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克走上樓,過了幾分鐘,當他再下來時,埃米利奧那雙一直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了。
漢克頭上,又戴上了那張用粗糙針線縫合起來的、仿佛是用人皮制作的恐怖面具。
面具上只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和一張被縫死的、咧開的嘴。
他手里沒拿槍,而是拖著一個巨大的工具箱,“咣當”一聲扔在地上,走到了埃米利奧面前。
“嘿嘿……”他用那張恐怖面具發(fā)出含混不清的傻笑聲,活像《德州電鋸殺人狂》里跑出來的Leatherface,“晚上好啊,朋友。地下室有點潮,咱們來做點手工活,活動活動筋骨,怎么樣?”
他打開工具箱,然后,像個準備給顧客展示商品的推銷員一樣,把里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拿出來,整齊地擺在鋪開的一張塑料布上。
一把銹跡斑斑的管鉗。
一把尖嘴的剝線鉗。
一個汽車用的電瓶,旁邊還放著兩根帶著鱷魚夾子的電線。
一把巨大的、用來剪斷鐵絲網(wǎng)的斷線剪。
甚至還有一把小巧的、通常用來給木頭點火的噴燈。
埃米利奧的臉色開始變了。
他見過血腥,見過折磨,但他從未見過這種陣仗。
眼前這個戴著鬼面具的瘋子,你根本不知道他的路數(shù)。
“你看這個,”漢克拿起那把管鉗,在埃米利奧面前親切地比劃著,“這玩意兒,擰水管是一把好手。我還沒試過用它來擰人的骨頭,你說,咱們是從手指頭開始呢,還是直接從腳趾頭?”
他又拿起那個電瓶。
“這個,更有意思。”他把兩個夾子在空中碰了一下,“啪”地一聲,迸發(fā)出一團耀眼的電火花,“當年在西貢,我們管這個叫‘迪斯科療法’。我保證,通上電,你能跳出這輩子最美的舞姿。”
埃米利奧的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恐懼。
“別急啊,朋友。”漢克安撫他道,“好戲才剛開始呢。我這人有個毛病,干活之前,得先來點音樂,醞釀一下情緒。”
說著,他從工具箱的最底層,拖出了一個大家伙。
一臺橙色的、看起來比漢克年紀還大的油鋸。
油鋸上沾滿了干涸的黑色油污,鋸鏈也有些松垮,看起來就像剛從垃圾堆里刨出來一樣。
“這可是我的寶貝。”漢克愛不釋手地撫摸著油鋸冰冷的外殼,“我管它叫‘甜心’。它唯一的缺點,就是嗓門大了點,而且,有時候……脾氣不太好。”
漢克把油鋸放在地上,一只腳踩住,然后抓住拉繩,猛地一拉。
“噗……噗噗……”
油鋸發(fā)出一陣有氣無力的咳嗽聲,然后沒動靜了。
“操!”漢克罵了一句,“這該死的破爛貨!肯定是化油器堵了!”
他把油鋸翻過來,對著空氣又猛拉了幾下。
“噗……噗……吭哧……”
依舊沒反應。
地下室里的氣氛,在這一刻,變得有些尷尬。
凱爾站在一旁,強忍著笑,差點憋出內(nèi)傷。
埃米利奧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也浮現(xiàn)出一絲困惑。
“媽的!”漢克急了,他把油鋸舉起來晃了晃,又對著油箱吹了幾口氣,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勁,再次猛拉拉繩。
“嗡——嗚嗚嗚嗚——”
這一次,奇跡發(fā)生了。
“甜心”醒了。
刺耳的、如同地獄咆哮般的轟鳴聲瞬間充滿了整個狹小的地下室,震得水泥墻壁都在嗡嗡作響。一股濃烈的汽油味和黑煙彌漫開來。
漢克舉著咆哮的油鋸,像個剛召喚出惡魔的邪教徒,在埃米利奧面前瘋狂地揮舞著。
“哈哈哈哈!聽到了嗎!寶貝兒!這是自由的吶喊!這是搖滾的嘶吼!”
高速轉動的鋸鏈在昏暗的燈光下閃著寒光。
漢克為了展示“甜心”的威力,對著旁邊一根支撐用的木梁就鋸了下去。
“嗡——”
木屑四濺!
那根碗口粗的木梁,瞬間被鋸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埃米利奧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伴隨著那根被鋸開的木梁,徹底崩潰了。
他不是怕疼。
他是怕瘋子!
天底下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冷酷的殺手,而是這種你完全不知道他下一秒會干出什么的、毫無邏輯可言的瘋子!
萬一這家伙手一抖,沒對準木頭,對準了自己的大腿怎么辦?
萬一他覺得用油鋸給自己理個發(fā)會是個好主意怎么辦?
“我說!我說!我什么都說!”埃米利奧發(fā)出了殺豬般的尖叫,聲音蓋過了油鋸的轟鳴,“把那該死的東西拿開!快他媽拿開!”
漢克關掉油鋸,地下室瞬間又恢復了死寂。
他摘下面具,得意地對凱爾擠了擠眼睛。
凱爾走上前,拉了把椅子,在埃米利奧面前坐下。
“好了,信使先生。”
“現(xiàn)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從你的真名開始。”
“埃米利奧……埃米利奧·格里菲思……”
“很好。X公司,是個什么組織?”
“它是一個……是一個……二級組織。”埃米利奧大口喘著粗氣,眼神渙散,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來,“一個由洛斯卡蘇斯集團領導下的,一個成立于美國的二級組織。我們負責打通從美墨邊境通道,毒品、軍火、人口……任何能賺錢的東西,我們都做。”
“‘老三’是誰?”
“他是X公司在美國的總代理人,也是我的直屬上司。”埃米利奧的臉上露出了極度的恐懼,“他……他才是真正的魔鬼。他的真名叫里卡多·瓦倫。他控制著整個德州和亞利桑那州的地下網(wǎng)絡。我們都叫他‘屠夫’,因為他喜歡把背叛他的人,吊在屠宰場里,一片一片地割下來……”
“他在哪兒?”
“我不知道他具體在哪兒!沒人知道!他像個幽靈,可能在休斯頓,也可能在鳳凰城。我們所有的聯(lián)絡,都通過加密的傳呼機進行。他有十幾個據(jù)點,拉雷多只是其中之一。”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埃米利奧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他在拉雷多的據(jù)點位置,一個偽裝成“格里菲思進出口貿(mào)易公司”的倉庫。
倉庫里的火力配置,人員數(shù)量。
X公司在邊境線上幾個重要的中轉站。
以及,關于“老三”里卡多·瓦倫的所有細節(jié):他的殘忍,他的多疑,他喜歡抽古巴雪茄,他只喝某個特定年份的蘇格蘭威士忌。
凱爾把所有信息都記在腦子里,一個針對整個X公司德州網(wǎng)絡的作戰(zhàn)計劃,已經(jīng)開始在他腦中初步成型。
就在這時。
“滴!滴!滴!”
一陣刺耳的電子音,從角落里那個放置埃米利奧私人物品的工具箱里傳了出來。
凱爾和漢克對視一眼,走了過去。
聲音來自一臺黑色的摩托羅拉傳呼機。
凱爾拿起傳呼機,屏幕上,一行簡短的文字在幽幽地發(fā)著光。
【貨已備好。下周六,老時間,老規(guī)矩。在拉雷多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