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朔風如刀,刮過汴梁城頭,卷起旌旗獵獵作響。樞密院承旨廳內,氣氛卻比這寒冬更冷肅幾分。
富弼將一份染著火漆印的邊報重重拍在案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延州急報!狄青將軍率前鋒營三千精騎馳援保安軍,于野狐川遭西夏主力鐵鷂子伏擊!激戰一日夜,前鋒營……失聯!斥候冒死探得,狄將軍殘部不足八百,被困于野狐川以西三十里處‘鷹愁澗’!澗深崖陡,三面絕壁,僅東面峽口可通,現已被西夏大將‘野利遇乞’率五千步跋子(西夏精銳山地步兵)死死封住!糧草斷絕,箭矢將盡!”
“鷹愁澗……”樞密副使范雍倒吸一口涼氣,指著墻上巨大的西北輿圖,“此地絕險!野利遇乞這頭野狼,最擅圍困!狄青……危矣!”他猛地看向富弼,“富直學士,你前番所提那‘扼喉斷腕’之策,精選奇兵斷其糧道,可行否?”
富弼眼中血絲密布,疲憊中帶著一絲決然:“職方司已按圖索驥,確認滾沙坡確有古道可通無定河上游!然……”他聲音艱澀,“古道年久失修,沙海多變,險峻異常!且西夏糧道必有重兵押運!百人精銳,縱能抵達,亦是九死一生!更遑論……”他目光掃過廳內諸將,“如今狄將軍危在旦夕,遠水難救近火!鷹愁澗距此數百里,縱是八百里加急調兵,大軍未至,鷹愁澗恐已……”
后面的話他沒說,但廳內死一般的沉寂已道明一切。狄青,這位大宋西北的擎天之柱,連同他麾下最后的百戰精銳,似乎已被釘死在這座名為“鷹愁澗”的絕地墓碑之上。
清平坊小院,臘梅初綻,幽香暗浮。
李玄盤膝靜坐于梅樹下,石桌上攤著一卷《孫子兵法》,指尖卻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桌面。丹田氣海深處,那尊赤金烈焰永恒燃燒的小火爐,此刻旋轉得異常平穩,爐壁上玄奧的紋路流淌著溫潤如玉的光澤。小成境(20,000 UEV)的神元已徹底穩固,如同深潭之水,表面平靜無波,內里卻蘊藏著足以翻江倒海的偉力。
神元流轉間,五感早已超越凡俗界限。小院之外,整座汴京城的脈搏清晰可辨:朱雀大街車馬粼粼的震動,太學書齋內學子壓抑的誦讀,深宮大內隱約的絲竹……甚至更遠,西北方向,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鐵血殺伐與不屈意志的烽煙氣息,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穿透數百里空間,傳入他的感知。
狄青!鷹愁澗!
這股氣息中,混雜著濃烈的血腥、絕望的困頓,以及一股……極其隱晦、卻如同跗骨之蛆般的陰冷詛咒之力!這詛咒并非西夏軍陣的殺伐之氣,更像某種源自黑暗的、針對狄青本人的惡毒侵蝕!
李玄緩緩睜開眼。指尖在石桌上劃過,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溫潤痕跡。他起身,目光投向西北那片被風雪覆蓋的天空。
“瘦猴。”聲音平淡無波。
院外守著的瘦猴立刻小跑進來,臉上帶著諂媚與敬畏:“公子,您吩咐。”
“備馬。”李玄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兩匹。一匹快馬,一匹……馱些干糧清水。”
瘦猴一愣,旋即看到李玄眼中那抹不容置疑的平靜,立刻躬身:“是!小的這就去辦!”
汴梁城外,官道積雪未消。
李玄一身素白棉袍,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翻身上了一匹神駿異常的黃驃馬。另一匹馱著簡單行囊的健馬跟在身后。他勒住馬韁,最后回望了一眼風雪中的汴梁城郭。城樓巍峨,萬家燈火在風雪中明滅,如同一個巨大的、溫暖卻又充滿束縛的樊籠。
“駕!”
一聲輕叱,黃驃馬四蹄翻飛,如離弦之箭般沖入茫茫風雪!馬蹄踏在凍硬的官道上,竟只發出極其輕微的“嗒嗒”聲,濺起的雪沫也微乎其微,仿佛馬匹與騎者都失去了重量!
神元內蘊!踏雪無痕!
