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俊把發簪放在臺燈下，指尖捏著簪尾，不敢太用力。燈光透過白玉，在桌面投下淡淡的陰影，牡丹花瓣的紋路看得愈發清晰——每片花瓣的邊緣都有極細微的弧度，不是機器打磨的規整，而是人手雕琢時的自然頓挫，像有位唐代工匠正屏息凝神，一刀一刀刻下花瓣的呼吸。

“你看這里。”楚蕭闌湊過來，指尖點在牡丹花蕊的珍珠上，“這珍珠不是后世鑲嵌的，你看珠孔周圍的玉質，有輕微的凹陷，是常年佩戴時珍珠摩擦出來的，仿品做不出這種自然的磨損。”

郝俊把發簪翻過來，簪身內側有處極淺的刻痕，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他拿過放大鏡，瞇著眼瞅了半天，突然“咦”了一聲——刻痕是兩個極小的字：“環記”。

“環記？”楚蕭闌也湊過來看，“楊貴妃小字玉環，這難道是她的私人物品？”她轉身從書架上抽出本《唐代女性飾品考》，翻到某頁，指著一張法門寺地宮出土的銀鎏金簪圖片，“你看這工藝，牡丹的形態、珍珠的鑲嵌方式，和你手里的玉簪如出一轍，只是材質不同。書上說，這種‘環記’刻痕，是楊貴妃私人訂制飾品的標記。”

郝俊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捏著發簪，忽然覺得掌心發燙。這玉簪的溫潤，不是仿品的冰冷，而是帶著種被人常年貼身佩戴的暖意，像能聞到淡淡的脂粉香，混著盛唐的風。

直播間的彈幕早就炸了鍋：

“‘環記’？這是楊貴妃本人的？”

“俊哥快找專家鑒定啊！這要是真的，能進博物館了！”

“我現在信那些ID是大佬了，這打賞太硬核了”

楚蕭闌拿起發簪，對著光看了又看，忽然笑了：“上次那個洪武鐵券，我托博物館的朋友看過，說是真的，年份吻合，連鐵券上的鏨刻痕跡都和史書記載一致。這次這發簪……”她頓了頓，看向郝俊，眼里帶著點探究，“你不覺得奇怪嗎？這些快遞，總在那些‘歷史大佬’提問后送來，還都是真品。”

郝俊摸著發簪上的刻痕，沒說話。他想起“我有楊貴妃”的彈幕，想起那句“解玉環之冤，當以此為謝”，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下。或許楚蕭闌說得對，這些ID背后，可能真的藏著跨越時空的眼睛，在看著他，也在等著被理解。

“不管是不是真的，”郝俊把發簪小心翼翼地放回錦盒，“都是份心意。”他抬頭對著鏡頭笑了笑，“感謝‘我有楊貴妃’大佬的禮物，這發簪我會好好收著，下次講盛唐女性時，就拿它當例子——讓大家看看，真實的楊貴妃，不止有霓裳羽衣，還有屬于她自己的小標記。”

話音剛落，屏幕上“我有楊貴妃”的ID亮了亮，刷了個“霓裳羽衣”的特效，沒再說話，像個滿意的觀眾，悄悄退到了角落。

楚蕭闌把錦盒放進書架最上層，和洪武鐵券、貞觀銅鏡擺在一起，陽光透過玻璃門，照得這些物件泛著柔和的光。“下次說不定能收到秦始皇的玉璽。”她開玩笑道，指尖劃過錦盒，“到時候咱們得請個安保。”

郝俊笑了，拿起桌上的秦簡復制品，調整好麥克風：“那咱們繼續講安史之亂后的唐代政局……”他的目光掠過書架上的文物，心里忽然踏實了許多。不管這些發簪、鐵券來自哪里，至少證明，那些被史書簡化的人和事，總有人記得，總有人在乎——而他，不過是個恰好能聽懂這些故事的幸運兒。

楚蕭闌在旁邊坐下，翻開《舊唐書》，指尖在“楊貴妃傳”那頁輕輕點了點，像在和千年前的玉環說：你看，有人懂你了。直播間的光映在兩人身上，把書頁上的鉛字和錦盒里的玉簪，都照得透亮，像場跨越時空的對話，溫柔又堅定。

郝俊捏著那支玉簪，指腹反復摩挲著“環記”二字，忽然“騰”地站起來，轉身一把抱住楚蕭闌。臺燈的光暈在他眼里碎成星星，剛才被專家確認的狂喜還在血管里奔涌——這枚玉簪不僅是真品，更是楊貴妃私人之物，連陜西歷史博物館的研究員都在電話里驚嘆“堪稱國寶級發現”。

