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絕境里的回響
- 娛樂:一首消愁,唱哭頂級天后
- 溫不玉
- 4216字
- 2025-07-24 08:00:00
“咔!”
隨著陳墨一聲令下,醫(yī)院走廊里,最后一場戲宣告結(jié)束。
這場戲,拍的是黃毛彭浩為了保護程勇,搶走警察的摩托車鑰匙,在公路上演了一場亡命追逐,最終被大貨車撞倒,臨死前,他口中還喃喃地念著:“他沒病……別抓他……”
為了營造最真實的瀕死感,張野連續(xù)三天只靠著葡萄糖和水維持體力,整個人瘦得脫了形。
當他化著血漿妝,躺在冰冷的柏油路上,說出最后一句臺詞時,現(xiàn)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別過頭去。
那不是表演,那是一個年輕生命,在用最慘烈的方式,獻祭給角色。
隨著這場戲的結(jié)束,也標志著《我不是藥神》所有核心劇情的部分,拍攝完畢。
歷時四十五天,一場近乎奇跡的極限行軍,終于抵達了第一個目的地。
當陳墨宣布這個消息時,整個劇組沒有歡呼,只有一片死寂。
下一秒,所有人都如同被抽干了最后一絲力氣,或坐或躺,癱倒在地。
繃得太緊的弦,一旦松懈,剩下的,只有無邊的疲憊。
陳墨靠在墻上,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煙霧繚繞中,他看著眼前這群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卻眼神明亮的殘兵敗將,心中百感交集。
他做到了。
在資金鏈徹底斷裂的前一刻,在所有人的精神意志都瀕臨崩潰的邊緣,他真的用一堆廢鐵,率領(lǐng)著這支雜牌軍,完成了一次不可能的突圍。
但,這只是第一步。
拍攝完成,不代表戰(zhàn)爭結(jié)束。
恰恰相反,一場更艱難、更無聲的戰(zhàn)役,才剛剛開始——后期制作。
剪輯、調(diào)色、配樂、音效……
這些同樣需要大量的資金和專業(yè)的人才。
而馮守正那張無形的大網(wǎng),在這些領(lǐng)域,同樣擁有著絕對的掌控力。
當晚的慶功宴,依舊是在片場的食堂。
李薇把最后的經(jīng)費都拿了出來,讓王海去買了些豬頭肉和好一點的白酒。
酒過三巡,王海紅著眼睛,端著酒杯走到陳墨面前,聲音哽咽:“墨子……哥對不住你。錢……我們賬上,真的只剩下最后三萬塊了。連兄弟們回家的路費,都湊不出來了。”
說著,這個七尺高的漢子,眼淚掉了下來。
他和李薇兩人,這段時間,跑斷了腿,磨破了嘴,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
但只要一聽到藥神兩個字,對方就如同見了瘟神一般,避之不及。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被資本做局。
食堂里的氣氛,瞬間從短暫的喜悅,跌入了冰冷的現(xiàn)實。
是啊,電影拍完了,然后呢?
后期沒錢做,電影就是一堆無用的素材。
大家這一個多月的搏命,難道最終就換來這樣一個無聲的結(jié)局?
“怕什么!”
“沒錢請剪輯師,我們自己剪!我大學(xué)輔修過剪輯課!陳導(dǎo)負責(zé)把關(guān),我們自己來!”
阿光把酒杯重重一頓,站了起來。
“沒錯!調(diào)色我也懂一點!雖然比不上專業(yè)大師,但至少能把畫面調(diào)得能看!”一個燈光師也跟著喊道。
“配樂……配樂怎么辦?這可不是懂一點就能干的活。”有人提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部電影的配樂,是它的靈魂。
沒有好的配樂,再好的畫面和故事,也會黯然失色。
而頂級的配樂大師,幾乎全都被幾大影視公司壟斷,出場費更是天價。
這,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沈清歌,突然開口了。
“或許……我有一個辦法。”
她拿出手機,打開了一個界面。那是一個在國內(nèi)相對小眾,但在獨立音樂圈里,卻極富盛名的原創(chuàng)音樂平臺——【回響】。
“這個平臺,聚集了大量有才華、卻苦于沒有出路的獨立音樂人。”
沈清歌緩緩說道。
“他們的作品,或許在制作上沒有那么精良,但他們的情感,都是最真實的。我們可以試著,在這里發(fā)起一個電影原聲征集活動。”
王海愣了一下:“征集?我們現(xiàn)在身無分文,拿什么去征集?”
