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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幸好老子留了一手!

白靈冷清的雙眸第一次流露出了些許情緒。

有些驚訝,又有些同情。

像看傻子一樣看了眼滿臉羞愧的大哥。

十分認真的幫他出謀劃策。

“這下容易多了,只要你到軍營里轉一圈?!?

“那最想殺你之人,絕對是他!”

……

白家書房。

女家丞頭頂的金簪微微低垂。

雙臂平舉,不敢直視主位。

“家主,少年已經找到。”

“是否要告知少主?”

東側桌案后方,一八尺壯漢席地而坐。

寬厚的背脊穩若山川。

手中軍情竹簡微微低下,露出一雙仿若刀劍的銳利目光。

“可查清身份?”

白家丞的肩膀再度低了幾分。

“祖籍便是眉縣蘇家,父母自小亡故。”

“由叔父養大,芻靈古術是隨城東那位習得。”

“除了他們每年都要去祭祀的伯父身份不明外?!?

“其他并無不妥之處?!?

聽到這里白起有些意外,放下竹簡看了女家丞一眼。

“還以為老瞎子要將此術帶進墓里。”

“沒想到竟愿傳給一個普通少年。”

點了點頭又稍顯欣慰。

“好歹也是傳下來了。”

“既是他看過的人,想來不會有大問題?!?

“無需插手,讓仲兒與其自然接觸吧。”

女家丞拱手領命,隨后又小心的問了一句。

“那軍功一事,需要幫他嗎?”

白起并未抬頭,繼續看著眼前軍報。

“軍功之事是仲兒急于找人,不慎將立功之人身份不明泄露了出去?!?

“這才給了公子康機會。”

“他不是整天嚷著遲早要超越我嗎?”

“自己惹的禍,讓他自己去想辦法吧?!?

“若能解決,得到一位芻靈師的情誼?!?

“日后戰場之上他也能多幾成勝算?!?

“唯!”

……

司空曹屬,蘇哲被告知明日無需再來踐更。

正打算離去。

卻見從未多看他一眼的林嗇夫,今日卻反常的堵在正門口。

看到他前來眼神一撇,走入了一旁的倉房。

蘇哲略有查看,見沒有埋伏便跟了進去。

林嗇夫一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姿態。

招了招手低聲說道。

“上次在渭水,那些將你舟船撞碎之人可并非意外?!?

“你能活著回來,完全是命大?!?

“他們絕不會再給你入白府翻身的機會?!?

“今日還會動手。”

“你自己小心?!?

林嗇夫提醒完,瞥見蘇哲有些驚訝。

嘴唇蠕動了幾下,再三猶豫才抬手擋住嘴巴說道。

“實在不行,那白家丞雖然年過三十,但也頗具姿色?!?

“剛才顯然一眼看中了你?!?

“你若能委身于她,當個佞幸之臣誰敢動你?”

“換條活路而已,沒什么屈辱的。”

“想當年吾風華正茂之際,橫遭大難,也是受過金城夫人庇護才渡過去?!?

說到這林嗇夫有點臉紅。

“咳咳,反正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相信你能渡過此劫,日后可相互扶持!”

林嗇夫重重拍了拍蘇哲的肩膀,轉身離去。

蘇哲望著對方的背影嘴巴逐漸長大,驚訝對方竟然會幫自己。

更驚訝,那金城夫人傳聞二十年前便老死了。

林嗇夫現在也才三十多歲。

嘖~他這少年經歷有些過于坎坷??!

