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生機
書名: 長生仙族:從茍在族塾教書開始作者名: 想吃黏糊火雞面本章字數: 2711字更新時間: 2025-07-16 21:28:48
西城小院,西廂房桌上,兩菜一湯,一葷一素,皆是尋常家常菜式,此刻卻散發著一股異樣的香氣。
那柳家送來的仆婦,躬著身子,將最后一道湯穩穩放下,臉上堆著謙卑而熱切的笑:“吳師傅,玄少爺,今日廚房燉了老母雞湯,最是滋補,快趁熱喝吧。”
吳盡坐在桌前,面無表情,他沒有去端碗,而是拿起筷子,在盤中那道炒青菜里撥弄了幾下,動作慢條斯理,他夾起一根青菜,送到嘴邊,卻在即將入口的剎那停住。
他抬眼,看了一眼垂手侍立在旁,眼角余光不住往這邊瞟的仆婦,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冰冷的弧度。他放下筷子,將身旁的陳玄拉近,借著為其擦拭嘴角的動作,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貼著他的耳廓,吐出幾個字:“飯菜有毒,今夜有死劫,依計行事。”
陳玄的心,驟然一沉。飯后,仆婦收拾了碗筷,如釋重負般匆匆離去。吳盡則將那盤中菜,碗中湯,悄無聲息地盡數倒入后院的泔水桶中。
子時三刻,夜最深,風最冷。三道黑影、悄無聲息地翻入院墻,落地無聲,朝著西廂房摸來。為首一人剛踏出兩步,腳下“咔嚓”一聲輕響,一根繃緊的細麻繩被踩斷,懸在門楣上的幾塊破瓦爛磚,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
動靜不大,卻足以驚醒黑夜。警兆頓生!“走!”吳盡一聲低喝,早已抱起身邊和衣而睡的陳玄,轟然撞破了西廂房另一側的木窗,碎木與塵土飛揚間,向著院后那條預設好,通往南城死巷的逃生路線狂奔而去。
巷子幽深,不見月光。吳盡剛奔出十余丈,腳步便猛地一頓。前方巷口,一道枯槁的身影,靜靜地堵住了去路。
他看著吳盡,更準確地說,是看著吳盡手中那對在黑暗中子午鴛鴦鉞,喉間發出一陣如夜梟般嘶啞的冷笑:“吳家的余孽,十年了。沒想到你這身鐵骨頭,還沒被煉成丹藥,命,可真夠硬的。”
吳盡將陳玄輕輕放下,護在身后,雙目瞬間赤紅,他盯著那張臉,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血……屠……夫!”
大戰,在一瞬間爆發。巷中另外兩名邪修自陰影中現身,呈三角之勢,將吳盡死死圍住。
吳盡沒有半分守勢,他舍棄了一切防御,招招都是兩敗俱傷,以命換命的打法。一道慘綠的法光襲來,他竟不閃不避,用左肩硬生生抗下,肩頭血肉炸開,深可見骨。
他卻借著這股沖擊力,身形不退反進,右手的月牙刃一閃,在那名邪修駭然的目光中,輕巧地一劃而過。鮮血濺了他滿身,他卻看也不看,轉身再次撲向那被稱為“血屠夫”的堂主。
巷角,一處堆滿了朽木與破敗家具的柴堆之下,陳玄蜷縮著小小的身子。他強行運轉著那早已成本能的《龜息功》,將自己的心跳與呼吸降至最低。
透過柴草的縫隙,他看到了那場他一生都無法忘卻的廝殺。那不是話本里的高手過招,而是最原始,最血腥的搏命。師父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動作越來越慢,每一次揮動鴛鴦鉞,都仿佛要耗盡他全身的力氣。
一股極致的憤怒,恐懼與無力感,淹沒了陳玄的心神。他丹田之內,那顆由兵煞之氣與甲品木靈根生機奇跡般融合而成,沉寂的灰青色“道種”,在這一刻,仿佛被這股決絕的情緒所驚醒,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一股冰冷與生機混雜的奇異力量,如決堤的江河,沖開他孱弱的經脈,瘋狂地涌向他的雙眼。
刺痛傳來,陳玄眼前的世界,變了。不再是混亂的打斗,不再是模糊的黑影。三名邪修的站位,周身氣血的流動,法器靈光的軌跡,在他眼中,竟不可思議地構成了一幅粗陋、扭曲、且充滿了致命破綻的“三才陣”。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座簡陋“殺陣”最薄弱、最關鍵的節點——位于“血屠夫”身后七尺,那名正掐動法訣,試圖施展一道束縛法術的邪修。那是陣眼,亦是死穴!