“我們沒有錢。”
沈清歌的目光掃過眾人,眼神堅定。
“但是,我們有故事。”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可以把我們拍攝的片花,剪輯成一支預(yù)告片,放到平臺上去。同時,附上我們這部電影從立項,到被封殺,再到我們所有人堅持到現(xiàn)在的,整個過程的真實記錄。”
“我們不談錢,我們只談夢想。我們告訴他們,我們正在做一部什么樣的電影,我們正在為什么而戰(zhàn)。我們向所有懷才不遇的、不愿向資本低頭的音樂人,發(fā)出邀請。邀請他們,用他們的音樂,來為我們的故事,注入靈魂。”
“這……這能行嗎?”王海有些不敢相信。
“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嗎?”
“不。”
“這不是空手套白狼。這叫……微光吸引微光,火焰點燃火焰。”
陳墨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接過了沈清歌的話。
他看著沈清歌,眼神里充滿了贊許與默契。
他沒想到,在自己山窮水盡的時候,竟是她,想到了這樣一條破釜沉舟、卻又充滿想象力的破局之路。
“胖子,就這么辦!”陳墨拍板道。
“剪輯組,從現(xiàn)在開始,不眠不休,三天之內(nèi),給我剪出一支最震撼、最真實的預(yù)告片!文案組,把我們這一個多月的所有血淚史,都給我原原本本地寫出來,一個字都不許夸張,一個細節(jié)都不許遺漏!”
“我們要讓所有人看到,在這個被資本操控的寒冬里,還有一群傻子,在用最笨拙的方式,守護著電影的尊嚴!”
這個瘋狂的決定,再次點燃了所有人的希望。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接下來的三天,劇組再次進入了極限工作狀態(tài)。
陳墨和阿光等人把自己關(guān)在剪輯室里,將那堆粗糲的、充滿噪點的素材,反復(fù)打磨。
他們沒有使用任何炫技的轉(zhuǎn)場和特效,只是用最樸素、最凌厲的交叉剪輯,將影片中最具沖擊力的畫面,組合在一起。
——程勇在雨中跪地痛哭。
——黃毛彭浩被撞倒地,口吐鮮血。
——劉思慧在夜場里,跳著僵硬的鋼管舞,眼神麻木。
——無數(shù)病友,在藥店門口,絕望地吶喊。
——以及,那場沒有劇本的,王勁松老師淚灑當場的審判。
每一個畫面,都像一把未經(jīng)打磨的石刀,粗糙,卻充滿了原始的力量。
而另一邊,沈清歌親自執(zhí)筆,將劇組的故事,寫成了一篇名為《一部被判了死刑的電影,和一群不愿下跪的傻子》的長文。
文章從陳墨在酒吧唱《消愁》開始,寫到《孤勇者》的全民共鳴,再寫到資本的圍剿,馮守正的絞殺鏈,最后,寫到了那面觸目驚心的血墻,和這四十五天里,所有人的堅持與掙扎。
文筆不華麗,卻字字泣血,句句誅心。
三天后,一個名為【電影藥神劇組】的官方賬號,在【回響】音樂平臺,悄然注冊。
他們上傳了那支時長三分鐘的預(yù)告片,和那篇數(shù)千字的長文。
在最后的征集要求里,他們只寫了這樣一句話:
“我們沒有一分錢的稿費。我們只有一部等待被拯救的電影,和一個尚未熄滅的夢想。如果你從我們的故事里,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那么,請用你的音樂,給我們一個回響。讓我們一起,把這聲吶喊,砸進世界的骨頭縫里!”
做完這一切,所有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氣,靜靜地等待著審判。
他們不知道,這顆投入小眾湖泊的石子,能否激起一絲漣漪。
起初的幾個小時,一切都石沉大海。
預(yù)告片的播放量,只有寥寥數(shù)百,大多還是劇組自己人貢獻的。
長文下面的評論,也只有零星的幾個。
“這電影看起來好壓抑啊。”
“支持一下,雖然感覺沒什么希望。”
王海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難道,最后的掙扎,也要以失敗告終嗎?
