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內彌漫著濃重刺鼻的血腥味和一種奇異的、類似金屬灼燒過的焦糊氣息。李玄噴出的那口夾雜著大量金砂的暗紫色污血,在冰冷的泥地上暈開一小片妖異的圖案,在門外透入的微光中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李玄盤膝坐在污血旁,身體依舊微微顫抖著,但臉色不再是瀕死的蒼白,反而透出一種異樣的潮紅,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他緊閉雙眼,呼吸悠長而沉重,每一次吸氣,胸膛起伏都帶著一種力量感。丹田氣海深處,那尊“小火爐”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新柴,熊熊燃燒!爐壁上那新生的、玄奧的淡金色紋路微微亮起,穩定地旋轉著,散發出遠超以往的、精純而溫熱的暖流。這股暖流如同洶涌的溪水,在他意念的引導下,沿著《黃庭經》主脈瘋狂沖刷!
每一次沖刷,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這痛苦并非來自外界,而是身體內部在強行適應這股驟然暴漲的“氣”!經脈如同被拓寬的河道,在暖流的沖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但每一次沖擊后,都變得更加堅韌、寬闊一分。肺腑間的舊傷在這股蘊含生機的暖流持續沖刷下,那撕裂般的劇痛正在被快速撫平、愈合!
突破!練精化氣,大成之境(50 UEV)!
雖然境界尚未完全穩固,但力量的充盈感是前所未有的真實!他能清晰地“內視”到肌肉纖維在“氣”的滋養下變得更加強韌,骨骼密度似乎在微不可察地增加,五感變得更加敏銳——他甚至能隔著柴房腐朽的門板,清晰聽到門外雨雪中壓低的呼吸和靴子踩在濕泥上的細微聲響。不止一個人!
門外那陰冷沙啞的威脅聲剛落,另一個粗嘎的聲音帶著貪婪響起:“疤哥,里面那動靜,聽著像是開膛破肚了?血腥味這么沖,還有股子怪香…怕不是真得了什么寶貝,吞下去遭了反噬?”
“管他娘的!”被稱作疤哥的陰冷聲音透著狠厲,“是肥羊就得宰!老三,踹門!”
“好嘞!”一個興奮的應和聲。
砰!
腐朽的柴房門板本就不堪重負,被外面一股大力狠狠踹中,發出一聲刺耳的呻吟,連帶著門軸斷裂,整扇破門轟然向內倒塌,濺起一片泥水!
三個身影堵在了門口!
為首一人,身形不高卻異常敦實,滿臉橫肉,左臉頰上一道蜈蚣似的刀疤從眼角劃到嘴角,在昏暗的光線下更顯猙獰(疤哥)。他右手反握著一把半尺長的剔骨尖刀,刀尖還滴著水珠。身后兩人,一個瘦高如竹竿,手里拎著根胳膊粗的棗木短棍(老三);另一個矮壯如石墩,腰間別著柴刀,眼神兇狠(另一個打手)。
三人目光如餓狼般掃過柴房內部。當他們的視線落在角落里盤膝而坐、渾身沾滿血污卻氣息詭異的李玄身上時,都愣了一下。這小子居然沒死?還坐得穩穩的?但當他們看清李玄身前地上那一小片暗紫發金、妖異瑰麗的血污時,貪婪瞬間壓倒了驚疑!
“金…金子?!”矮壯打手失聲叫道,眼珠子都紅了!
“媽的!果然是寶貝!”疤哥眼中兇光大盛,舔了舔嘴唇,“小子!識相點,把東西交出來!爺們給你個痛快!”
瘦猴早在門被踹開時就嚇得連滾爬爬縮到了李玄身后的灶臺陰影里,抱著頭瑟瑟發抖,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李玄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瞳孔深處,之前那種因虛弱而冰冷的漠然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同打磨后的精金般銳利、沉靜,卻又蘊含著爆炸性力量的光芒!大成境界帶來的不僅是力量,更是對身體、對“氣”更深層次的掌控!
他沒有回答疤哥的話。目光平靜地在三個惡棍身上掃過,如同在看三塊會移動的朽木。
“找死!”疤哥被這無視徹底激怒,獰笑一聲,“老三,廢了他!留口氣挖東西!”
“好!”瘦高老三怪叫一聲,手中棗木短棍帶著風聲,劈頭蓋臉就朝李玄的天靈蓋狠狠砸下!這一棍勢大力沉,若是砸實了,普通人腦袋必定開花!
就在短棍即將觸及李玄頭頂發絲的剎那——
李玄動了!
他的動作快得如同鬼魅!不再是之前的虛弱遲緩,而是帶著一種行云流水般的迅捷!并非硬撼,而是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側滑半步!
呼!
棗木短棍帶著勁風,幾乎是擦著李玄的耳廓砸落空處,重重砸在泥地上,濺起一片污水泥漿!
“咦?”老三一擊落空,重心不穩,身體微微前傾。
就在這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瞬間,李玄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五指微張,指尖縈繞著肉眼幾乎看不見的淡金氣流,精準地、迅猛地按在了老三胸腹之間的中脘穴上!
不是拳擊,不是掌拍!是指尖凝聚的“氣”如同無形的針,瞬間刺入!