……

從曹屬大門走出。

夜幕已然降臨。

月光照在前方泥巷的拐角處,露出兩個清晰的人影。

見蘇哲走出大門,立刻又縮了回去。

蘇哲不禁瞇起眼睛。

本來,在軍中被伍長、什長、屯長聯合壓下軍功。

符合蘇哲的計劃。

甚至被罰做隸臣他也無所謂。

可在歸鄉途中,渭河水上。

對方故意以大船碾壓,將自己的孤舟撞碎后,又丟下來石塊。

若不是用草人祭靈代替自己,恐怕真成了一具尸體。

這趕盡殺絕的態度本就讓小心眼的蘇哲在心底狠狠記了一筆。

本想著大事過后一一清算。

可對方竟還緊追不放。

看來入白府前,要先將這些雜魚收拾干凈。

免得擾亂了自己的大計。

走過主街,穿過東泥巷。

身后的兩個身影沒有再出現。

等蘇哲來到城東老瞎子的破舊院子外。

卻見舊木門虛掩,院中死寂,沒有丁點火光透出。

但蘇哲絲毫不急。

站定門前,伸手從粗布衣口處,掏出一只提前祭靈過的茅草螳螂。

咬破指尖,以指尖血點亮螳螂雙眸。

下一刻。

原本巴掌大小,冰冷如死物的螳螂,兩個纖細的觸須開始微微顫動。

兩節鐮刀般的前肢舒展開來。

隨著蘇哲向右側墻壁一拋。

六足輕點墻面,悄無聲息地躍入院中雜草之上。

蘇哲闔上雙眼,視野卻驟然切換。

本就老舊的院子此刻很亂。

到處都是木屑與四散的茅草。

兩個穿著褐色粗衣,手持柴刀的男子正貼在院門兩側屏息凝神。

雙腿繃的很直,握柴刀的手也過于僵硬,殺過人的都知道,這明顯是新手。

而北側屋子正中,一個頭發黑白交錯,鼻子斷了一截的老者正蹲在地上。

被兩柄銅劍嚇得渾身顫抖。

他的身邊也有兩名灰衣壯漢。

這兩人虎口老繭很重,站姿十分松散。

一看就是貴族豢養的私兵。

“一個毛頭小子罷了,半路砍斷腿扔到城外亂葬崗不就行了?”

“還非要來此處埋伏?!?

“這縣丞真是謹慎。”

“別啰嗦,等他進來砍掉雙手,把手印一按就沒我們事了?!?

(睡虎地秦簡《法律答問》諸辭者,皆令捺指墨跡于辭末,已經有按指印作為證據。)

看到此處,蘇哲不禁瞇起眼睛。

四個?加上身后兩個,一共六人。

很好處理!

只一息,他便依靠經驗做出了基本判斷。

沒有猶豫。

抽出左袖匕首,握于手中。

抬腳猛然踹門。

在螳螂祭靈第二個視角的協助下,他能控精準觀察到門后兩人手臂上的汗毛孔。

剛開始蘇哲很不習慣同時觀察兩個視角,但時間一長看他們仿佛是在看慢鏡頭。

左側劈下的柴刀被匕首精準擋開。

貼身上前附贈一記肘擊,反手奪過柴刀。

后腦勺像長了眼睛一樣,以毫厘之差躲過身后劈砍。

雙臂抬起,猛然旋轉一周。

匕首和柴刀同時劃過兩人脖頸。

“撲通”

兩人倒地,門前再度陷入沉寂。

從轟然踹門,整個過程不足兩息。

這一幕看的屋內私兵瞪大眼睛,渾身汗毛炸起。

“不是說是個只上過一次戰場的毛頭小子嗎?”

“這架勢,縣丞是想害我們?”

蘇哲面無表情,仿佛殺的不是兩個人。

而是宰了兩只雞鴨一樣輕松。

轉頭看向屋里,蹲在地上的老瞎子還在發抖。

蘇哲忍不住咂了咂嘴。

“你演的不嫌累嗎?”

老瞎子抬了下頭,明明雙眼緊閉,卻還是精準看向蘇哲的方位。

滿是無所謂的語氣。

“誰知道你這小子在外面惹了什么人?!?

“我這老胳膊老腿,不投降難道和年輕人拼命?”

眼看蘇哲腳步不停,繼續向屋內走來。

私兵一把將銅劍架在老瞎子脖頸處。

手臂有些顫抖的威脅。

“蘇哲,你是有真本事之人,何須在意一次軍功。”

“只要你保證不再認領軍功,貴人的賞賜絕不會少?!?

“看看你現在,只身面對數千韓軍,拼死焚糧又能如何?”

“還不是落個隸臣的下場?!?

“連飯都吃不飽?!?

蘇哲挑了挑嘴角。

雙手挽了個漂亮的刀花。

“本就是我的軍功?!?

“搶了我的東西,還想讓我跪下求賞?”

“我骨頭可沒那么軟!”

兩名私兵聞言哼了一聲。

“什么骨頭軟硬?”

“等你在戰場上眼睜睜看著身邊人,一個個被砍成碎肉?!?

“你就知道不去戰場就能得到爵位有多幸福!”

“按下降韓的認罪書,應得的爵位貴人不會少給你的。”

“何須再去戰場拼命!”

聽到這,蘇哲已然瞇起了眼睛。

投降是對一個軍人最大的侮辱,他上輩子從沒降過。

這輩子也更不可能。

兩名私兵見蘇哲不語,以為他已經心動。

便再度加碼威脅。

“隔壁縣的功臣靖遠,誓死不從又怎樣,最后還不是落得個家破人亡?!?