然而,轉(zhuǎn)機,發(fā)生在當晚的深夜。
一個在【回響】平臺擁有十幾萬粉絲,ID叫做“吟游詩人阿涼”的民謠音樂人,無意中點開了這支預(yù)告片。
他被那粗糲的畫面和其中蘊含的巨大情感張力,深深震撼了。
接著,他又看完了那篇長文。
當他看到那面“血墻”的照片時,這個在酒吧里唱了十年歌,卻依舊籍籍無名的男人,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
看到了無數(shù)個像他一樣,懷抱著夢想,卻被現(xiàn)實和資本,擠壓得喘不過氣的同類。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這篇文章和預(yù)告片,轉(zhuǎn)發(fā)到了自己的動態(tài)里,并附上了一段話:
“我唱了十年,一無所有。我以為我的心已經(jīng)死了。但今天,這群傻子,把我弄哭了。這他媽的,才叫電影!這他媽的,才叫藝術(shù)!錢,老子不要了!我這兒有首壓箱底的歌,叫《平凡的你》,雖然還沒寫完,但我想,它應(yīng)該屬于你們。@電影藥神劇組”
他的轉(zhuǎn)發(fā),像一顆信號彈,瞬間引爆了整個【回響】平臺!
無數(shù)潛水的獨立音樂人,被“吟游詩人阿涼”的動態(tài)吸引,點進了“藥神劇組”的主頁。
他們看到了那支“垃圾畫質(zhì)”卻“神級情感”的預(yù)告片。
他們讀完了那篇質(zhì)樸文筆卻字字泣血的長文。
然后,整個平臺,炸了!
“我操!這拍的是什么神仙電影?光看預(yù)告片我就哭了!”
“血書為盟!不破樓蘭!這幫人是瘋子嗎?太他媽的搖滾了!”
“馮守正,我操你大爺!華影,我操你大爺!資本,我操你大爺!”
“媽的,老子也不要錢!我這兒有段剛寫的弦樂,雖然是用盜版軟件做的,但我覺得能配得上黃毛死的那段戲!”
“我這里有一段鋼琴曲,送給那個眼神麻木的單親媽媽!”
“我是一名錄音系的學(xué)生,我會一點混音!如果劇組需要,我可以免費去幫忙!路費我自己掏!”
“我是美院的,我來給你們畫海報!不要錢!就想讓更多人看到這部電影!”
一個又一個音樂人,一個又一個與藝術(shù)相關(guān)的普通人,被這個故事深深地點燃了。
他們或許沒有名氣,沒有資源,沒有金錢。
但是,他們有才華,有熱血,有一顆顆不愿被資本收編的、高傲的心!
【回響】平臺的服務(wù)器,因為瞬間涌入的巨大流量,甚至一度陷入了癱瘓。
【電影藥神劇組】的后臺,在短短幾個小時內(nèi),收到了數(shù)以千計的郵件!
里面,有完成度極高的原創(chuàng)歌曲,有催人淚下的背景音樂片段,有自告奮勇的后期技術(shù)人員的簡歷,還有無數(shù)普通網(wǎng)友發(fā)來的、質(zhì)樸卻滾燙的支持與鼓勵!
一筆筆來自民間的“輸血”,通過一根根無形的網(wǎng)線,匯聚而來!
星城,那個破舊的食堂里。
陳墨、沈清歌、王海等人,看著后臺那不斷飆升的數(shù)字,和一封封真摯的郵件,早已淚流滿面。
他們贏了。
馮守正能封殺整個行業(yè)的精英,但他封殺不了來自民間的、生生不息的創(chuàng)造力。
資本能買下所有的渠道和資源,但它買不走所有人的夢想與良知。
“胖子……”陳墨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給所有給我們發(fā)來作品和簡歷的兄弟們,回郵件。”
“就一句話——”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藥神不死,理想不滅!等我們!我們一定會帶著所有人的名字,站到陽光下!”
窗外,黎明的第一縷光,正穿透云層。
凜冬,似乎還沒有過去。
但春天,那來自無數(shù)普通人心中匯聚而成的春天,已經(jīng)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姿態(tài),提前到來了。
這場來自民間的輸血,迅速從【回響】這個小眾平臺,發(fā)酵并蔓延至整個互聯(lián)網(wǎng)。
#藥神劇組血書為盟#、#一部被判死刑的電影#等話題,在沒有任何人為推廣的情況下,悄然登上了各大社交平臺的熱搜榜。
無數(shù)被故事感動的網(wǎng)友,自發(fā)地成為了電影的精神股東,他們涌入華影影業(yè)和馮守正相關(guān)的所有賬號下,用憤怒的質(zhì)問和刷屏的孤勇者歌詞,表達著他們的態(tài)度。
京城四合院內(nèi),馮守正看著助理遞交的網(wǎng)絡(luò)輿情報告,第一次,在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陰沉和錯愕。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那張無所不能的資本大網(wǎng),在真正的民意面前,似乎出現(xiàn)了一絲他無法掌控的裂痕。
這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從行業(yè)內(nèi)的絞殺,演變成了一場他與無數(shù)隱形人之間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