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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死亡降臨(上)

濃霧,像某種有生命的粘稠物質,纏繞著橡樹莊園的每一根雕花鐵欄,每一塊冰冷的大理石階。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尚未褪去,莊園龐大而沉默的輪廓,在灰白霧氣的包裹中,顯得愈發陰森、遙遠,如同擱淺在時間之外的幽靈船。

老管家埃德加·皮姆在這座莊園里走了三十年。三十年,足夠讓一個人的腳步聲融入地板的紋理,讓呼吸的頻率適應每一間屋子的塵埃。他熟悉這里勝過熟悉自己布滿老年斑的手背。

可今天,當他像過去一萬多個清晨一樣,端著盛放主人戴維斯先生每日必飲的錫蘭紅茶的銀盤,踏上通往二樓書房那鋪著厚厚波斯地毯的橡木樓梯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毫無征兆地、毒蛇般纏繞上他的脊骨。

太靜了。

不是清晨該有的那種安寧的寂靜,而是一種…死寂。連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都仿佛被這濃霧和沉重的建筑吞噬了,不留回響。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塵埃被過度擾動后懸浮的顆粒感,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的鐵銹味?

埃德加皺了皺鼻子,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銀盤上的骨瓷杯碟發出輕微的磕碰聲,在這片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

書房厚重的橡木門就在走廊盡頭,緊閉著。那是艾倫·戴維斯的圣殿,是這座財富與權力城堡的核心。埃德加停在門前,習慣性地挺直了腰背,整理了一下漿洗得筆挺的白色襯衫袖口。他屈起指節,在門板上敲了三下。

篤...篤...篤......

聲音沉悶,被厚實的木頭吸收了大半。里面沒有任何回應。沒有主人慣常的、帶著一絲高傲的“進來”,也沒有翻閱文件的窸窣聲。

一絲不安,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埃德加平靜的心湖里漾開細小的漣漪。這不合規矩。戴維斯先生是個極其自律的人,清晨六點半的書房獨處,是他雷打不動的習慣。他從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也從未遲到過自己的“晨課”。

“先生?”埃德加提高了些許音量,將耳朵貼近門縫,“您的紅茶。”

只有一片空洞的、令人心悸的沉默回應他。那絲不安似乎更清晰了一點,冰冷地鉆他的全身。

埃德加猶豫了。管家守則第一條:未經召喚,不得擅入主人私人領域。但此刻,一種超越守則的不祥預感攫住了他。他放下銀盤,手指顫抖著握住了冰涼的黃銅門把手,試探性地向下壓去。

紋絲不動。

門,從里面鎖住了。

心臟在胸腔里猛地一沉,重重撞擊著肋骨。冷汗瞬間浸濕了埃德加的鬢角。書房門的內鎖很少使用,除非主人有極其私密的會晤。但此刻是清晨!埃德加顧不得許多了,他用力地擰動把手,甚至用肩膀試探性地頂了頂厚重的門板。

咚!

沉悶的撞擊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門依舊巋然不動。

“先生!戴維斯先生!”埃德加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他用力拍打著門板,“您在里面嗎?戴維斯先生!”

恐慌像藤蔓般瘋長,纏繞住他的喉嚨。他猛地轉身,幾乎是踉蹌著沖下樓梯,沖向莊園大門。濃霧仿佛有實體,冰冷地撲打在他臉上,他用力推開沉重的、鑲嵌著橡樹家族徽章的大門,朝著莊園前庭旁那座獨立的警衛室跑去。

“塞拉斯!塞拉斯!開門!”埃德加嘶喊著,拳頭砸在警衛室的門上,力氣大得幾乎要將薄薄的門板砸穿。

片刻后,門開了。高大的保安隊長塞拉斯·伯恩揉著惺忪的睡眼,臉上帶著被打擾的慍怒:“皮姆?見鬼了,這才幾點……”

“書房!戴維斯先生的書房!”埃德加臉色慘白,氣息急促,指著主樓的方向,“門鎖了!從里面鎖死了!我叫不醒先生!里面……里面有怪味!”

