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們是雜志社不是慈善機構——不歡而散
- 重生昭和:我在東京當文豪
- 養豬有出息
- 2008字
- 2025-08-01 23:59:36
水晶吊燈在孔雀廳內投下昏黃的光暈,將雪茄煙霧勾勒成一道道游動的灰蛇。
佐藤猛地站起身,實木椅腿在地毯上劃出沉悶的聲響。他領帶歪斜,額角青筋暴起:“封殺!所有雜志社、出版社聯合聲明,永不刊登他的作品!”
拳頭重重砸在會議桌上,震得水晶煙灰缸叮當作響,“只有這樣才能捍衛日本文壇的尊嚴!”
出版社的高層們交換著眼神,嘴角浮現出心照不宣的譏誚。
新潮社的代表推了推金絲眼鏡,神情是遮不住的嘲弄:“佐藤老師,您上期《文學評論》特輯的銷量...”他慢條斯理地從公文包取出報表,手指在某個數字上輕輕一點,“首印3000冊,半年實銷487本。這個數字,連印刷成本都不夠呢。”
“你!”佐藤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
“我們是雜志社不是慈善機構。油墨,印刷,出版,哪一樣不要錢?”講談社代表突然開口,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所以讀者喜歡什么,我們就出版什么。”他環視眾人,目光在志賀直介身上停留片刻,“全東京的大學生都在手抄津島的文章,您讓我們跟錢過不去?”
志賀直介將未燃盡的雪茄狠狠按滅在鎏金煙灰缸里,青筋隱現的手背顯示出與優雅語調不符的怒意:“文學價值不是便利店暢銷榜。”他聲音溫潤如玉,卻字字如刀,“真正的杰作經得起時間...”
“是嗎?”文藝春秋的代表突然嗤笑出聲,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張照片,甩志賀直介面前:“那請問志賀老師,上個月給三菱財閥寫的家族傳記,是為了文學價值還是支票?”照片上,志賀直介正微笑著從西裝筆挺的財閥手中接過燙金信封。
北條雪彥猛地起身,水晶威士忌杯砸在地面上迸裂成無數碎片。“你們這些出版界的鬣狗,也配質疑我們?”他聲音因憤怒而嘶啞。
“質疑?”新潮社代表不緊不慢地展開文件,紙張摩擦聲在死寂的會議室里格外刺耳,“這是過去三年各位的銷量曲線圖。”他推了推眼鏡,“需要我念出來嗎?特別是...去年各位的滯銷庫存?”
會議室陷入死寂,窗外的雨聲突然變得很大。
佐藤的嘴唇顫抖著,最終擠出一句話:“既如此,從今日起,我拒絕在任何與你們合作的刊物上發表文章!”
“佐藤老師真是令人敬佩的骨氣。”新潮社代表輕輕鼓掌,掌聲在此時顯得格外諷刺。他環視在座的作家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知在座諸位老師,是否也都抱著同樣的決心?”
空氣瞬間凝固,窗外的暴雨聲突然變得異常清晰,雨滴像無數細小的算珠重重砸在窗上,每一滴都在計算著這場對峙的代價。
志賀直介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族徽刺繡,左手無名指的翡翠扳指——是志賀家代代相傳的傳家寶,象征著百年文豪世家的榮耀。輕井澤的祖宅需要翻修,京都分家的叔父們又在催問今年的祭祀費用,而東京大學文學部為紀念他父親設立的“直方文學獎”,今年的贊助款還未到賬...
北條雪彥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他盯著地毯上破碎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正緩緩滲入昂貴的波斯地毯,他突然想起自己上個月在銀座俱樂部簽下的賬單,還有下周三要統一支付的數個情婦公寓租金。
佐藤的嘴唇顫抖著,右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突然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日本80%的出版渠道都掌握在與盟軍司令部關系密切的這幾家出版社手中。沒有他們,自己的文字只能永遠鎖在抽屜里。
“我...”佐藤張了張嘴,聲音卻卡在喉嚨里。
文藝春秋的島田適時補上一刀:“對了,下個月開始的‘戰后文學復興計劃’,我們原本打算邀請在座各位擔任顧問...”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每位顧問的酬金是..10萬日元,還有一些特別物資供應券。”
一陣更加難堪的沉默降臨。連佐藤緊握的拳頭也不自覺地松開了,他想起自己那輛二手破車還是戰前買的,早該換了。
“看來諸位需要時間考慮。”講談社代表站起身,整了整昂貴的定制西裝領口,袖口露出的瑞士腕表在燈光下閃著冷光。
出版社代表們紛紛起身,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格外刺耳。他們甚至沒有等待作家們的回應,這些道貌岸然的文學大家們,國民眼中的精神導師,他們再了解不過了。
平日里高談藝術與道德,私下里哪個不是揮金如土?戰時喊著“筆桿報國”,戰后轉眼就巴結起占領軍來。現在裝什么清高?
上周在赤坂的料亭,志賀直介對著美國軍官點頭哈腰的模樣,哪還有半點“小說之神”的威嚴;
占領軍俱樂部里,北條雪彥醉醺醺地摟著美國大兵的肩膀,用蹩腳英語高唱《星條旗永不落》,什么文學巨匠,不過是披著和服的可憐蟲罷了;
出版社代表們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魚貫走出會議室。他們知道,用不了三天,這些“清高”的文學大家就會一個接一個地打來電話,低聲下氣地請求繼續合作。畢竟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誰離得開誰呢?
走廊里,新潮社代表突然輕笑出聲:“你們猜,第一個打電話來的會是誰?”
“我賭十條切斯特菲爾德香煙,北條第一個低頭。”講談社代表吐著煙圈說,“他新包養的情婦懷孕了,正吵著要美國產的嬰兒奶粉。”
“我猜是佐藤。”島田推了推眼鏡,“他可不像那兩位貴族出身,家底厚,他連吃飯都得靠那點版稅,不過說實話,這家伙真的寫過暢銷書嗎,我怎么一點印象沒有。”
他們的笑聲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像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將那些文學大家精心維護的體面假象,一層層剝得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