不哭……”他突然壓低聲音，“算我輸。”

楚雨蕁盯著烤腸在炭火上慢慢卷起邊兒，焦黃色的脆皮滲出油，林小滿的手像變魔術似的，撒了把深褐色的粉末——那是從飯盒里飄出來的，只有他能看見的“童年記憶香料”。

“來——”林小滿把烤腸遞過去時，鐵簽子上還掛著半滴亮晶晶的油，“趁熱。”

楚雨蕁咬下第一口時，直播間突然安靜了。

她的睫毛顫了顫，咬著烤腸的動作頓在半空，眼睛慢慢睜大。

第二口下去，鼻尖泛起紅，喉結動了動，像是要說話又說不出來。

第三口，眼淚“啪嗒”砸在手機殼上，把直播框里的自己砸成了重影。

“我……”她吸了吸鼻子，舉起烤腸對著鏡頭，“你們聞，是不是有股子……有股子煤爐的味兒？我外婆家的廚房，就是這種煤爐，她總在爐子上烤腸給我吃……”她聲音越來越啞，“我七歲那年她走了，我再也沒吃過這種味兒……”

彈幕瘋了似的往上刷：“我哭了！”“我外婆也這樣！”“求鏈接！”“主播快問老板在哪！”阿杰舉著的攝像機鏡頭都在晃，他偷偷抹了把眼角，又趕緊調整焦距。

林小滿蹲在烤架旁，看著楚雨蕁的眼淚一滴一滴砸在水泥地上。

他想起昨天那個為茄子哭泣的女士，想起蘇晚晴說“最好的味道在人心”，突然就笑了——不是之前被誤解時的苦笑，是從心窩子里往外冒的甜。

“哭了好啊。”他扯過張紙巾遞給楚雨蕁，又沖鏡頭揮了揮手，“各位，今天咱這攤兒出個新活動——‘限量哭泣串’！每串附贈哭臉貼紙，吃了不哭算我輸，哭的再送一根！”

圍觀的人群哄地炸開了。

李大嘴擠到最前面，舉著剛拿到的烤串笑：“你小子真是把哭當賣點啊！”他咬了口羊肉串，突然梗著脖子瞪眼睛，“哎哎哎我這怎么也酸鼻子？”

“李叔，您這是想起您閨女去年生日沒回家吧？”林小滿邊翻烤串邊樂，“我這串兒啊，專勾人心里那點軟乎地兒。”

楚雨蕁抽抽搭搭地舉著手機，直播在線人數已經漲到十萬。

她抹了把臉，對著鏡頭說：“寶寶們，我以前總覺得美食得是擺盤精致的，今天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真正的美食，是能讓你突然想起，小時候蹲在灶臺邊，等外婆烤腸的那個自己。”

當晚十一點，林小滿蹲在攤邊數簽子。

老飯盒在腳邊微微發燙，系統提示不斷跳出：“宿主完成‘單場直播百萬播放量’任務，系統等級提升至‘市井名廚’！”“解鎖技能‘情感調味術’！”他掏出手機，微信提示音炸成一片——楚雨蕁的直播錄屏被轉了十萬次，“靈魂烤腸吃哭網紅”掛在熱搜第一，他的小攤定位在地圖上被標成了“必吃打卡點”。

“看來，我的串兒，真的要火了。”他對著夜空笑，火星子從烤架里蹦出來，在風里碎成星子。

三公里外的出租屋里，周陳宇攥著手機的手青筋直跳。

屏幕上是楚雨蕁哭著吃烤腸的視頻，彈幕里全是“小滿哥牛”“這攤兒必須去”。

他猛地把手機砸在桌上，玻璃屏裂成蛛網。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他盯著手機里彈出的新聞推送：“老巷口烤串攤因直播爆火，排隊需提前三小時”，喉結動了動，從抽屜里摸出包煙，點燃時手抖得厲害。

“想火？”他對著煙霧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火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