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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魔巢驚現潯陽城

  • 文脈證道
  • 續氣長跑
  • 6615字
  • 2025-06-30 16:21:48

潯陽城的夜,被徹底撕碎了。

警世鐘那蒼涼悲愴的九響余音,如同沉入深潭的石子,迅速被山下涌起的、巨大而混亂的聲浪徹底吞沒。那不是人間的喧囂,而是地獄的哀鳴。凄厲的哭喊、絕望的尖叫、房屋倒塌的轟響、火焰舔舐木梁的噼啪爆裂、以及……夾雜其間、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嘶吼與咀嚼聲!

濃煙裹挾著刺鼻的血腥味、焦糊味、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尸體腐爛又被烈火炙烤的惡臭,如同污濁的巨浪,順著夜風,狠狠拍打著白鹿洞書院的門墻,涌入每一扇窗欞的縫隙。山下那片曾經燈火璀璨、人煙輻輅的潯陽城,此刻在管懷瑾的感知中,化作了一片燃燒的、扭曲的、被無數冰冷污穢氣息瘋狂撕咬的煉獄!

靜室內,管懷瑾的身體在昏迷中劇烈地抽搐起來!仿佛那沖天的怨氣與魔氛,隔著遙遠的空間,依舊能刺痛他深陷噩夢的靈魂。他手腕上那道被赤金光膜封印的暗紫魔蝕印,如同嗅到了同源的美味,驟然變得異常活躍!它在光膜下瘋狂地扭動、沖撞,每一次撞擊都讓那層由顧硯之精血和浩然正氣構成的封印劇烈閃爍,明滅不定,發出如同琉璃瀕臨破碎的細微“咔嚓”聲!暗紫色的魔紋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已然爬過了小臂,貪婪地逼近肘彎!皮膚下凸起一道道蚯蚓般的痕跡,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冰冷死氣。

“懷瑾!堅持住!”青蕪的聲音帶著哭腔,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她小小的身體緊貼著床榻,雙手死死按住管懷瑾那只被魔印纏繞的手臂。原本就黯淡的碧綠光華,此刻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卻依舊被她拼命催動著,源源不斷地注入管懷瑾體內。她的本源靈韻與那冰冷的魔蝕之力在管懷瑾的經絡中激烈地拉鋸、對抗,如同最慘烈的消耗戰。每一次魔印的沖擊,都讓她小小的身體猛地一顫,嘴角那淡金色的靈韻之血便又多溢出一縷,落在潔白的床單上,暈開凄艷而絕望的痕跡。

她的靈韻在飛速消耗,如同即將干涸的泉眼。但她翠綠的眼眸中,只有對榻上少年深深的眷戀與守護。這源自廬山云霧的精靈,正用自己的生命之火,為另一個生命爭取著渺茫的生機。

***

潯陽城,城西。

這里曾是整座城市最喧囂、最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區域。縱橫交錯的狹窄街巷兩側,擠滿了售賣山貨、水產、肉食的鋪面。空氣中常年彌漫著魚腥、油脂、香料和汗水的混合氣息。然而此刻,這里卻成了人間地獄的入口。

暴雨如注!冰冷的雨水沖刷著青石板路,卻洗不盡那肆意橫流的、粘稠暗紅的血污!雨水混合著血水、泥漿,在街巷的低洼處匯成一個個猩紅的水洼。破碎的籮筐、翻倒的板車、撕裂的布匹、散落的貨物……狼藉地鋪滿了街道。火焰在幾處被點燃的木質建筑上瘋狂跳躍,舔舐著漆黑的夜空,又被瓢潑大雨壓制,發出絕望的“滋滋”聲,騰起滾滾濃煙,將整片區域籠罩在嗆人的、帶著烤肉焦糊味的煙幕之中。

“結陣!正心守意!”

顧硯之清越而沉穩的厲喝,如同驚雷般在一條名為“魚腸巷”的狹窄通道中炸響!

他一身染血的月白儒衫早已濕透,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清癯卻異常挺拔的身形。手中那支紫黑靈筆筆鋒沾滿了污穢的黑血,兀自散發著凜冽的乳白正氣。在他身后,是數十名同樣渾身浴血、面色蒼白卻眼神堅定的書院弟子。他們以顧硯之為鋒矢,結成一個看似松散、卻氣機相連的三角陣型。每個人手中或持戒尺,或握玉筆,或捧書卷,周身都縈繞著或強或弱的乳白浩然正氣,彼此呼應,匯聚成一股雖不浩大、卻異常堅韌的精神洪流,勉強撐開一片抵御魔氛的領域。

而他們的敵人,正從巷口、從兩側低矮的屋頂、甚至從被撞破的門板后,如同潮水般涌來!