“仔細想想,大的軍功哪個不是被世家大族搶走?”

“蘇哲,你守不住的!”

“現在還有回頭的余地,否則真等到貴人生氣?!?

“別說這老瞎子,就是將你養大的叔嬸,也活不下去!”

蘇哲冷笑,沒想到嬴稷時代的軍功爵位制已經腐敗到了這種地步。

兩名私兵見蘇哲腳步不停還在接近,頓時著急。

將老瞎子脖頸上的銅劍緊了緊。

“聽說你孝敬了這老翁整整五年,定有所求?!?

“想清楚了,不按手印。”

“我們就先剁了他!”

蘇哲卻露出了笑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剁吧剁吧,反正該學的我都學完了?!?

“殺了也不可惜!”

老瞎子聞言猛地抬頭,起身指著蘇哲破口大罵。

“好啊!你這梟獍(狠戾忘恩的惡人)終于說出心里話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個東西!”

“幸好老子留了一手!”

話未說完,蘇哲突然加速。

老瞎子也及時抬腿后撤。

兩人配合默契,眼看就能解圍。

卻不想兩名私兵也在同一時間退后。

嘴角還露出了上當的嘲諷。

下一刻。

祭靈視角也未能察覺的院落門外,兩聲弩箭破空。

“嗖嗖!”

蘇哲一驚,疏忽了!

只有一剎那的反應機會,沒有獨自躲避。

蘇哲略有判斷弩箭可能瞄準的部位。

整個人便撲倒在老瞎子身上。

本以為這下要受重傷。

“嘣!嘣!”

兩聲沉悶至極,仿若射在陳年木靶之上的聲音傳出。

緊接著,蘇哲聽聞院門處傳來驚恐慘叫。

“妖!妖怪啊~咯吱咯吱。”

喊叫剛到一半,便化作了瘆人的脖頸斷裂,揉碎之聲。

兩側的私兵,也都一時間僵在原地。

蘇哲回身。

只見月光之下,一個身高九尺,渾身漆黑的人影站在門口。

身上插著兩根箭羽,卻像玩具一樣一手舉著一具成年人的尸體。

哪怕只有模糊的月光,蘇哲也能從手型上看出。

那兩人的脖頸已經被捏成了麻花狀。

四濺的鮮血染紅了整條泥巷。

手段當真殘忍。

這才是真正的殺手?

兇悍到連他們自己的人也不放過嗎?

蘇哲來不及過多思考,翻身滾動。

立刻趁著私兵驚懼之際展開偷襲。

兩人也有些搏殺經驗,足足六息蘇哲才將其中一人拿下。

另一名見勢不妙,剛要跑。

“咚咚咚!”

那高大沉重的黑影便快步接近。

抓住腳踝,又是一聲慘叫響起。

滿院都是血肉橫飛的場景。

等黑影回身,蘇哲已經放棄柴刀。

握緊匕首擺好搏命的架勢。

對方十分囂張,一直沒拿武器,蘇哲認為還有一戰之力。

可隨著屋內亮起油燈照亮了對方容貌。

蘇哲的瞳孔驟然收縮。

哪有什么壯漢。

面前只有一個深褐色,渾身由實木器械組裝而成的木質傀儡。

兩根弩箭也只勉強射進它的胸口一寸。

此刻鮮血染紅了它的全身,仿若一只從地獄爬出惡鬼。

這下一向樂觀的蘇哲也不禁皺起眉頭。

旁邊老瞎子更是凄厲慘叫。

“哎呦,要死了要死了!”

蘇哲邁步將老瞎子護在身后。

前身為了學得芻靈術,整整孝敬了老瞎子五年當牛做馬從無怨言。

老瞎子也從未虧待過蘇哲。

一身本領,在短短五年內盡數教給了他。

絲毫沒有保留!

在這個時代,能做到這種地步的,父子也不過如此。

今日,怎么也不能讓老瞎子死在這。

蘇哲左手搭在右手手腕之上,以保證匕首不會因為對方力量太大而丟掉。

壓低身形,剛要搏命。

“啪”

被老瞎子一巴掌扇到了旁邊。

“哎呦,這群犬彘之子,連軍弩都能搞到。”

“我的寶貝哎!”

老瞎子仿佛眼睛又好使了一樣,一個邁步便撲到木魁旁。

滿臉心疼的摸著兩處弩箭留下的坑洞。

蘇哲目瞪口呆。

這才想起老瞎子剛說的“留了一手”。

難道這木魁也是祭靈?

可接著,反應過來的蘇哲便咬牙切齒。

“我在那搏命!”

“你還真留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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