“呃!”老三只覺得一股冰冷尖銳的劇痛猛地刺入胸腹,仿佛五臟六腑瞬間被凍結、攪動!他渾身力氣瞬間被抽空,眼前一黑,短棍脫手,整個人如同抽了骨頭的蛇,軟軟地癱倒在地,蜷縮著發出痛苦的呻吟,卻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點穴!以“氣”封脈!瞬間瓦解戰斗力!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疤哥和矮壯打手甚至沒看清李玄的動作,只看到老三氣勢洶洶地一棍砸下,然后莫名其妙就軟倒在地!
“媽的!邪門!”疤哥又驚又怒,但他也是刀口舔血的老手,兇性被徹底激發,不管不顧,反握的剔骨尖刀如同毒蛇吐信,朝著李玄的心口狠狠捅刺而來!角度刁鉆,速度極快!
矮壯打手也怒吼一聲,抽出腰間的柴刀,攔腰橫掃,封住李玄可能的退路!
前后夾擊!殺招!
李玄眼中金芒一閃!大成境界帶來的力量、速度、反應力以及對“氣”的精微操控在此刻完美融合!
面對心口刺來的致命一刀,他不退反進!
身體如同風中柳絮般極其微小地向左一晃,險之又險地避開刀尖!同時,右手五指并攏,指尖那點淡金氣流高度凝聚、壓縮,化作一道無形的、鋒銳無匹的“氣刃”,迎著矮壯打手攔腰掃來的柴刀側面,無聲無息地一劃!
嗤啦!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裂帛的聲響!
那把厚實的柴刀,在與李玄指尖“氣刃”接觸的剎那,如同熱刀切過凝固的油脂,竟被硬生生從中間切斷了!刀頭部分打著旋飛了出去,哐當一聲砸在墻上!
矮壯打手只覺得手上一輕,看著手中只剩半截的刀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呆滯和驚恐!
就在他愣神的剎那,李玄的右腳已經如同閃電般彈出!腳尖同樣縈繞著凝練的“氣”,精準地踢在他的右腿膝蓋外側!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在寂靜的柴房里格外刺耳!
“啊——!”矮壯打手發出殺豬般的慘嚎,抱著扭曲變形的右腿滾倒在地,痛苦哀嚎!
疤哥一刀刺空,又驚見兩個同伴瞬間被廢,心膽俱裂!他哪里還不知道踢到了鐵板!這小子根本不是人!是怪物!
兇悍之氣瞬間被無邊的恐懼取代!他怪叫一聲,哪里還敢再戰,轉身就想奪門而逃!
“想走?”
李玄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在疤哥身后響起。
疤哥只覺得后頸一股寒氣炸開!他甚至沒看清對方是怎么移動的!一只冰冷的手掌已經如同鐵鉗般,死死扣住了他的后頸!
李玄沒有用“氣”,僅僅是憑借大成境界帶來的恐怖力量!五指發力!
“呃……”疤哥只覺得頸椎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眼前發黑,渾身力氣瞬間被抽空,剔骨尖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李玄單手扣著疤哥的后頸,如同拎著一只待宰的雞鴨,目光冰冷地掃過地上一個癱軟呻吟,一個斷腿哀嚎的打手,最后落在灶臺陰影里抖成一團的瘦猴身上。
“起來,搜身。”李玄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瘦猴被這聲音嚇得一個激靈,連滾爬爬地站起來,看著如同魔神般拎著疤哥的李玄,眼中充滿了無邊的敬畏和恐懼。他再不敢有絲毫異心,手腳麻利地開始在三個惡棍身上摸索起來。
銅錢、幾塊散碎銀子、半塊硬邦邦的雜糧餅子、一小包劣質鹽巴……收獲寥寥。但當瘦猴從疤哥懷里摸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布袋時,李玄眼神微動。
布袋打開,里面是幾塊切割不規則、顏色灰暗的銀子角料,加起來約莫三四兩的樣子。最重要的是,布袋底部,還有幾十枚黃澄澄的銅錢!這在一個底層潑皮身上,算是一筆不小的橫財了!
“公…公子…都在…都在這里了…”瘦猴捧著東西,聲音顫抖。
李玄松開手,疤哥像一灘爛泥般癱軟在地,大口喘著粗氣,眼神渙散,只剩下恐懼。
李玄的目光卻落在那堆錢上,沒有絲毫喜色。這點錢,在汴京城,連個像樣的落腳點都難找。他彎腰,從地上撿起那張從匣子里得到的桑皮紙線索,小心地抹去沾染的泥點。
東華門內,甜水巷尾,鄭記湯餅鋪。
“把他們拖出去,扔遠點。”李玄對瘦猴吩咐道,聲音恢復了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心寒的冰冷,“收拾東西,我們去甜水巷?!?
瘦猴渾身一顫,看著地上三個哀嚎的潑皮,再看看李玄平靜無波卻殺機暗藏的眼神,只覺得腿肚子都在抽筋。但他不敢違逆,咬牙點頭:“是…是!公子!”
李玄不再看這破敗的柴房和地上的污血。他走到門口,冰冷的雨雪被風吹在臉上。體內那磅礴的暖流在經脈中奔涌,力量感從未如此真實。
練精化氣,大成之境。
這汴京的樊籠,這螻蟻的掙扎,該換種方式了。甜水巷的契書,他志在必得!而擋路的,無論是潑皮、惡吏,還是別的什么……他的指尖,那點淡金氣流微微流轉,在雨雪中帶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溫熱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