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卞夫人,你也有話要說?
- 本官出身草莽,還怕蛇妖?!
- 尋找四月
- 2114字
- 2025-07-29 13:45:03
劉桃之依舊是滿面春風,目光掠過一眼許閑手邊的相冊,隨后他撫掌大笑:“哈哈哈!許大人真是風趣!這等玩笑,可開不得!”
他仿佛沒看到那本賬冊,也沒聽到許閑那句誅心之言,徑直走到主陪的位置上,一撩袍角,施施然坐下。
“來來來,諸位同飲!”他熱情地招呼著眾人,仿佛他才是今晚真正的主人,一改主次,“今日是本官宴請,許大人能賞光前來,乃是暨陽縣的福氣,也是我等的榮幸!大家可要多敬許大人幾杯!”
他這一手太極推手,玩得是爐火純青。
三言兩語,便將許閑那致命一擊化解于無形,還順勢將自己擺在了寬宏大度、顧全大局的長者位置上。
在座的鄉紳們都是人精,見狀連忙打著哈哈坐下,場面一時間又恢復了觥籌交錯的熱鬧景象,仿佛剛才那劍拔弩張的一幕從未發生過。
許閑心中冷笑,老狐貍,這就開始你的表演了?
他也不急,將那本賬冊緩緩收回,放在手邊,端起酒杯。
那些想看他笑話的鄉紳們,一時竟找不到任何破綻,反而被他那份從容不迫的氣度所懾,愈發覺得此人深不可測。
席間,劉桃之眼珠一轉,狀似無意地提起:“說起來,本官近日常聽聞一些坊間傳言,說許大人文武雙全,有神鬼莫測之能。前些日子,更是單槍匹馬,掃平了那為禍多時的巫山妖窟。不知此事……可當真?”
來了,正戲前的開胃小菜。
許閑端著酒杯,輕輕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聞言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帶著三分無奈,三分自嘲,還有四分“高手寂寞”的滄桑。
“唉,劉大人謬贊了。”他長嘆一聲,眼神飄向窗外,仿佛在追憶那場“慘烈”的大戰,“不過是些許不成氣候的精怪罷了,仗著地利,負隅頑抗。本官也是拼了性命,才僥幸將之‘擊殺’。”
“冒死擊殺”四個字,他咬得極輕,卻又吐字清晰。
話音落下,席間有幾人端著酒杯的手明顯一滯,琥珀色的酒液險些灑落。
能將六品大妖紅袖夫人說成“不成氣候的精怪”,還將此等功績輕描淡寫為“僥幸”……
在場眾人心中同時“咯噔”一下,再看向許閑時,眼神中的審視已然化作了深深的忌憚。
劉桃之端著酒杯的手,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股幽香襲來。
坐在許閑下首的卞玉蓮,氣質端莊,她柔聲細語地為許閑布菜,姿態優雅得體。
“大人,嘗嘗這個,秋日里的鱸魚,最是鮮美。”
她的聲音端莊大方,然而,就在眾人視線的死角,桌案之下,許閑忽然感覺腳踝處傳來一陣溫軟滑膩的觸感。
那感覺稍縱即逝,仿佛一條小蛇,順著他的褲管悄然纏上。
許閑身子一僵,熟悉的酥麻感再次傳遍全身。
他不動聲色地伸出一只手,將卞玉蓮的小腳丫挪開。
卞玉蓮見他躲閃,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嗔羞,隨即讓許閑好好體驗了一把打蛇隨棍上。
“滋啦——”
又來了!
許閑感覺自己像是被電了一下,差點酒杯都脫手而出。
而這一切,自然沒能逃過劉桃之那雙毒辣的老眼。
他看著兩人之間那若有若無的親昵,眼神愈發陰沉,看來這張家已經投靠了許閑。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氣氛看似熱烈,實則暗流涌動,一眾豪紳都在等著劉桃之的全力反擊。
許閑端著酒杯,掃視一圈,他知道,好戲,快要開場了。
果不其然,劉桃之終于放下了酒杯。
他猛地站起身,臉上那和煦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諸位鄉親父老啊!”他環視眾人,聲音悲愴,帶著哭腔,“我劉某人在暨陽縣十數年,自問兢兢業業,一心為民,從不敢有半分懈怠!可如今……如今朝廷新政如狼似虎,要清查田畝,一體納糧!這是要將我等逼上絕路,壓得我等喘不過氣來啊!”
他這一番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死水。
起初是一片寂靜,鄉紳們面面相覷,眼神中滿是猶豫和權衡。
終于,那個與劉桃之交好的胖鄉紳,像是下定了決心,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頓,第一個站了起來,滿臉悲憤地附和道:
“劉大人說得對!我們祖祖輩輩都這么過來的,憑什么到了我們這一代就要改?”
“那清查田畝,分明就是與民爭利!我等也是大梁子民,為何要受此不公!”
“日子沒法過了!真沒法過了!”
一時間,整個宴客廳怨聲載道,矛頭整齊劃一地指向了安坐于主位之上,那個從始至終都掛著和煦笑容的年輕人。
“許大人!您是朝廷派委任的父母官,您可得為我們做主啊!”那個之前嘴硬的胖鄉紳,此刻哭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
“是啊大人,此等惡政,乃奸臣一人所為!您乃國之棟梁,可不能助紂為虐,寒了我們本縣子民的心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唾沫橫飛,試圖用滔滔“民意”來壓垮許閑,逼他在這新政上讓步。
許閑只是靜靜地聽著,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仿佛在欣賞一出排練已久的拙劣戲劇。
就在這氣氛劍拔弩張,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刀子般聚焦在許閑身上,等著他如何收場時,一個端莊大氣的聲音,不疾不徐地響了起來。
“諸位說得如此情真意切,倒讓妾身想起了一件事。”
滿堂嘈雜,戛然而止。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那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家未亡人,卞玉蓮,緩緩地站起了身。
她一襲華貴的紫羅蘭色長裙,身姿婀娜,艷光四射,此刻卻偏偏做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更添了幾分我見猶憐。
她環視眾人,那雙水波流轉的丹鳳眼,最終精準地落在了臉色瞬間微變的劉桃之身上。
她緩緩站起身,原本那副泫然欲泣的柔弱姿態瞬間消失不見。
她甚至沒有去看那些叫嚷的鄉紳,那雙水波流轉的丹鳳眼,死死鎖定了臉色瞬間微變的劉桃之。
“劉大人,”她朱唇輕啟,聲音里再無半分柔媚,只剩下冰冷的嘲弄,“您剛才說,您在暨陽縣十數年,一心為民,從不敢有半分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