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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好一個寧錯殺不放過

天剛蒙蒙亮,青柳便叩開了宋長樂的房門。

“夫人傳你過去伺候。”

她站在門外,裙角沾著露水,眼角微挑的弧度像淬了毒的針尖。

“可別耽擱了。”

宋長樂指尖一頓,緩緩放下手中的銅鏡。

青柳素來與自己不對付,今日這般殷勤,倒像是等著看什么好戲?

她垂下眼睫,不動聲色地攏了攏衣襟,確保脖頸處那些曖昧的紅痕被嚴嚴實實地遮在領口之下。

“多謝青柳姐姐,奴婢這就去?!?

她輕聲應道,起身時指尖在妝匣邊緣輕輕一蹭,沾了些許脂粉,不著痕跡地抹在手腕內側,那里有一道昨夜被攥出的淤痕。

踏進薛明珠房內時,她正端著一碗深褐色的湯藥,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半張臉。

“夫人今日梳望仙髻可好?"

宋長樂站到其身后,執(zhí)起象牙梳的剎那,鼻尖便嗅到了那碗藥的氣味——當歸與白術的苦澀里,混著一縷極淡的川芎香。

先天歸一湯。

這方子她認得,是調經(jīng)助孕的。看來薛明珠既要借她固寵,自己也不肯斷了懷胎的念想。

“夫人,奴婢有事稟報!”

青柳突然上前,聲音尖利。

“昨兒夜里,奴婢親眼瞧見這蹄子三更天溜進您的屋子,定是包藏禍心!”

宋長樂不過是個梳妝丫鬟,夜半三更未得宣見入房,怎么看都是揣著爬床的心思。

薛明珠撫在腹部的手驟然收緊,眼神如刀般剜了過來。

宋長樂膝頭砸在青磚上的悶響,驚飛了窗外一只麻雀。

“夫人明鑒,昨夜送水的婆子鬧了肚子,奴婢才臨時頂替。水是亥時三刻隔著屏風送進去的,卯初刻天未亮便取了空盆,絕不敢驚擾侯爺與夫人安寢?!?

她答得滴水不漏,時辰精確到刻,反倒顯得青柳的指控空口無憑。

宋長樂自然不記得具體時刻,但她篤定沈昭臨行事謹慎,絕不會讓人聽去半點動靜。

若青柳真撞見了什么,當場就該發(fā)作,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

無非是瞧見她從主母房里出來,便捕風捉影罷了。

薛明珠指尖輕輕摩挲著瓷碗邊緣,藥汁早已飲盡,只有殘留在口腔中的藥味還微微發(fā)苦。

她垂眸看著跪伏在地的宋長樂,少女纖細的脖頸低垂,連衣領邊緣都規(guī)整得一絲不茍。

逗狗一般招了招手,宋長樂毫不猶豫的湊了上去。

“你倒是個沉穩(wěn)的?!?

薛明珠冰涼的手指捏住宋長樂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審視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刮過其眉眼。

“昨夜侯爺難得留宿,本夫人睡得沉,倒不知你竟還進來送過水?”

宋長樂睫毛輕顫,卻不敢躲閃。

“奴婢不敢驚擾夫人,只是按規(guī)矩行事。”

薛明珠忽然輕笑一聲,松開了宋長樂的下巴,她指尖叩了叩妝臺,三聲脆響像催命符。

“梳妝吧——本夫人今日,要戴那支金鑲玉的蘭花簪?!?

宋長樂暗自松了一口氣,卻敏銳地察覺到薛明珠語調里那絲異樣的愉悅。

然而發(fā)髻盤好打開妝匣時,宋長樂的動作一頓,匣子里唯獨少了蘭花簪。

不待查找,青柳適時驚呼。

“夫人,奴婢記得清清楚楚,昨兒蘭花的簪子還在…天吶!莫非是遭了賊?”

滿室寂靜,宋長樂心頭猛地一跳,她是伺候薛明珠梳妝的,最有嫌疑。

“夫人明鑒,奴婢從未見過……”

她聲音平穩(wěn),額頭卻已滲出細密的汗珠。

“是嗎?搜她的住處。”薛明珠冷冷打斷。

不過片刻,青柳便捧著一支金鑲玉簪子回來,簪尖還沾著新鮮的泥土。

“回夫人,在這賤婢房外盆栽中發(fā)現(xiàn)的,像是剛埋過!”

宋長樂確信這簪子她從未見過,難怪青柳一早好心來叫自己。

薛明珠擦拭著那支沾泥的簪子。

“人贓俱獲,本夫人不喜歡手腳不干凈的?!?

“奴婢冤枉!”宋長樂瞳孔微縮,“這必是有人栽贓!”

“栽贓?”

薛明珠將簪子隨手一擲,聲音發(fā)冷。

“你的意思是,本夫人誣陷你?侯府規(guī)矩,偷盜主家財物者,杖斃!”

宋長樂渾身發(fā)抖,卻不是因為恐懼,她終于明白了薛明珠眼底那抹愉悅。

薛明珠根本不在乎真相,她只是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除掉自己。

“夫人!奴婢冤枉!這簪子……”

“堵上她的嘴?!?

薛明珠厭倦地擺擺手。

“吵得我頭疼?!?

粗使婆子立刻上前,一把捂住宋長樂的嘴,拖著她往外走。

宋長樂被拖過門檻時,染血的指甲突然摳住門框,在朱漆上留下一道猙獰的抓痕。

好一個寧殺錯不放過,好一個薛明珠!

薛明珠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眉眼間盡是冷漠。

既然侯爺開始回心轉意,自己早晚能懷上,那這些狐媚子,便一個都不該留!

宋長樂被粗使婆子拖至院中,正要按上刑凳。

忽聽“吱呀”一聲,院門洞開,一道低沉嗓音自院門處傳來。

“大清早的,鬧什么?”

沈昭臨一襲玄色錦袍逆光跨步進門。

婆子們慌忙松手,宋長樂跌在青石板上,喉間嗆出一聲悶咳。

薛明珠已換了一副溫婉神色迎上去。

“侯爺怎么來了?不過是個手腳不干凈的丫頭,妾身正打算發(fā)落……”

話未說完,沈昭臨的朝服還沾著霜氣,指尖卻滾燙地劃過薛明珠耳垂。

“夫人素來心慈,怎的今日動了肝火?”

他抬手拂去薛明珠鬢邊碎發(fā)。

“可是昨夜里沒歇好?”

“侯爺渾說些什么……”

男人掌心有練武磨出的繭,蹭得薛明珠一陣戰(zhàn)栗,薛明珠嗔怪地推他,手指已經(jīng)故意勾住他腰間絳帶。

“院里見血,總歸不吉。夫人近來,腰肢比前夜軟了許多,可惜昨夜,本侯尚未盡興……”

沈昭臨將人攬進了懷里,后半句的聲音壓低。

他這話說得含糊,余光卻不著痕跡斜斜掠過宋長樂跪伏時繃緊的脊線。

薛明珠輕咬唇瓣,顯然沒想到被翻紅浪時,自己竟然因為體力而輸人一截。

“如此,便饒這賤婢一命,侯爺可曾用過早膳?妾身小廚房新做了菜式……”

兩人相攜離去時,宋長樂仍跪伏在地,粗使婆子面面相覷。

“青柳姑娘,這板子?”

“沒聽夫人說留她一命?”

青柳冷笑,突然彎腰揪住宋長樂頭發(fā)。

“但日后不許在夫人跟前伺候!”

宋長樂乖巧的點了點頭,實則眸底泛起精光。

薛明珠很快就會再啟用自己,最遲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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