塞拉斯的睡意瞬間煙消云散。他眼中閃過一絲職業性的警覺,臉上的橫肉繃緊了。“跟我來!”他低吼一聲,一把抓過掛在墻上的強光手電筒和一根沉重的警棍,大步流星地沖進濃霧中。

兩人重新沖上二樓書房門前。塞拉斯二話不說,粗壯的肩膀猛地撞向厚重的橡木門。咚!一聲悶響,門板劇烈震動,灰塵簌簌落下,但門框和鎖舌顯然異常堅固。塞拉斯后退一步,活動了一下肩膀,深吸一口氣,再次狠狠撞去!

咚!咔嚓!

這一次,伴隨著木材撕裂聲,門框邊緣的鎖扣終于崩裂!沉重的書房門向內猛地彈開,撞在墻壁上,發出巨大的回響。

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氣味瞬間沖了出來,淹沒了塞拉斯和埃德加。那是濃稠的、冰冷的鐵銹味——是血,大量血干涸后的腥氣。混合著書頁、皮革、上等木料被這股穢物浸透后散發出的、一種難以言喻的甜膩與腐朽交織的氣息。這氣味像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扼住了埃德加的喉嚨,他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幾乎站立不穩。

塞拉斯強忍著嘔吐的沖動,巨大的身軀堵在門口,手電筒慘白的光柱如同利劍,猛地刺入昏暗的書房內部。

光柱掃過。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昂貴的紅木書桌被掀翻在地,沉重的桌身壓碎了幾本散落的精裝書籍,紙張像被撕碎的蝴蝶翅膀散落各處。文件、雪茄盒、水晶煙灰缸……所有東西都脫離了它們原本的位置,在深色的波斯地毯上描繪出一幅混亂而暴力的抽象畫。

光柱上移,定格在房間中央。

那里,在翻倒的桌子和散亂的文件堆旁,一個穿著深藍色絲綢晨袍的身影,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扭曲的姿態,癱靠在一張同樣被撞歪的高背椅旁。

艾倫·戴維斯。

橡樹莊園的主人,戴維斯基金會的掌舵人,這座城市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曾經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大睜著,凝固著生命最后一刻無法理解的巨大驚愕和……一絲難以察覺的嘲弄?他的頭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向左側,額角靠近太陽穴的位置,塌陷下去一個觸目驚心的深坑。傷口邊緣凝結著紫黑色的血痂,更多的、早已干涸發黑的血跡,如同無數條丑陋的暗河,爬滿了他蒼白如蠟的半邊臉頰,流進他敞開的晨袍衣領,浸透了身下昂貴的地毯。那地毯深沉的紅色,被更深的、接近黑色的污血染得更加濃郁粘稠。

就在他攤開的、無力垂落在血泊中的右手掌心里,緊緊攥著一樣東西。

那東西在塞拉斯手電筒光束的直射下,反射出一小片冰冷、幽暗的金屬光澤。

是一個書簽。

造型奇特,材質似乎是某種古舊的青銅,邊緣已經磨得圓潤,帶著歲月沉淀的暗啞銅綠。書簽的頂端,似乎雕刻著一個模糊的、難以辨認的符號,像糾纏的藤蔓,又像某種扭曲的生物。書簽的下半部分,則被死者緊握的拳頭和干涸的血跡牢牢包裹,只露出那一點詭異的金屬冷光。

埃德加發出一聲短促而嘶啞的抽氣,像是被人掐斷了喉嚨。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渾濁的老眼里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恐懼。他雙腿一軟,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順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喉嚨里發出嗬嗬的、瀕死般的聲響,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

塞拉斯·伯恩,這個經歷過地下拳臺血腥搏殺的壯漢,此刻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魁梧的身體僵立在門口,握著警棍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指節捏得咯咯作響。那張布滿橫肉的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慘白。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死亡的氣息,像冰冷的潮水般將他淹沒。他張著嘴,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粗重的、帶著恐懼顫音的喘息在死寂的房間里回蕩。

手電筒的光柱,如同被釘死了一般,凝固在戴維斯額頭那個猙獰的傷口上,凝固在他大睜的、失去所有神采的灰藍色瞳孔上,最后,死死地、死死地釘在了那只緊握著詭異青銅書簽的、沾滿污血的手上。

橡樹莊園的心臟,在濃霧彌漫的清晨,停止了跳動。死亡的陰影,帶著冰冷的鐵銹味和那枚不詳的金屬光澤,徹底籠罩了這片曾經象征著財富與秩序的領地。

2.