一瞬間,陳玄的腦海中一片空明。他從懷中,摸出尖刀。他沒有半分猶豫,甚至來不及去想后果。他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模仿著師父平日里教他投擲石子的手法,將身體的重心、手臂的力量、乃至那股不顧一切的決絕,盡數灌注于指尖,朝著那個他眼中最致命的“陣眼”,奮力擲出!
那把凡鐵尖刀,在空中劃出一道甚至有些搖晃的弧線。它并未能傷及那名邪修分毫,卻不偏不倚,精準地撞在了那邪修指尖即將成型的慘綠色法術光團之上。“噗!”一聲悶響,法術失控,瞬間反噬!那名邪修慘叫一聲,如遭重擊,口噴鮮血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巷子的墻壁上,當場昏死。圍攻之勢,頓現一個致命的缺口!
巷子另一頭的街角,一座茶樓的二樓雅間,窗戶半開。沈紫瓊手搖一柄白玉骨扇,將巷中的一幕盡收眼底,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對身后一名氣息沉凝如山的護衛低語道:“這小家伙,比我想的還有趣。去,把魚骨頭那幫貪婪的野狗引過來。就說,穢血堂的人壞了鬼市的規矩,在他們地盤上私斗,還想獨吞一塊‘肥肉’。”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巷口便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與叫罵聲。數十名手持三股魚叉、脖頸刺著“白骨魚王”刺青的魚骨幫幫眾,將巷口堵得水泄不通。
為首的頭目不幫任何一方,只是將魚叉重重往地上一頓,冷笑道:“穢血堂的朋友,玩得挺開心啊?按照鬼市的規矩,在我魚骨幫的地盤上私斗,見血封喉,雙方都得留下九成的財物,才能走人!”三方勢力,瞬間陷入了詭異的對峙之中。
柴堆下,陳玄因強行催動“道種”之力,神魂與肉身皆已透支到了極限。他眼前的世界再度變得模糊,最終陷入一片無邊的黑暗。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一股屬于“甲品木靈根”的本源氣息,終因主人的心神失守,泄露了一絲。
那絲氣息,如一縷若有若無的青煙,自他頭頂百會穴沖天而起,在觸及濟州府上空的污濁之氣后,旋即便消散無蹤。
幾乎在同一時間,濟州府萬丈高空之上,云層之間。一名駕馭著一只尺長紙鶴、作云游道人打扮的青年,正閉目養神。
他腰間懸掛的一枚古樸尋蹤羅盤,猛地一顫,盤上指針如瘋了一般瘋狂轉動,最終發出一聲輕微的嗡鳴,死死地指向了下方城西的方向。青年猛地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絲駭然與難以置信的狂喜:“甲品……不,這股氣息之精純,遠超尋常甲品!是天地靈根!雖稍縱即逝,但絕不會錯!必須……必須立刻上報宗門!”
巷中,三方對峙的混亂,為吳盡創造了一線生機的可能。他抓住魚骨幫與穢血堂相互忌憚的一瞬,拼著后背再中一記法器,抱起昏迷的陳玄,如一頭負傷的困獸,沖出了巷口。
他已是強弩之末,剛跑出街角,便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前栽倒。就在他即將倒下的瞬間,一輛通體由黑漆楠木打造,車轅上懸掛著一枚金色吊鉤徽記的馬車,“恰好”不緊不慢地駛過,車夫眼疾手快,一把將即將倒地的師徒二人,拽上了馬車。
馬車內,沈紫瓊放下手中的茶盞,用一方云錦手帕,輕輕拭去陳玄臉上的血污與塵土。她看著這個在昏迷中依舊眉頭緊鎖的孩子,又看了看他緊握的拳頭里,那枚自己送出的金鉤玉佩。
她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漸漸收斂,化為一種更為深邃,更為復雜的審視,仿佛一個經驗老到的獵人,在端詳著自己網中那頭最出乎意料,也最價值連城的獵物。
她輕聲自語,聲音飄散在微晃的車廂中:“倒叫我這條小小的金鯉,給先釣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