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暗，行花街內，已經可以見到一人一小獸的身影。

本來季易聽賣紅箋紙的店家說，想晚上再來的。

但想到今天是行花街開啟的第一天，晚上可能會有很多人，加上小寒似乎對行花街也很感興趣，于是便提早來了。

“這一枝黃色的花？”

“迎春花。”

“這一枝粉色的花？”

“桃花”

“這枝白色的……”

“也是桃花。”

“那這些掛著很多黃色果子的叫？”

“金桔。”

“這個呢？”

“水仙花。”

“……”

行走在各個花棚處，小寒的聲音不時傳來，很輕微，只有季易能聽到的程度。

季易也不管旁人的目光，耐心為她解答。

東風縣的行花街的“年花”主要包含枝頭花、鮮切花、盆桔、盆花四大類，但都沾有豐富、吉祥的含義。

與小寒走了一段街道，多見有‘春天之花’著稱的迎春花、寓意‘吉祥如意’的水仙花、寓意姻緣與‘大展宏圖’的桃花，寓意‘大吉大利’的金桔。

其他的月桂花，山茶花等各種花，亦可以見到，只是量少一些。

還有一些甚至連季易也叫不出名字，問賣花的小販，才發現其也不知道，只是說附近的野花，這個時段開的，也好看，于是便帶些過來。

季易只好朝小寒無奈一笑。

花販子卻還是很熱情，招呼季易買一株回去，也好是新年討個好彩頭。

看看小寒，季易最終還是決定，花了三文錢，取了一枝黃色的迎春花，遞給小寒，別在小寒頭上。

一枝花本來是值不了三文錢的，但來行花街，主要是討個好意頭，各種花的價格多帶諧音“生”、“發”、“久”的三、八、九。

主人家也知曉只是一枝迎春花值不了這個價格，本想著再湊幾枝其他花朵的，但季易見小寒搖頭，于是并沒有收，笑著拒絕了，故此一枝花，花了季易三文錢。

帶上迎春花，小寒似乎更為活躍了。

三兩步，走在前，四處看看。

然后又回頭看看季易，等季易跟上，才繼續走，行走在各處有花架鮮花擺成的長廊之中。

天色逐漸昏沉，正值此時，行花街的人家似說好了一般，先后點亮了擺放、懸掛在街道中的燈箱、燈籠。

淡淡的光暈照亮整個花市，頓時更感喜慶了。

“好亮！”

小寒抬頭看去。

“確實。”

季易點頭，即便是來處，這種喜慶的場景也只有某些特定的日子才能見到，此處的燈火比不上來處亮，但在此間卻更顯得可貴。

雖只有一條街道，不夠十里，但也正應十里張燈結彩這句話的意境了。

燈籠亮起，似某種信號一般，東風縣越來越多人家到來這條街道，來此一觀百花。

看衣著、妝容、跟隨之人，有很多應該就是聽聞之中的才子佳人、文人雅士。

后來者大都提著燈籠，反是因為來的早的緣故，季易與小寒并沒有準備這個東西。

往花市內看，不見有買燈籠的人家。

也沒有生起其他情緒，借著街道的燈光，行人所提燈籠的燈光，小寒與季易興致依舊。

直至某一個時刻，季易察覺到‘節候書’中有除了因‘行花街’補全的異象外，再次有星辰霞光被引動。

抬頭，才發現。

星辰已經交替，天空的正南方出現了一道銀帶。

小寒見太多人，阻擋住了她的視線，也攔住了她的動作，于是抬頭看向季易。

“現在可以回去嗎？。”

“小寒想回去了？”

“人太多了，很吵。”

“那現在就回去吧。”

“好。”

稍微交流，便已經確定意見。

季易領著小寒往來處走出去。

人多似乎阻止不了小寒，小寒總能避開，跟緊季易。

外面似乎并不同于行花街內的喧鬧與明亮，出來后，似乎像換了一個世界，不僅喧鬧聲小了很多，連街道兩側也只有少數店鋪前有燈籠、燈箱亮著。

見季易看著前路久久沒有動作。

想了想，小寒抬頭看向季易，問道：

“需要小寒給你帶路嗎？”

“……小寒還記得路？”

“記得的。”小寒肯定的念叨一句，又道：“小寒記憶力很好的。”

“小寒是怕在下看不見嗎？”

“嗯，小寒知道人在夜里是瞎子，看不清的，所以夜里看書也要點燈，但小寒在夜里不是瞎子，可以給你帶路。”

“……”

來處古時的人多有夜盲，似乎此處的也差不多，但來自現世的季易并沒有夜盲癥，就算無燈火，借著星光月光，還是能看清路的。

只是這個小獸還不知曉。

不過季易并沒有言明，而是問道：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小寒？”

“不麻煩，可以的。”

季易抬頭看看高懸九天、垂落霞光的銀帶，又低頭看向前面的小獸：

“那在下先謝過小寒了。”

“不客氣。”

小寒念叨一句，主動給跑到前面引路。

季易面露微笑，看來是要買一個燈籠了，之前只賣了一盞桐花燈，還是油燈，并沒有考慮那么多。

看向小寒，《節候書》翻動，‘福祿壽’三星相連而形成的銀帶有星光垂落。

頓時小寒便覺星光明亮，似替她照亮前路，她有些疑惑的回頭看了看季易，卻沒有發現什么問題，只好念叨一句。

“請跟緊小寒，以免走丟。”

“……嗯。”

一人一小獸，走在往回的路上。

偶爾，也有燈火相連，照亮一段路的。

小寒卻還是走在前面帶路，偶爾回首看看季易，見季易確實跟在后面才繼續往前，一副生怕季易走丟了的樣子。

而季易則不緊不緩的跟在她后面，目光往提著燈籠在街道上的行走人家、兩側的店鋪打量著。

與來處相比，似乎又不感有什么不同。

多看了，又覺一切顯得很落后，但也更顯自然。

再想起剛剛行過的花市。

只能說各有各的好。

……

走進寂靜的燕來巷，一會兒后，‘咯吱’一道開門聲響起。

“到家了。”見季易沒有走丟，小寒松了一口氣。

季易問道：

“剛才小寒是否開心？”

“開心的。”

小寒將別再頭上的迎春花拿下來，放在石桌上，抬頭看著院中的梅花：

“它為什么還沒有開？”

“可能還需要等些時日。”

季易通過立春靈氣感應了一下梅花樹的生機，又給其匯聚一點立春靈氣，“也應該快了。”

“大概什么時候？”

“明早？”

“哦……”

“小寒先睡吧，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