警笛凄厲的嘶鳴由遠及近,撕裂了橡樹莊園上空濃稠而壓抑的寂靜。紅藍交替的警燈光芒穿透濃霧,在古老的石墻和光禿禿的橡樹枝椏上投下變幻莫測、令人心悸的光斑,如同地獄入口不安的閃爍。

第一輛警車帶著刺耳的剎車聲停在噴泉池旁,輪胎碾碎了薄冰。車門被粗暴地推開,幾個穿著藏青色制服的巡警跳下車,動作帶著初臨重大現場的緊張和刻意維持的肅穆。他們迅速拉起明黃色的警戒帶,動作麻利卻顯得有點生硬,刺眼的塑料帶子很快將主樓入口區域與外界隔絕開來。

“封鎖現場!所有出入口!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出!”領隊的巡警隊長聲音嘶啞地命令著,目光警惕地掃過莊園肅立的建筑和遠處幾個被驚醒、正惶恐張望的傭人身影。

緊接著,一輛沒有明顯標志的黑色SUV緊隨而至,穩穩停下。車門打開,先下來的是法醫助理,提著沉重的銀色現場勘察箱,表情凝重。隨后,一個穿著深灰色風衣、身形瘦削挺拔的男人利落地跨出車門。

陳默。

市局刑偵支隊長。他的到來像一塊無形的磁石,瞬間吸引了現場所有警員的目光。沒有多余的言語,沒有夸張的動作,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沉靜地掃視著被濃霧包裹的莊園主樓,那棟此刻如同蟄伏巨獸般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建筑。他大約四十歲,面容線條清晰,帶著一種長期專注思考形成的冷峻感。頭發修剪得極短,幾乎貼著頭皮,更凸顯出眉骨的輪廓和那雙過于銳利的眼睛。他的眼神像手術刀,冷靜、專注,似乎能輕易剝開表象的迷霧,直抵核心。薄薄的嘴唇習慣性地抿成一條直線,透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堅韌和近乎苛刻的秩序感。

他抬手,一絲不茍地將風衣最上面一顆扣子扣好,動作精準得如同測量過。然后才邁開步子,步履沉穩地走向主樓入口。皮鞋踩在濕冷的礫石路上,發出清晰而規律的聲響,與周圍警員匆忙的腳步聲和無線電的嘈雜形成鮮明對比。

“陳隊!”巡警隊長立刻迎上前,語速很快,“情況很糟。死者艾倫·戴維斯,本地著名企業家、慈善家,戴維斯基金會主席。發現人是管家和保安隊長。書房,初步判斷是謀殺。門是從里面反鎖的,保安隊長撞開的。里面……”他頓了頓,似乎想找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一片狼藉,血……很多血。”

陳默微微頷首,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聽到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案情簡報。“現場保護情況?”

“第一時間封鎖了書房所在樓層,發現人留在樓下客廳,情緒很不穩定,尤其是老管家。其他傭人集中在西側配樓,暫時沒讓他們走動。”巡警隊長回答。

“嗯。”陳默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法醫到了?”

“剛到,在門口。”

陳默不再多問,快步走進主樓大廳。奢華的大理石地面、高聳的水晶吊燈、墻上價值不菲的油畫敘說著往日的輝煌,此刻都無法吸引他一絲一毫的注意力。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樓梯扶手、地毯邊緣,捕捉著任何可能被忽視的細節。

空氣中彌漫的昂貴香氛,也無法完全掩蓋那股從二樓飄散下來的、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

在通往二樓的樓梯口,他見到了穿著白色防護服、戴著口罩和手套的法醫老秦。老秦五十多歲,頭發花白,經驗豐富,此刻他露在口罩外的眉頭緊緊鎖著,眼神異常凝重。

“陳隊,”老秦的聲音透過口罩有些發悶,“上面……很棘手。初步看,鈍器擊打頭部致死。但門是內鎖的。”他刻意強調了最后一點。

陳默的眼神瞬間變得更加銳利,如同鷹隼鎖定了獵物。“內鎖?”他重復了一遍,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但那微微繃緊的下頜線暴露了他內心的重視。

