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夜探舊器堂

林昭坐在土炕上，整整兩個時辰未曾動彈。窗外的月光悄悄爬過房梁，灑在他肩頭。他終于輕輕呼出一口氣，胸腔里壓著的情緒像是松了一點。

李玄策的話像一根細針，扎得他心口發燙——那把“鑰匙”，究竟要開哪扇門？

龍鱗記憶中翻涌的紋路，又和《九轉引靈訣》有什么關聯？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口那道淡金色的血脈印記，指尖傳來的溫熱感像一團小火苗，隱隱跳動。

今夜之前，他不過是個連靈根都不全的外門雜役，被人踩在泥里都不敢吭聲……可現在呢？他低頭看向案頭那截斷劍，劍身上系統解析出的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暈。“萬器通靈系統”的提示音還在腦海里回響：“殘破法器可通過實戰修復，高階形態需資源強化。”

舊器堂的傳聞突然浮上心頭。

那是宗門外圍一處廢棄禁地，百年前是煉器閣舊址，后來因一場靈脈崩塌被封禁，據說里面封存著無數破損法器。尋常弟子避之不及，但對他來說，那些“殘破”說不定正是系統的養料——畢竟系統最擅長的，就是“看透規則里的縫”。

林昭將《九轉引靈訣》殘篇貼身藏好，又用破布把斷劍裹緊，系在腰間。

他推開窗時，夜風撲面而來，吹得后頸一陣發涼。巡邏弟子的腳步聲在百米外的山道上規律起伏。

他縮在墻根，等那腳步聲拐過松樹林，這才貓著腰往宗門后山摸去。

舊器堂的圍墻比他想象中更破敗，青石板上爬滿墨綠色的苔蘚，他踩上去時發出細碎的“咔嚓”聲。

越往里走，空氣里的腐朽味越重，混著鐵銹的腥氣直往鼻腔里鉆。

林昭屏住呼吸，耳尖微動——除了自己的心跳，四周安靜得反常。

“系統，掃描。”他在心里默念。

精神力像蛛絲般蔓延開來，起初只是一片混沌的灰霧，忽然“叮”的一聲輕響，系統界面在腦海中展開：“檢測到法器殘留波動，可解析區域擴展10%。”

林昭瞳孔一縮，順著提示的方向望去——左側十步外，半堵倒塌的石柜后，有團暗褐色的東西埋在碎瓦里。

他蹲下身，指尖剛碰到那團東西，就觸到一片干枯的布料。

再扒開碎瓦，一具蜷縮的骸骨赫然出現，肋骨間還插著半截生銹的鐵劍。

林昭喉結動了動——這是過去試圖闖入舊器堂的弟子，連尸體都沒人收。

他避開骸骨的手骨，繼續往深處翻找，忽然指尖觸到一片硬紙。

“《煉器入門·殘頁》？”林昭小心翼翼地展開那片泛黃的紙頁，上面的字跡被蟲蛀得斑駁，卻有幾行格外清晰：“靈紋非死物，當與修士血脈共鳴，若得本命紋路引動，殘破法器亦可重煥生機。”

他的呼吸陡然一滯。

心口的淡金紋路突然發燙，仿佛被什么東西輕輕拽了一下。

林昭下意識摸向紋路，目光掃過殘頁邊緣的劃痕——那些線條的走向，竟和龍鱗記憶里的暗紋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他低聲呢喃，指腹摩挲著“血脈共鳴”四字。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檢測到關聯血脈特征，解析進度+5%。”

這一次，他清晰地感覺到系統在運轉，像是有無數光點從殘頁里鉆出來，順著指尖涌入識海。

“咔嚓——”

林昭的動作猛地頓住。

遠處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在寂靜的舊器堂里格外刺耳。

他迅速將殘頁塞進懷里，背靠石柜蹲下，目光鎖死聲音傳來的方向。

月光被云層遮住大半，只剩朦朧銀輝，照見兩道晃動的黑影正靠近。

其中一人壓低聲音抱怨：“趙師兄，這破地方能有什么寶貝？老子腳都被石頭硌腫了。”

“閉嘴！”另一道聲音陰惻惻的，“你當我想半夜來這鬼地方？那林昭白日里在演武場搶了我的風頭，我不信他能平白無故撿著殘篇——定是偷偷藏了什么寶貝，說不定就在舊器堂！”

林昭后背沁出冷汗。

他聽出來了，說話的是趙云舟，那個總愛找他麻煩的心胸狹隘之輩。而另一個，應該是王烈，出了名的粗暴好斗。

云層緩緩移開，月光重新灑在斷墻上。

林昭望著越來越近的兩道影子，手指悄悄扣住腰間的斷劍——系統界面顯示：“殘破法器當前解析度：37%。”

“王烈，去左邊搜。”趙云舟的聲音帶著幾分焦躁。他腰間的鐵劍碰在墻上，迸出幾點火星，“那小子能藏哪兒？破柜子后面？還是跟死鬼作伴？”

王烈粗重的喘息聲近了。

林昭看見一雙沾著泥的麻鞋踏過骸骨的指骨，“咔”的一聲，不知是踩碎了瓦礫還是人骨。

他縮在石柜與斷墻夾角里，能聞到王烈身上的酒氣混著血腥——那是方才踢翻瓦罐時，被碎瓷片劃破的手背滲出的血。

“趙師兄！這兒有片紙！”王烈突然吼了一嗓子。

林昭心臟猛地提到喉嚨口——那是他方才翻出的《煉器入門·殘頁》！

他看見王烈粗糙的手指捏著紙頁邊緣，指甲縫里嵌著黑泥，“什么破書？寫的‘血脈共鳴’……切，哄小孩的玩意兒！”