魔化的鼠群!它們體型膨脹如野兔,皮毛脫落,露出暗紅潰爛的肌肉,眼珠被渾濁的暗紫色粘液取代,尖利的門牙滴落著腐蝕性的涎水,發出“吱吱”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尖嘯,悍不畏死地撲向浩然正氣凝聚的光暈!被魔氣侵蝕的野狗!它們骨骼扭曲,肌肉虬結,口角撕裂至耳根,露出森白的獠牙,涎水混合著血沫滴落,喉嚨里發出“嗬嗬”的低吼,每一次撲擊都帶著撕裂鋼鐵的蠻力!更遠處,雨幕和濃煙深處,隱約可見幾頭更加龐大的、如同小型攻城錘般的黑影在橫沖直撞——那是被魔化的豬、牛!它們皮糙肉厚,力大無窮,每一次沖撞都讓地面震顫,簡陋的房屋如同紙糊般倒塌!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顧硯之口中吟誦不停,手中靈筆疾揮!筆鋒過處,一個個由純粹浩然正氣凝聚的斗大金色文字——“鎮”、“定”、“御”——如同燃燒的星辰,憑空浮現,狠狠撞向洶涌的魔物潮!

轟!轟!轟!

金光炸裂!沖在最前面的魔化鼠群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瞬間爆裂成漫天污血碎肉!幾頭魔犬被“御”字金光掃中,發出凄厲的慘嚎,體表升騰起嗤嗤作響的黑煙,動作頓時遲滯!

然而,魔物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前仆后繼,悍不畏死!浩然正氣雖能克制魔氣,但每一次凝聚文字、每一次爆發金光,都消耗著顧硯之和弟子們寶貴的元氣與精神!更可怕的是,這些魔物并非沒有智慧,它們懂得迂回包抄,懂得尋找陣型的薄弱點!一頭體型格外龐大的魔化公牛,血紅的魔眼鎖定了陣型側翼一個氣息稍弱的年輕弟子,猛地低頭,頂著粗壯如同攻城槌的犄角,裹挾著腥風血雨,狠狠沖撞過來!

“李師弟小心!”旁邊的弟子目眥欲裂,驚呼出聲!

那年輕弟子臉色煞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地想后退躲避,陣型瞬間出現一絲不穩!

千鈞一發之際!

“心正無懼!”顧硯之的聲音如同定心磐石!他并未直接救援,而是筆鋒一轉,一個巨大的“勇”字金光后發先至,并非撞向魔牛,而是印入那年輕弟子的眉心!

嗡!

年輕弟子渾身劇震!眼中的慌亂瞬間被一種熾熱的光芒取代!一股沛然莫御的勇氣與力量自心底涌起!他非但不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緊握的、灌注了自身全部浩然正氣的戒尺,如同燃燒的火炬,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狠狠劈向魔牛撞來的猙獰頭顱!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悸的巨響!戒尺應聲而斷!年輕弟子噴血倒飛!但魔牛那勢不可擋的沖勢竟也被硬生生遏制!它巨大的頭顱被戒尺蘊含的正氣劈開一道深可見骨的焦黑傷口,暗紫色的魔血狂噴!發出痛苦暴怒的咆哮!

“補位!”顧硯之厲喝,陣型瞬間彌補,數道金光同時轟在受創的魔牛身上,將其龐大的身軀打得連連倒退!

戰斗慘烈異常!雨水混合著血水,在狹窄的巷弄中肆意流淌。不斷有弟子被魔物鋒利的爪牙撕開皮肉,或被蠻橫的撞擊震得吐血倒地,浩然正氣的光暈在魔潮的反復沖擊下明滅不定,如同怒海中的孤舟。但他們沒有崩潰!顧硯之的吟誦聲如同永不熄滅的燈塔,那一個個由浩然正氣凝聚的金色文字,如同最堅固的盾牌,最鋒利的矛戈,死死釘在這片魔焰肆虐的街區!

“顧先生!前面……前面是張記肉鋪!”一名滿臉血污的弟子指著巷子深處一座大門洞開的鋪面,聲音帶著驚駭,“血腥味……濃得化不開!里面……有東西!”

