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漸漸平息，空氣中彌漫著焦臭的金屬味和一股奇特的、烤肉的香味。

林夜站在百米之外的陰影里，冷漠地看著那片化為火海的區域。爆炸中心，那個重火力手已經連一塊完整的骨頭都找不到了。

他視野中的數據面板上，【心跳掠奪率】的數字，從15%跳動到了16.1%。

一股暖流，從心臟涌出，滋養著他的四肢百骸。肌肉、骨骼、神經，都在以一種微妙的方式，被再次強化。力量提升帶來的快感，與腦海中那股愈發強烈的殺戮沖動，交織在一起，讓他產生了一種自己就是深淵魔狼的錯覺。

但他強行壓制住了這種錯覺。

因為，獵殺，還沒有結束。

他轉過頭，將目光投向廠房的出口。那兩個幸存者，此刻應該已經逃出去了吧。

他并不急著追。

貓，在殺死老鼠之前，總喜歡先玩弄一番。

林夜彎下腰，在狙擊手“山貓”的尸體上摸索起來。很快，他找到了一個軍用級的戰術通訊器。他戴上耳機，里面立刻傳來了刀疤臉驚魂未定的咆哮。

“總部！總部！聽到請回答！我們遭到伏擊！我們遭到了伏擊！目標……目標不是人！他是個怪物！山貓和炮臺都死了！請求立刻支援！重復，請求立刻支援！”

耳機里，除了刀疤臉的聲音，還有他同伴粗重的喘息，以及倉皇的腳步聲。

林夜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他按下了通訊器的通話鍵，沒有說話，只是將自己的呼吸聲，清晰地，傳遞了過去。

“呼……吸……”

平穩，悠長，充滿了力量感。就像一頭剛剛飽餐過后的猛獸，在悠閑地舔舐著自己的爪牙。

電話那頭，刀疤臉的咆哮，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靜。

數秒后，通訊器里傳來了他那個同伴，因極度恐懼而變了調的尖叫。

“他……他在聽！他在聽我們說話！他就在附近！！！”

“閉嘴！”刀疤臉怒吼著，但他的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

林夜笑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要將恐懼，像病毒一樣，注入他們的骨髓，摧垮他們的意志。

他關掉通訊器，將它捏成了碎片。然后，他的身影，再次融入了無盡的黑暗。

……

鋼鐵廠外，一條骯臟的巷道里。

刀疤臉和他最后一個手下，正背靠著墻壁，驚恐地喘息著。

“頭兒，我們……我們現在怎么辦？”那名手下雙腿打顫，幾乎站立不穩。

刀疤臉此刻的臉色，比墻壁還要蒼白。他從業十幾年，殺過的人比吃過的飯還多，什么樣的硬骨頭沒啃過？武道高手，改造人，甚至是低階的變異獸，他都獵殺過。

但他從未遇到過像林夜這樣的……怪物。

那家伙根本不像個人類。他更像一個幽靈，一個頂級的刺客，一個……天生的掠食者。他利用環境，玩弄人心，享受著獵殺的過程。他們這支在荒野上都足以橫著走的“瘋狗”小隊，在對方面前，就像一群被戲耍的孩童。

“還能怎么辦？跑！”刀疤臉一咬牙，從懷里掏出一個信號發射器，按了下去，“我已經發出了最高級別的求援信號，老板的人很快就會到。我們只要撐到……”

他的話，沒能說完。

一只手，悄無聲息地，從他身后的墻壁陰影中伸出，捂住了他同伴的嘴，然后，輕輕一扭。

“咔嚓。”

那個上一秒還在瑟瑟發抖的傭兵，身體一軟，癱倒在地，臉上還凝固著恐懼的表情。

刀疤臉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猛地轉身，揮動著手臂上彈出的合金利刃，狠狠地劈向身后。

然而，他劈了個空。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近得仿佛是貼著他的耳朵在說話。

“你在，找我嗎？”

又是這句話！

和老板的兒子，在擂臺上經歷的噩夢，一模一樣！

刀疤臉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了。

“啊啊啊啊！怪物！滾開！給我滾開！”

他像個瘋子一樣，瘋狂地揮舞著雙臂的利刃，在狹窄的巷道里胡亂劈砍，切割著空氣，切割著墻壁，濺起一連串的火星。

林夜就站在巷口，靜靜地看著他發瘋，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他可以輕易地殺死這個已經崩潰的男人。但他沒有。

