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梆子聲穿透濃霧,林小滿裹緊粗布外衣,懷中的槐木珠硌得肋骨生疼。破廟的飛檐在夜色中如張牙舞爪的巨獸,墻皮剝落處露出斑駁符咒,她數到第七道裂痕時,陸深從斷墻后閃身而出。
“小心。”陸深拽住她的手腕,枯樹枝在兩人腳邊炸響,驚起一群通體雪白的飛蛾。林小滿盯著蛾群翅膀上暗紅的紋路,突然想起鎮志插圖里記載的“噬魂蝶”,傳說它們會循著失眠者的氣息聚集。
陸深舉起相機,紅外取景器的紅光掃過廟內。月光從坍塌的屋頂漏下,照亮滿地歪斜的牌位,最中央的神龕空空如也,唯有底座刻著半朵殘敗的槐花。“看這個。”他指著墻角蛛網覆蓋的銅鈴,鈴身纏著褪色的紅綢,“和你母親的發帶材質一樣。”
林小滿的指尖剛觸到銅鈴,整座破廟突然劇烈震顫。蛛網下的暗格里滾出本線裝書,封面“安魂錄”三字被血漬暈染。她翻開泛黃的紙頁,潦草字跡間夾著張合影——年輕的陳鎮長站在父母中間,三人身后是棵參天槐樹,樹干纏繞著鎖鏈。
“當年他們在進行活人獻祭。”陸深的聲音混著鈴鐸余音,“所謂的通靈儀式,其實是用‘晚安’作為引魂咒,把鎮民的生命力注入槐樹......”話音戛然而止,廟外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林小滿慌忙將書塞進衣襟,卻在轉身時撞上冰冷的胸膛。陳鎮長舉著燈籠冷笑,光暈里浮現出他脖頸處猙獰的樹狀疤痕:“不愧是林知夏的女兒,和你爹當年一樣,非要刨開不該看的東西。”他身后的巡夜隊舉起火把,火焰映得眾人臉上的陰影扭曲如鬼。
陸深突然拽著林小滿后退,后背抵住冰涼的神龕。異變陡生!底座的殘槐圖案突然滲出黑水,整座神像轟然倒塌。混亂中,林小滿看見陳鎮長的眼睛變成詭異的槐綠色,他嘶吼著撲來:“誰都別想破壞鎮靈的封印!”
千鈞一發之際,陸深按下相機快門。刺眼的閃光燈亮起,陳鎮長發出非人的慘叫,而暗處,第七棵槐樹的影子正在月光下緩緩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