顧硯之目光一凝,銳利的視線穿透雨幕。那肉鋪內一片漆黑,但一股濃郁到令人作嘔的、混合著血腥、腐敗和冰冷魔氣的恐怖氣息,正如同實質的寒潮般,從洞開的門戶中洶涌而出!那氣息的強度,遠超外面的魔化獸群!

“你們在此結陣固守!我去!”顧硯之沒有絲毫猶豫,手中靈筆一振,周身浩然正氣如同燃燒的白色火焰,將靠近的雨水瞬間蒸發!他化作一道白影,孤身沖入了那如同巨獸之口的肉鋪大門!

***

肉鋪內,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幾乎凝成實質,混雜著生肉腐敗的酸臭和一種冰冷的、如同金屬銹蝕的魔氣。地面上積著粘稠的、沒過腳踝的暗紅色血漿,踩上去發出令人牙酸的“噗嘰”聲。曾經懸掛著新鮮肉塊的巨大鐵鉤,此刻空空蕩蕩,只有幾縷破碎的布條和黏連著碎肉的毛發掛在鉤尖,在穿堂而過的陰風中微微搖晃。

借著門外透入的微弱火光和自身浩然正氣散發的光芒,顧硯之看到了那恐怖氣息的來源——

肉鋪中央,那片血泊最深的區域。

一個巨大的、由無數慘白骸骨、破碎內臟、扭曲的皮毛以及粘稠血漿強行拼湊、糅合而成的、難以名狀的“肉山”!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如同一個巨大的、不斷蠕動、流淌的畸形肉瘤。肉瘤表面,布滿了數百只大大小小、不斷開合、流淌著粘液的暗紫色“眼睛”!這些眼睛毫無生氣,只有純粹的貪婪、混亂與毀滅欲望!在肉瘤的頂端,一個被強行嵌入、依稀能辨認出是年輕女子頭顱的“核心”正發出無聲的、痛苦到極致的哀嚎!她的雙眼被挖去,只剩下兩個漆黑的窟窿,嘴巴被粗糙的針線縫合,但整張扭曲的面孔卻清晰地傳遞出靈魂被撕裂、被褻瀆的滔天痛苦與怨毒!

而在“肉山”的周圍,數十具尸體以扭曲的姿態匍匐在地。他們并非被啃食,而是全身血肉干枯萎縮,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木乃伊!皮膚緊緊包裹著骨骼,呈現出一種死寂的灰敗。空洞的眼窩絕望地大張著,嘴巴也保持著無聲嘶吼的形狀。他們的生命力、他們的靈魂,顯然已被那中央的“血肉魔巢”徹底吞噬,化作了它扭曲存在的養料!

“以生靈血肉魂魄為巢……凝聚魔胎……”顧硯之的聲音帶著一種刻骨的冰寒與滔天的怒意,握筆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發白。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座血肉魔巢的核心,正在孕育著一股極其邪惡、極其強大的力量!一旦讓它徹底成型,后果不堪設想!

似乎是感應到了顧硯之身上那純凈的、令它本能厭惡的浩然正氣,那血肉魔巢頂端的女子頭顱猛地轉向門口的方向!雖然雙目已失,但那數百只暗紫色的魔眼瞬間齊刷刷地鎖定了顧硯之!一股冰冷、污穢、充滿了無盡惡念的精神沖擊,如同無形的巨浪,狠狠撞向顧硯之的識海!

幻象瞬間降臨!無數扭曲哀嚎的怨魂面孔、污濁翻騰的血海、深淵中那雙冰冷的血色巨眸……瘋狂沖擊著他的意志!

“哼!”顧硯之悶哼一聲,眼中瞬間布滿血絲!但他識海之中,浩然正氣如同磐石般穩固!他猛地一咬舌尖,劇痛帶來清明,手中靈筆在虛空中急速劃出一道玄奧的軌跡!

“破妄!清心!”

兩個由浩然正氣凝聚的銀色符文憑空顯現,瞬間印入他自己的眉心!識海中翻騰的魔念幻象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雪,迅速消融!

幾乎在同時,那血肉魔巢發動了攻擊!無數條由粘稠血漿和腐爛肉塊構成的、如同巨大章魚觸手般的“鞭子”,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和濃烈的腥風,從肉瘤的各個方向猛地抽打、纏繞向顧硯之!觸手表面那些暗紫色的魔眼瘋狂開合,釋放出令人精神錯亂的邪光!