他需要一個活口。一個，能為他指路的活口。

直到刀疤臉力竭，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扶著墻壁，眼中滿是絕望。

林夜，才緩緩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誰派你來的？”他問道。

刀疤臉看著眼前的少年，那張清秀的臉，此刻在他眼中，比任何深淵惡魔都要恐怖。

“是……是黑石集團的張烈……”在死亡的威脅下，他毫不猶豫地出賣了自己的雇主。

“張烈。”林夜的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果然是他。

“他給了你們多少錢？”

“一……一百萬新安幣，外加十顆二階晶核……”

林夜點了點頭。好大的手筆。為了對付一個“毫無背景”的高中生，竟然下如此血本。看來，張家的臉面，比他想象的還要值錢。

“很好。”林夜走上前，拍了拍刀疤臉的肩膀。

刀疤臉渾身一顫，以為自己死定了，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想中的死亡，并沒有降臨。

林夜只是從他身上，拿走了他的錢包，以及腰間掛著的幾顆備用晶核。

“你……”刀疤臉愕然地睜開眼。

“回去告訴張烈。”林夜的聲音，平靜而冷酷，“他的兒子，我廢了。他的人，我殺了。這筆賬，還沒算完。洗干凈脖子，在家里等我。下一次，我會親自上門，跟他好好聊聊。”

說完，林夜轉身，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巷道的盡頭。

只留下刀疤臉一個人，癱坐在原地，感受著褲襠里傳來的，溫熱的濕意。他知道，自己這條命，是那個魔鬼，刻意留下的。

他要自己，回去報信。

他要用自己的嘴，將這份來自地獄的戰書，親口，遞交給張烈。

……

許久，走在回家的路上，林夜的內心，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場高中生的斗毆，引來了職業傭兵的刺殺。這個世界，遠比他想象的更加赤裸和殘酷。

他停下腳步，抬頭望向城市上空。巨大的蒼穹護盾，將城市與荒野隔絕，也劃分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上城區燈火輝煌，如同天上的街市；下城區則陰暗潮濕，像城市的下水道。

他梳理著自己的思緒。

我擁有什么？

一顆深淵魔狼之心，一個不斷進化的掠食者系統，一身超越常人的力量，以及，一顆在生死邊緣磨練出的，冷靜到冷酷的心。

我需要什么？

需要錢，大量的錢，讓王昊能接受最好的治療，直到徹底康復。需要情報，關于“天擎生物”，關于那場車禍，關于這顆心臟的秘密。需要力量，更強的力量，足以自保，足以反擊，足以將所有敢于威脅他和他在乎的人的勢力，都踩在腳下。

現在利用“老鼠”的情報網，徹底摸清黑石集團的底細，把它變成我的第一桶金。同時，讓“老鼠”繼續深挖“天擎生物”的線索。

之后揭開自己身體的秘密，為王昊，也為曾經的自己，復仇。在下城區，建立起屬于自己的勢力。一只，只聽從他號令的……狼群。

想到這里，林夜拿出那個已經快要報廢的雜牌手機，撥通了“老鼠”的電話。

電話幾乎是秒接。

“林……林爺！您有什么吩咐？”老鼠的聲音，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顫抖。顯然，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爆炸，他也感覺到了。

“給你個活兒。”林夜的語氣，不容置疑，“廢棄鋼鐵廠，瘋狗小隊，四具尸體。清理干凈，所有裝備和他們身上的東西，都歸你。我只要一樣東西。”

“您……您說！”老鼠的呼吸都停滯了。

“我要黑石集團，董事長張烈的所有資料。他的行程，他的護衛，他的仇家，他的黑料……所有的一切。三天之內，我要看到。”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老鼠顯然被這個任務的難度和風險，嚇到了。

林夜沒有催促，只是淡淡地補充了一句：“事成之后，我送你一顆三階晶核。”

“成交！”老鼠的聲音，瞬間變得亢奮起來，“林爺您放心！三天！不，兩天！我‘老鼠’就算是把下城區翻個底朝天，也給您把張烈那老東西的底褲顏色都查出來！”

掛掉電話，林夜抬頭，再次望向那片璀璨的上城區。

那里，是張烈這種大人物的游戲場。那里，有武道聯盟的秩序，有巨型企業的規則。

但現在，游戲，該換個玩法了。

一個來自下城區的陰影，正將他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獵物。

而他，就是新的，規則制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