“是。保安隊長撞開的,門框鎖扣都裂了。”老秦點頭,“而且,死者手里……握著點東西。”

陳默不再停留,接過旁邊技術員遞來的鞋套、手套和頭套,動作迅捷而一絲不茍地穿戴好。他踏上鋪著厚厚地毯的橡木樓梯,每一步都走得異常沉穩。越往上,那股混合著血腥、皮革和塵埃的怪異氣味就越發濃重,冰冷地鉆進鼻腔,帶著死亡特有的粘膩感。

二樓走廊的光線比樓下昏暗許多。盡頭那扇書房的門大敞著,像一個無聲咆哮的傷口。門框邊緣的木頭有明顯的暴力破壞痕跡,木茬翻卷著。濃烈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如同實質般從門內洶涌而出。

陳默在門口停下腳步。他沒有急于進去,而是像一尊凝固的雕塑,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由遠及近、由上至下地掃描著整個入口區域......

門把手:黃銅材質,表面光滑,在門口廊燈不算明亮的光線下,似乎沒有明顯的指紋或新鮮擦痕。他微微側身,讓門口的光線能更好地照射到把手內側和鎖孔周圍。

門框與鎖舌:門框邊緣靠近鎖舌的位置,木質碎裂,露出新鮮的淺色木芯,顯然是塞拉斯暴力撞門的后果。但陳默的目光很快鎖定在鎖舌本身和與之咬合的門框凹槽上。他蹲下身,湊近觀察。鎖舌是完全伸展的狀態,牢牢卡在凹槽內,鎖舌的金屬表面和凹槽邊緣,都沒有看到強行撬壓、撥弄留下的新鮮劃痕。他伸出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指,極其小心地觸碰了一下鎖舌的末端,感受它的狀態——它被牢牢地卡死在凹槽里,沒有任何松動的跡象。暴力破壞只發生在門框外部,鎖舌本身的鎖定機構完好無損。這確實是一個從內部上鎖的狀態。

門軸與地面:他檢查了門軸上下,沒有發現異常的磨損或新近的拆卸痕跡。門下方與地毯接觸的邊緣,也沒有夾帶任何可疑的線狀物或薄片殘留。

門檻與地毯:門口深色的波斯地毯上,除了塞拉斯撞門時留下的幾個凌亂的大腳印(已經被技術員標記),暫時沒有發現其他異常的腳印、拖拽痕跡或滴落物。地毯絨毛的走向也沒有被明顯擾亂。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直起身,目光終于投向書房內部。

慘白的現場勘查燈已經架設起來,無情地照亮了這片人間地獄。光線異常刺眼,將混亂和血腥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眼前。

翻倒的紅木書桌像一頭死去的巨獸,壓碎了散落的書籍。紙張如同被撕碎的蝴蝶,鋪滿了深色地毯的一大片區域。水晶煙灰缸的碎片在燈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血跡,大片大片早已干涸發黑的血跡,在地毯上蔓延、滲透,勾勒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圖案。空氣中那股混合了血腥、腦組織、皮革和塵埃的濃烈氣味,在勘查燈的烘烤下,變得更加刺鼻。

陳默的目光只在那片觸目驚心的狼藉上停留了一瞬,便如同被磁石吸引,精準地落在了房間中央那個扭曲的身影上。

艾倫·戴維斯。

他癱靠著歪倒的高背椅,晨袍的深藍色被大片大片的暗褐色血污浸染得更加深沉。頭顱歪斜的角度極不自然,額角那個深陷的、邊緣凝結著紫黑血痂的致命傷口,在強光下猙獰畢露,像一只惡毒的眼睛。他灰藍色的眼珠凝固著,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某個不存在的點,殘留著最后的驚愕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冰冷嘲弄。

陳默的視線下移,落在那只無力垂落在血泊邊緣的右手上。五指以一種近乎痙攣的姿態,死死地攥著一樣東西。

那枚青銅書簽。

在勘查燈慘白的光線下,它的輪廓完全顯現出來。長約三寸,一指寬。材質是古老的青銅,通體覆蓋著深沉而均勻的銅綠,邊緣被歲月摩挲得異常圓潤光滑,泛著幽冷的啞光。書簽的頂端,并非尋常的流蘇或穿孔,而是精雕細琢著一個奇異的符號——它像兩條扭曲盤繞的蛇,又像某種抽象的、糾纏的植物藤蔓,線條流暢而古拙,帶著一種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詭秘氣息。書簽的下半部分,則深陷在死者僵硬冰冷的手指和暗褐色的血痂之中,只露出頂端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蛇形紋飾。

陳默的瞳孔不易察覺地收縮了一下。他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再次移動視線,如同最精密的儀器,開始掃描尸體周圍的環境.....