“蕭闌！你聽到了嗎？是真的！”他的聲音發顫，下巴抵在她發頂，帶著孩子氣的雀躍。楚蕭闌剛“嗯”了一聲，就被他猛地捧住臉。

郝俊的吻來得又急又燙，先是額頭，再是鼻尖，最后落在嘴唇上。他像在親吻稀世珍寶，帶著壓抑許久的歡喜和沖動，唇齒間全是得逞的笑意。楚蕭闌的身體瞬間僵住，眼睛睜得圓圓的，睫毛在他臉頰上掃出細碎的癢。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著玉簪的清潤，心跳像被撞翻的銅鐘，嗡鳴著震得耳膜發疼。

她想推開他，手卻軟軟地搭在他胸口，指尖觸到他急促的心跳，忽然就沒了力氣。臺燈的光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纏綿得像幅浸了水的畫。郝俊吻得更沉了些，舌尖撬開她的唇縫時，楚蕭闌的喉間溢出聲細碎的嗚咽，像只受驚的鹿，卻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兩人都忘了，書架旁的攝像頭還亮著紅光。

直播間的彈幕在親吻落下的瞬間炸成煙花：

“！！！我看到了什么？！”

“臥槽！親上了？！”

“剛才那聲嗚咽是楚老師嗎？我沒聽錯吧？”

“俊哥瘋了？這是直播啊！”

“啊啊啊我的CP成真了？！”

“前面的別磕了！這是工作場合啊喂！”

“截圖了截圖了！歷史性一刻！”

彈幕滾動的速度快得像瀑布，禮物特效刷屏刷到卡頓。后臺監控室里，值班員嘴里的咖啡“噗”地噴在屏幕上，手忙腳亂地按緊急按鈕：“快快快！切畫面！禁播！立刻禁播！”

總監聞訊趕來時，后臺數據已經瘋狂跳動——在線人數突破千萬，熱搜詞條以秒速攀升，#郝俊楚蕭闌直播親吻##國寶級發簪現世##歷史主播塌房現場#三個話題像火箭一樣沖上榜首，連帶著“天道直播系統”的相關討論也被頂了起來，不明真相的網友還以為是平臺搞的噱頭。

郝俊的唇離開楚蕭闌時，兩人鼻尖相抵，都喘著氣。楚蕭闌的嘴唇紅得像熟透的櫻桃，眼神蒙著層水汽，茫然地看著他，喉嚨里發不出一個字。郝俊這才后知后覺地瞥見屏幕上瘋狂滾動的彈幕，瞳孔猛地收縮。

“直……直播？”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像被砂紙磨過。

楚蕭闌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當“禁播通知”四個大字覆蓋整個屏幕時，她的臉“唰”地白了，猛地推開郝俊，后退兩步撞在書架上，秦簡復制品嘩啦啦掉下來幾支，砸在地上發出輕響。

“對……對不起……”郝俊的腦子一片空白，剛才的狂喜被恐慌取代，“我忘了……”

楚蕭闌別過臉，耳尖紅得能滴出血，手指絞著針織衫的下擺，半天擠出句：“沒……沒事。”聲音細得像蚊子叫，卻帶著掩不住的顫抖。

屏幕徹底黑下去之前，最后一條彈幕停留在：“禁播三天？這處罰也太輕了吧……”

房間里只剩下臺燈的光，還有兩人之間彌漫的尷尬。郝俊看著楚蕭闌低垂的眉眼，剛才親吻時的柔軟觸感還留在唇上，此刻卻燙得他心慌。他想道歉，想解釋，喉嚨卻像被堵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撿起地上的秦簡，抱著懷里的《舊唐書》，幾乎是逃也似的進了書房，輕輕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瞬間，郝俊才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抓了抓頭發，眼底的狂喜徹底散去，只剩下懊悔和無措。他低頭看著掌心的玉簪，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清醒了些——剛才那幾分鐘的失控，像場絢爛又危險的煙火，炸開了藏在心底的情愫，也點燃了無法預料的風波。

書房里，楚蕭闌背靠著門板，手撫在自己發燙的嘴唇上，心跳還沒平復。剛才郝俊的吻像團火，燒得她腦子里全是空白，連他帶著玉簪微涼氣息的呼吸，都清晰地印在感官里。她拿起桌上的紅筆，想繼續批注《楊貴妃傳》，筆尖卻在紙上劃出道歪歪扭扭的線，像她此刻亂成一團的心緒。

窗外的月光爬進來，落在散落的秦簡上，也落在緊閉的書房門上。禁播三天的處罰像道無形的墻，隔開了兩個同樣慌亂的人，卻又在墻的兩側，留下了無法抹去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