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云州議蹤·貓與藥
- 南宋斬陰差
- 聽風(fēng)鑒瞳
- 2542字
- 2025-07-14 18:57:40
三天后。
云州城,天機閣。
閣主紀滄瀾收到風(fēng)沙集事件的最終密報:韓七(周世雄)伏誅,其出賣師門重寶、淫辱女子、殘殺無辜等罪昭告江湖;石鎖之妻紅姑重傷瀕死,賴假死藥拖延,經(jīng)名醫(yī)救治保命卻元氣大傷;鐵手魯押解韓七途中遇不明高手攔截,韓七當場被滅口,意圖明顯;州府軍械失竊案線索中斷,但韓七與黑風(fēng)寨勾結(jié)證據(jù)確鑿;賣唱女柳如煙在韓七死后失蹤;蘇婉兒受“六合破罡勁”所傷正在靜養(yǎng);沈墨安然無恙,但其詭異的“拂穴手”及與神秘高手蕭無命的關(guān)聯(lián),引發(fā)江湖諸多猜測;關(guān)于“銷魂蝕骨”玉羅剎及“忘憂盟”,僅存韓七瘋言,暫無實證。
鐵手魯親歷大半事件,此刻立于天機閣西苑一間清幽靜室前,向閣中智囊、人稱“璇璣先生”的二閣主云知微詳述經(jīng)過。韓七被滅口,線索直指“忘憂盟”,紀滄瀾心中已有計較。
這間靜室與閣內(nèi)其他房間的肅殺簡樸不同,窗明幾凈,窗臺上疏落擺著幾盆蘭草,書卷堆積如山,幾乎淹沒桌椅,唯書案稍顯齊整。鐵手魯換下染風(fēng)沙的官服,著一身干凈常服,恭敬叩門:“閣主座下鐵手魯,求見二閣主。”
室內(nèi)傳來溫潤如玉的回應(yīng),帶著絲倦意:“進來吧。”
鐵手魯推門而入,繞過素面屏風(fēng),見書堆中端坐一位青衫文士——年約四旬,面容清癯,兩鬢微霜,眉宇間藏著洞察世事的睿智與深沉疲憊。他手中把玩著一枚溫潤玉環(huán),見鐵手魯進來,抬眼望向他,目光溫和卻極具穿透力:“聽說風(fēng)沙集里,見識了‘踏雪無痕’?”
鐵手魯在書堆旁尋張矮凳坐下,詳述所見:沙匪、斷魂刀木雕、柳如煙、韓七的瘋狂與武功、紅姑遇襲、蘇婉兒重傷、泔水桶中現(xiàn)身的蕭無命、沈墨那驚鴻一瞥的“拂穴手”,以及韓七臨終關(guān)于玉羅剎和“忘憂盟”的瘋言。云知微聽得專注,指尖無意識摩挲玉環(huán),偶爾插話問細節(jié),尤其留意沈墨的反應(yīng)與蕭無命的只言片語,鐵手魯皆據(jù)實以答。
待說完,云知微長吁口氣,眼中閃過復(fù)雜光芒,既有對世事變幻的感慨,也有對線索迷離的凝重。“你關(guān)心的是,破廟以‘踏雪無痕’放倒沙匪者、泔水桶中蕭無命、滅口韓七之人,是否同出一源?”
鐵手魯沉聲道:“正是。弟子反復(fù)思量,破廟出手者意在助我等擒匪首,似無惡意;蕭無命現(xiàn)身只為尋沈墨履約,對旁人不屑一顧;滅口韓七者手段狠辣,只為掐斷線索。三者行事、動機截然不同,應(yīng)非一人。”
云知微微頷首:“所見略同。破廟之人輕功卓絕卻無殺伐;蕭無命乃成名數(shù)十載的絕頂人物,孤高自許,若他要殺韓七,在風(fēng)沙集小院便動手了,何須等押解途中?至于滅口者……其心叵測。”他話鋒一轉(zhuǎn),“韓七提及的玉羅剎與忘憂盟,你怎么看?”