血跡形態:以頭部傷口為中心,呈放射狀噴濺和流淌,方向主要向后和向下,符合死者當時處于坐姿或半倚靠姿態被正面或側前方重擊的特征。大量血跡滲入地毯,形成深色的、邊緣不規則的飽和區域。尸體附近有幾滴相對孤立的、形狀更圓潤的滴落狀血跡,距離尸體稍遠。

兇器?:目光掃過翻倒的書桌附近散落的物品。一個沉重的黃銅地球儀獎座滾落在血泊邊緣,底座沾著暗紅的污跡。還有一個同樣材質的、造型簡潔的鎮紙,以及一個水晶煙灰缸的殘骸。技術員正小心翼翼地提取著它們。陳默的目光在那地球儀獎座沾血的棱角上停留片刻,那形狀與戴維斯額角的塌陷似乎隱隱吻合。

搏斗痕跡?:書桌被掀翻,文件書籍散落,椅子移位,這些都顯示出強烈的肢體沖突。但陳默的眉頭微微蹙起。他注意到散落的文件大多是被撞飛或壓碎的,并非被撕扯;翻倒的書桌下方和周圍,沒有發現明顯的蹬踏、拖拽或反復搏斗留下的密集痕跡。沖突似乎……爆發得猛烈而短暫?

窗戶:書房有兩扇高大的落地窗,掛著厚重的墨綠色天鵝絨窗簾。此刻窗簾只拉開了一半。陳默的目光銳利地投向窗戶的鎖扣——老式的黃銅插銷。他邁步,避開地上的血跡和物品,走到窗邊。勘察燈的光線也跟隨移動。

窗鎖插銷牢牢地插在鎖扣里!

陳默蹲下身,湊近檢查。插銷和鎖扣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塵。但在插銷頭部靠近邊緣的位置,以及與之對應的鎖扣金屬邊緣上,他敏銳地捕捉到了幾道極其細微的、新鮮的劃痕!

那痕跡非常淺,像是被某種堅硬而細薄的東西(比如刀尖或特制的撬片)極其小心地劃過,在銅質的氧化層上留下了幾乎難以察覺的、比周圍顏色略淺的線條。不湊近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他的目光立刻移向窗臺!窗臺是深色大理石材質,光滑冰冷。在靠近鎖扣下方的窗臺邊緣,在灰塵覆蓋之下,他赫然又發現了幾點極其微小的、深藍色的塑料碎屑!碎屑非常小,最大的也不過米粒大小,顏色很深,幾乎與深色的窗臺融為一體。它們零星地散落在那里,像是從什么東西上崩落下來的。

陳默的呼吸幾不可察地滯了一瞬。內鎖的門,反扣的窗,新鮮的劃痕,詭異的藍色碎屑……還有死者手中緊握的那枚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青銅書簽。

無數碎片化的信息瞬間涌入他的腦海,相互碰撞、組合。

他站起身,目光重新投向房間中央的尸體,投向那只緊握著書簽的手。勘查燈的光線落在那青銅的蛇形紋飾上,幽光流轉,仿佛活了過來,帶著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

密室。

這個念頭如同冰冷的鉛塊,沉甸甸地墜入陳默的心底。

一個被精心布置,卻又在細微處悄然崩裂的密室。兇手……或者說,布置這一切的人,是如何進來,又是如何離開的?那枚書簽……是死者最后的控訴,還是兇手刻意的嘲弄?那些藍色的碎屑,又來自何處?

勘查燈的強光下,戴維斯凝固的瞳孔似乎正空洞地回望著他,額角猙獰的傷口無聲地訴說著暴力的終結。而濃霧,依舊無聲無息地包裹著橡樹莊園,將所有的秘密和即將掀起的風暴,都暫時封存在這片冰冷的寂靜之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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