顧硯之身形如電,在狹窄血腥的空間內閃轉騰挪!手中靈筆化作一道紫黑色的光輪,筆鋒過處,浩然正氣凝聚成鋒銳無匹的劍氣!

“嗤啦!”

“噗嗤!”

……

劍氣縱橫!血雨紛飛!

一條條抽來的血肉觸手被凌厲的劍氣斬斷!斷口處噴濺出濃稠的黑紫色污血,散發出刺鼻的惡臭!被斬斷的觸手如同擁有生命般在地上瘋狂扭動,隨即化作一灘灘冒著氣泡的污穢膿水!

然而,魔巢的觸手仿佛無窮無盡!斬斷一條,立刻有更多的從蠕動的肉瘤中再生!整個肉鋪內,如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不斷蠕動的血肉胃袋,要將顧硯之徹底吞噬、消化!

顧硯之的呼吸開始急促,額頭汗水混合著血水滴落。浩然正氣雖能克制魔氣,但每一次揮筆斬擊都消耗巨大!更要分心抵御那無孔不入的精神污染!他如同陷入泥沼的猛虎,空有鋒利的爪牙,卻被無盡的污穢糾纏,力量在飛速流逝!

“必須……毀掉核心!”顧硯之的目光死死鎖定了魔巢頂端那無聲哀嚎的女子頭顱!那是這污穢造物的靈魂中樞,也是它汲取轉化怨力的關鍵!

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再閃避!任由數條血肉觸手狠狠抽打在他護體的浩然正氣光暈上,發出沉悶的爆響!光暈劇烈震蕩,顧硯之嘴角溢出一縷鮮血!但他也借著這股沖力,身形不退反進,如同離弦之箭,手中靈筆凝聚了全身的精氣神,化作一道刺破黑暗的乳白驚鴻,直刺那女子頭顱的眉心!

“誅邪!”

筆鋒未至,那凝聚到極致的浩然正氣已讓女子頭顱周圍的空氣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數百只魔眼同時流露出驚恐與怨毒!

就在這決定勝負的剎那——

“啊——!!!”

一聲凄厲到超越人耳極限、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怨毒的尖嘯,猛地從肉鋪深處傳來!那聲音并非來自魔巢頂端的女子頭顱,而是……來自肉鋪后堂!

顧硯之的動作猛地一滯!筆尖凝聚的浩然正氣都為之波動!

只見肉鋪通往后堂的布簾被猛地掀開!一個披頭散發、衣衫襤褸、腹部高高隆起的孕婦,踉踉蹌蹌地沖了出來!她的臉上布滿淚痕和血污,雙眼空洞而絕望,一只手死死護著高高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無力地向前伸著,仿佛在尋求最后的救贖。

“救……救救我的孩子……”她發出微弱而破碎的哭喊,目光渙散,似乎并未完全意識到眼前的恐怖景象。

然而,就在她沖入這血腥屠宰場的瞬間,那巨大的血肉魔巢仿佛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刺激!頂端的女子頭顱猛地轉向孕婦,縫合的嘴角竟扯出一個詭異而怨毒的弧度!數百只魔眼同時爆發出貪婪到極致的暗紫色光芒!

“不——!”顧硯之瞳孔驟縮,瞬間明白了這魔巢的意圖!它要吞噬這孕婦和她腹中未成形的生命!那將是最純粹、最強大的怨念養料!

他強行扭轉筆鋒,那道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乳白驚鴻,硬生生偏離了魔巢核心,化作一道弧光,斬向數條撲向孕婦的血肉觸手!

噗噗噗!

觸手應聲而斷!污血飛濺!

然而,就在顧硯之舊力已盡、新力未生,身體因強行變招而露出破綻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看似驚恐無助、跌倒在地的孕婦,臉上那絕望的表情瞬間凝固,隨即扭曲成一個極其詭異、充滿了殘忍與譏誚的獰笑!她護著腹部的雙手猛地撕開自己襤褸的衣衫!那高高隆起的、本應孕育生命的腹部皮膚,竟呈現出一種不祥的、如同蛛網般蔓延的暗紫色紋路!而在紋路的中心,皮膚如同腐爛的果皮般破開,一只覆蓋著粘液、長著鋒利骨爪的、完全不屬于人類的畸形魔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閃電般探出,直掏顧硯之毫無防備的后心!