鐵手魯面色凝重:“韓七雖瘋,提及此女時恐懼與癡迷交織,不似全是杜撰。若他所言黑風(fēng)寨密室遭遇為真,此女確有其人且手段詭異。‘忘憂盟’近年偶有傳聞,行事隱秘,多與失蹤、迷藥、惑心相關(guān),與韓七所述及風(fēng)沙集小院迷香吻合,應(yīng)是關(guān)鍵線索。”
云知微聽到“惑心”二字,臉色更白了些,輕咳兩聲,握緊指間玉環(huán):“咳咳……惑心之術(shù)……昔年也曾見識,端的防不勝防。”他眼中掠過一絲深沉痛楚,轉(zhuǎn)瞬隱去,“此事牽連甚廣,州府軍械案、黑風(fēng)寨秘寶、玉羅剎妖蹤、神秘高手……天機閣不能置身事外。我稍后修書兩封,一封送六合門,問斷魂刀下落及韓七早年行蹤;另一封發(fā)往‘無影樓’,請他們留意忘憂盟及玉羅剎蹤跡。江湖事,有時需借江湖力。”
鐵手魯凜然應(yīng)道:“二閣主思慮周全。只是無影樓素來神秘,收費高昂且亦正亦邪……”
云知微淡然一笑:“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線索如亂麻,循規(guī)蹈矩只會貽誤時機。些許代價,天機閣還付得起。”他看向鐵手魯,“那位沈墨先生,你觀之如何?”
鐵手魯眉頭緊鎖,露出困惑:“此人……實乃生平僅見之怪人!言談時而糊涂怯懦,時而大智若愚;武功更是矛盾——說他不通武藝,點穴精準、時機絕妙,制韓七那下堪稱神來之筆;說他身懷絕技,遇危險跑得比誰都快,內(nèi)力稀松,連蘇婉兒都不如。更古怪的是他與蕭無命的對話,什么寒冰掌、歸元訣、三年之期,還有‘玉羅剎欠我三兩銀子’的瘋話……弟子實在判斷不出深淺。”他苦笑,“若非親眼所見,絕不信有如此矛盾之人。”
云知微眼神微亮,興趣濃厚:“他有使用兵器?或顯露門派路數(shù)?”
鐵手魯仔細回憶,肯定道:“未曾見他用兵刃。那‘拂穴手’看似簡單直接,卻精準得可怕,弟子眼拙,看不出師承。若硬說……倒像是純粹為實用練的野路子,或者……刻意隱藏了什么。”
云知微若有所思,指尖玉環(huán)轉(zhuǎn)動:“他既以行醫(yī)為名,認穴精準倒也說得通。只是……”他沉吟片刻,望向窗外,“一個能讓蕭無命記掛十年、親赴履約之人;一個被韓七視為威脅、需用迷香暗算之人;一個隨口說‘玉羅剎欠我三兩銀子’的人……他的‘醫(yī)術(shù)’,恐怕也絕非表面那么簡單啊。”
與此同時,云州城蘇家別院。
被天機閣二閣主判定“醫(yī)術(shù)不簡單”的沈墨,正聚精會神地給一只摔斷腿的貍花貓包扎夾板。他臉上帶著溫和又無奈的笑,動作輕柔細致。
蘇婉兒半躺軟榻上,胸口纏著厚繃帶,臉色蒼白,正不爽地看著沈墨伺候野貓:“喂!沈墨!本少爺才是重傷員!我這‘六合破罡勁’的內(nèi)傷還沒好利索!你倒有閑心管這野貓?”他氣哼哼指自己,“我的藥呢?煎好了沒?”
沈墨固定好貓腿,頭也不抬:“啊?藥在灶上溫著呢。蘇少爺莫急,這貓兒可憐,從墻頭摔下來,跟你一樣,也是胸口著地……”
“放屁!本少爺是被韓老賊打的!它是自己蠢摔的!能一樣嗎?”蘇婉兒差點跳起來,牽動傷處疼得齜牙咧嘴,“還有,你昨天給我敷的黑乎乎藥膏,說是祖?zhèn)髅胤剑以趺绰勚窈伆桶桡锼俊?
沈墨洗了手,慢悠悠走到藥爐邊,揭開蓋子看了看,舀出一碗黑褐色藥汁,端到蘇婉兒面前,笑容誠懇:“祖?zhèn)髅胤剑匀挥行睢D憧矗氵@不是精神多了,都能吼這么大聲了?趁熱喝,效果最佳。”
蘇婉兒看著碗里散發(fā)詭異氣味、飄著焦糊顆粒的藥湯,胃里一陣翻騰。他猛地想起昨天問沈墨的話:“你怎么知道點石鎖那幾個穴位能破韓七的‘亂神指’?那法子簡直神了!”
沈墨當時正給紅姑配調(diào)理方子(在郎中指導(dǎo)下),漫不經(jīng)心答:“哦,以前在廟里避雨,聽個老瘋子念叨過,對付迷人心竅的邪術(shù),得點醒腦開竅的穴……”
此刻,蘇婉兒瞪著眼前的藥碗,一股悲憤涌上心頭,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沈墨!我蘇婉兒今天要是喝了你這碗‘神藥’——我他娘的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當豬!還是專門吃你配的豬食那種!”
窗臺上,剛包扎好的貍花貓被吼聲嚇了一跳,嫌棄地瞥了蘇婉兒一眼,慢悠悠舔起了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