巔峰境的速度在小成境神元的加持下,已臻化境!一人一馬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影,撕裂風雪,沿著官道向北疾馳!速度之快,遠超八百里加急!官道旁驛站換馬的驛卒只覺一陣寒風掠過,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那道白影早已消失在風雪盡頭,只余下官道上幾不可辨的淺淺蹄印,迅速被新雪覆蓋。
風雪撲面,寒氣刺骨。李玄體內神元流轉,周身籠罩著一層極其淡薄、肉眼難辨的溫潤光暈(神輝內蘊)。凜冽寒風與冰冷雪花在觸及光暈的瞬間,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輕柔排開、消融,無法侵入他身周三尺之地。斗篷衣角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他端坐馬背的身形卻穩如山岳,眼神沉靜如古井深潭。
晝夜兼程!山川河流在身側飛速倒退!
一日夜后,已近延州地界。空氣中彌漫的烽煙與血腥氣陡然濃烈起來!官道斷絕,隨處可見被焚毀的村落,焦黑的斷壁殘垣在風雪中嗚咽。流離失所的百姓面黃肌瘦,眼神麻木,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偶爾有潰散的宋軍小隊,盔甲殘破,神色倉惶,看到李玄單人獨騎逆著人流風雪北行,無不投來驚愕甚至帶著一絲“找死”意味的目光。
李玄視若無睹。神元感知場悄然擴張,如同無形的觸手掃過這片飽受蹂躪的土地。無數信息碎片涌入腦海:西夏游騎劫掠的蹤跡、宋軍潰兵逃亡的路線、凍餓倒斃的尸骸……以及更遠處,那如同巨大傷口般撕裂大地的戰場——野狐川!伏擊的痕跡尚未被完全掩蓋,折斷的兵器、破碎的甲胄、暗紅的凍土……無聲訴說著那場慘烈伏擊戰的殘酷。
他沒有停留,策馬繞過野狐川主戰場,依照葉紅魚情報中提及的滾沙坡方向,折向西北!
地勢陡然變得險峻荒涼。滾沙坡并非虛言!連綿起伏的沙丘被凍雪覆蓋,形成一片白茫茫、死寂的沙海雪原。狂風卷起雪沫和沙礫,如同無數細小的刀鋒切割著空氣,能見度極低。這里已徹底偏離官道,人跡罕至。
李玄勒馬,立于一座高大的沙丘之巔。目光穿透漫天風雪沙塵,望向西北更深處。鷹愁澗那不屈的烽煙氣息,以及那股纏繞其上的陰冷詛咒,如同黑夜中的燈塔,在他神元感知中清晰無比!
距離鷹愁澗,已不足百里!
他翻身下馬,解下馱馬上的行囊背在身后。輕輕一拍兩匹馬的脖頸,一股溫和的神元之力透入。兩匹駿馬通靈般低嘶一聲,竟不再跟隨,而是調轉馬頭,沿著來路小跑而去,很快消失在風雪中。
李玄立于丘頂,素白棉袍在狂風中紋絲不動。他緩緩閉上雙眼。
丹田氣海,赤金火爐光芒大盛!小成境神元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奔涌至四肢百骸!
轟!
一股無形的氣浪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腳下凍硬的沙雪地面無聲下陷尺許!周身那層溫潤光暈驟然明亮,由淡轉濃,化作一層凝練如實質的、散發著淡淡青玉光澤的能量護罩(神元護體)!風雪沙礫撞擊在護罩上,發出密集如雨的“嗤嗤”聲,卻無法侵入分毫!
下一刻,他動了!
沒有借助馬力,純粹以肉身之力!腳尖在雪地沙丘上輕輕一點!
砰!
一聲沉悶的爆響!腳下堅硬的凍土沙石如同豆腐般炸開一個淺坑!而他整個人,已化作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青色流光,撕裂漫天風雪,朝著鷹愁澗的方向,以一種超越凡俗想象的恐怖速度,貼地疾掠而去!
神行!
每一步踏出,都跨越數十丈距離!腳尖落處,雪沫沙石無聲凹陷,隨即被狂暴的氣流卷起,在他身后拖曳出一道長長的、如同彗尾般的雪沙煙塵!速度之快,遠超奔馬!身形之輕盈,仿佛御風而行!
風雪嗚咽,沙海蒼茫。那道青色流光,如同劃破絕望黑夜的流星,義無反顧地射向那座名為“鷹愁澗”的絕地孤城!
孤城危懸,白衣渡關。
神行絕域,只待……只手挽天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