陷阱!

這孕婦……早已被魔氣深度侵蝕!甚至成了魔巢孕育的、最致命的殺手锏!

冰冷刺骨的死亡氣息,瞬間籠罩了顧硯之的全身!

***

白鹿洞書院,靜室。

窗外的雨聲、混亂聲、警世鐘最后的余音,仿佛都變成了遙遠的背景噪音。

管懷瑾的意識,正沉淪在一片無光的深海。冰冷、粘稠、沉重的黑暗包裹著他,擠壓著他,仿佛要將他的靈魂碾碎、同化。手腕上那道魔蝕印的冰冷觸感,如同一條毒蛇,纏繞著他的意識,不斷將污穢的、充滿惡念的低語灌入他的腦海:

“放棄吧……”

“痛苦嗎?掙扎是徒勞的……”

“看看外面……人間已成煉獄……毀滅才是歸宿……”

“加入我們……你將獲得永恒的力量……不再卑微……”

無數恐怖的幻象在黑暗中翻騰:燃燒的潯陽城,被魔物撕碎的書院弟子,顧硯之染血的身影在血肉魔巢中掙扎,青蕪那黯淡的、帶著淚痕的翠綠眼眸……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沖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志。

就在意識即將被徹底拖入黑暗深淵的瞬間——

一個極其微弱、卻無比溫暖、無比熟悉的聲音,如同穿透萬載冰層的星光,輕輕觸碰到了他沉淪的意識:

“懷瑾……”

是青蕪!

緊接著,一股清冽純凈、帶著廬山云霧與草木芬芳的氣息,如同涓涓細流,頑強地穿透了那厚重的黑暗與冰冷的魔念,溫柔地包裹住他即將熄滅的靈魂之火。

“別睡……醒過來……”

“你看……你看……”

伴隨著青蕪微弱卻執著的呼喚,一些破碎卻無比清晰的畫面,強行擠開了黑暗的帷幕,涌入管懷瑾瀕臨潰散的意識:

文華齋那熟悉的、帶著墨香的書架……

趙掌柜從玳瑁老花鏡后投來的、那看似淡漠卻隱含關切的一瞥……

廬山古道旁,那株從石縫中倔強探出、枝干虬曲如龍的古松……

含鄱口平臺上,第一次見到青蕪時,她那純凈得不染塵埃的翠綠眼眸和碧綠長發……

洞窟遺跡中,圣賢虛影那凝固在時光中的、守護的決絕姿態……

明倫堂內,顧硯之那洞悉一切、帶著托付的凝重眼神……

還有……潯陽城!奔騰的長江,浩渺的鄱陽湖,石鐘山的奇石,東林寺的晨鐘暮鼓……那些深藏在記憶深處、屬于這座千年古城的壯麗與煙火氣!

這些畫面,這些聲音,這些氣息……如同散落在黑暗中的星辰碎片,微弱,卻無比真實!它們共同構成了一股微弱卻堅韌無比的力量——那是他對這片土地的愛!對生命的不舍!對守護的責任!對“生”的渴望!

“不……!!!”

一個源自靈魂最深處的、不屈的吶喊,猛地從管懷瑾沉淪的意識中爆發出來!如同被壓到極限的彈簧,驟然反彈!

他不再被動地承受那魔念的侵蝕!而是憑借著這股由愛、責任與守護凝聚的微弱星火,集中起所有殘存的意志,在無邊的黑暗中,奮力地、艱難地……凝聚!

想象!他要想象!

想象那些美好的畫面!

想象那些守護的力量!

想象那些屬于“文”的、屬于“正”的、屬于“光”的一切!

他想象自己手中握著一支筆!一支飽蘸了濃墨的筆!

筆鋒之下,是潯陽城奔涌的長江,是廬山巍峨的群峰,是書院千年的書聲瑯瑯!

他要書寫!書寫心中的熱愛!書寫守護的信念!書寫那足以驅散黑暗的……光明!

就在這意志凝聚到極致、即將噴薄而出的瞬間——

他那只被魔蝕印纏繞、被青蕪死死按住的右手,食指指尖,突然不受控制地、極其輕微地……彈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道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卻純粹凝練到極致的……乳白色文氣,如同初生嬰兒的第一聲啼哭,帶著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力量,自他指尖悄然逸出!

那文氣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擁有靈性般,在他指尖縈繞、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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