“給我！”趙云舟快步沖過來，月光照亮他扭曲的臉，“那雜役白天說什么‘靈紋活了’，指不定就跟這破紙有關！”他扯過紙頁的一瞬間，林昭看見那片泛黃的紙角被扯裂，碎成兩片飄落在地。

林昭牙關緊咬，嘗到一絲鐵銹味。

他攥緊斷劍，指節發白——若現在沖出去搶，以他練氣三層的修為，絕對不是趙云舟練氣五層的對手。

可殘頁上的劃痕與龍鱗記憶的關聯，系統解析才漲了5%……

他目光快速掃過廢墟，忽然瞥見左側半人高的瓦堆下，有一團焦黑的東西泛著極淡的藍光。

是符箓殘片！

林昭瞳孔驟縮。

那團焦黑邊緣還粘著半枚雷紋，雖然大部分已化為灰燼，卻讓他想起雜役房老典籍里的描述——引雷符箓，需以雷靈根修士精血祭煉，能短時間引動天地雷力。

可他靈根殘缺，連基本的引氣入體都磕磕絆絆，更別說駕馭雷法……

“系統，解析！”他在心底嘶吼。

識海中的光點瘋狂涌動，系統提示音連珠炮似的炸響：“檢測到殘缺符箓，類型：雷系攻擊類。解析需消耗當前精神力30%。是否確認？”

林昭咬著舌尖，嘗到腥甜。

他能聽見王烈的腳步聲又挪近幾步，麻鞋碾過碎瓦的“沙沙”聲像催命符。

“確認！”他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劇痛從識海深處炸開，像有人拿燒紅的鐵簽子戳他的腦子。

眼前一黑，系統界面上的進度條開始跳動：10%…25%…40%…

雷紋的脈絡在他眼前具象化，銀藍色電弧在虛空中勾勒出復雜的軌跡，最后凝結成一段流動的光鏈——那是雷系靈力的引導路徑。

“找到了！”王烈的吼聲震得林昭耳朵發疼。

他猛地抬頭，看見王烈的影子已經罩住自己，蒲扇大的手掌正抓向后頸。

林昭本能矮身翻滾，斷劍“當啷”掉在地上，指尖卻恰好碰到那團焦黑的符箓殘片。

“去你娘的！”王烈的拳頭擦著林昭耳邊砸在墻上，碎石劈頭蓋臉落下。

林昭反手攥住符箓殘片，雷紋的光鏈順著指尖竄進經脈。

他感覺渾身血液都在燃燒，丹田那團若有若無的靈氣突然活了，順著光鏈軌跡瘋狂游走，最后匯聚到右手掌心。

一道細如發絲的銀雷從掌心迸發，正劈在王烈手腕上。

王烈像被踩了尾巴的狼，嗷地怪叫著跳開，手腕焦黑冒煙。

他瞪圓眼，瞳孔映著林昭泛著雷光的手掌：“你……你什么時候修的雷靈根？！”

“跑！”林昭腦子嗡嗡作響。

他抄起斷劍，轉身往廢墟深處狂奔。

趙云舟的鐵劍“唰”地刺來，他側身閃避，劍鋒擦左肩而過，火辣辣地疼。

系統提示音彈出：“殘破法器解析度+12%，當前59%。”

“別讓他跑了！”趙云舟聲音里帶著慌。

林昭聽見身后此起彼伏的腳步聲——原來趙云舟不止帶了王烈，還有三個外門弟子正包抄過來。

他呼吸急促，喉嚨像塞了團火，目光卻死死盯著前方半塌的木梁下，那一抹若隱若現的藍光。

那是另一塊符箓殘片？

他撲過去的瞬間，左腳絆在骸骨上，整個人栽進瓦堆里。

碎石扎進手背，他卻摸到了一片更完整的焦黑紙頁，雷紋比之前的更清晰。

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檢測到同類符箓殘片，解析進度合并，當前78%。”

“抓住他！”王烈的吼聲就在頭頂。

林昭翻身滾進木梁后的縫隙，狹窄得只能蜷縮。

他聽見王烈踹開木梁的聲音，碎木頭噼里啪啦砸在縫隙外。

掌心的雷紋光鏈還在跳動，他咬牙，將殘余靈氣全部注入其中。

“轟——”

比之前更粗的銀雷從掌心炸開，直接劈在王烈胸口。

王烈被震飛出去撞在墻上，吐出一口血，半天沒爬起來。

其他弟子嚇傻了，舉著武器的手直哆嗦。

趙云舟臉色慘白，倒退兩步撞在石柜上，鐵劍“當”地掉在地上。

林昭趁機沖出縫隙，往舊器堂后門跑。

他能感覺到靈氣幾乎抽干，雙腿像灌了鉛，但系統界面仍在更新：“引雷符箓解析完成89%，可模擬基礎雷系引導路徑。剩余解析需完整符箓或雷靈根資源。”

“林昭！你等著！”趙云舟尖叫著追來，“我告到執事堂，說你私闖禁地！”

林昭沒回頭。

他撞開半朽的木門，沖進后山竹林。

月光透過竹葉灑在他臉上，冷汗順著下巴滴在衣襟上。

他靠在一棵老竹旁喘息，手無意識地攥緊懷里的東西——是那兩片引雷符箓殘片。

忽然，掌心傳來溫熱的觸感。

他低頭，看見焦黑的殘片正泛著幽藍的光，像活過來的螢火蟲。

識海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稚嫩得像剛會說話的孩童，帶著點迷茫：“我……醒了？”

林昭瞳孔猛地收縮。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夜風吹起衣角，后頸的血脈印記跟著發燙，與殘片的光交相輝映。

遠處傳來巡邏弟子的梆子聲，他卻聽不清了——識海里的那個聲音，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層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