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時光一晃而過。

志陽大學的校園仿佛一個巨大的沙漏，日復一日，細密的時光之沙悄然滑落。教學樓明亮的窗戶反射著陽光的軌跡，圖書館的書頁在指尖翻飛，宿舍樓的燈火在深夜次第熄滅又點亮。五天，對于埋頭于課業和社團活動的大學生而言，不過是一串密集的課程代碼、幾場小組討論、幾份待完成的報告，以及食堂窗口前短暫而重復的等待。影寒夾在其中，像一顆被水流裹挾的鵝卵石，規律地滾動著。她偶爾會抬頭望向窗外灰藍色的天空，那里偶爾有飛行器穿梭，或者是霓虹巨幕被拖動著飛過，但更多的時候，是亙古不變的云層緩慢移動——一個被某些學者稱為“科技高原期”或“進化奇點”的時代。

新的周末再次如期而至。

周五下午最后一節課的鈴聲，如同解除封印的咒語，瞬間點燃了整座校園的活力。壓抑了一周的年輕靈魂迫不及待地噴涌而出。教學樓出口瞬間化作沸騰的潮汐，歡聲笑語、行李箱滾輪的轟鳴、手機鈴聲此起彼伏，匯成一股喧囂的洪流，向著校外涌去。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解放的輕松和對歸途或約會的期待。

志陽大學的學生皆是魚貫而出，被擠在人群里的影寒也被早已經等在外面的齊思瞞一眼發現，第一時間擠著人群走到了影寒的身邊。

影寒個子不算矮，但在洶涌的人潮中，依然顯得單薄。她努力護著肩上的背包，避免被旁邊同學巨大的運動包撞到。就在她被人流推搡著有些踉蹌時，一個熟悉而可靠的身影如同劈開波浪的船首，堅定地逆流而上，向她靠近。齊思瞞穿著簡單的灰色連帽衛衣和深色工裝褲，身材挺拔結實，在略顯擁擠的學生群中顯得格外突出。他那雙總是帶著點笑意和狡黠的眼睛，隔著老遠就精準地鎖定了影寒略顯無奈的臉龐。他動作敏捷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巧妙地避開人流，幾個閃身就到了影寒面前。

“嘿，小寒，這兒！”他的聲音穿透嘈雜，帶著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意。

被人群擁著的影寒看著齊思瞞那結實的身體很輕松的穿過了人群的涌動走到自己的身邊，伸出手將自己的背包交給了齊思瞞，然后接過了齊思瞞遞給自己的頭盔。

影寒長長舒了口氣，仿佛卸下千斤重擔。她毫不猶豫地把那個塞滿了雜物的雙肩包遞過去，動作自然得像呼吸。齊思瞞單手接過，輕松地甩到肩上，另一只手則遞過來一個嶄新的粉色頭盔，上面還印著一個可愛的卡通貓圖案——這是他上周發工資后特意給她買的。

“謝啦。”影寒接過頭盔，熟練地扣上搭扣，冰涼光滑的觸感讓她因擁擠而產生的煩躁平息了不少。她看著齊思瞞熟練地把她的背包塞進小電動車的前置儲物籃里，動作利落，仿佛演練過千百遍。

“我爸媽呢？怎么又是你來接我，我這大學都上了快一年了，也不見他們來接我一次，不對，從小到大他們就從來不離開家一樣，不管去哪都是你帶著我陪著我……”影寒嘆了口氣，看著周圍人興奮的擁向接自己的親人，很是羨慕。

她環顧四周。不遠處，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孩尖叫著撲進一位中年婦女的懷里；另一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正興奮地跟父親比劃著講述什么；更遠處，一對情侶旁若無人地緊緊相擁。

這些溫馨的畫面像細小的針，輕輕扎在影寒的心上。她收回目光，落在齊思瞞線條分明的側臉上，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長久以來的困惑：“思瞞哥，你說…我爸媽他們，是不是覺得有你就完全夠了？我這都快成你親妹妹了。”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有時候我都懷疑，是不是他們偷偷給我買了個‘終身保姆服務’，受益人填的是你？”

齊思瞞正彎腰檢查電動車輪胎，聞言動作一頓。他直起身，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伸出手，像小時候那樣，習慣性地想揉揉她的頭發，卻在半空中停住——影寒已經不是那個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丫頭了。他轉而輕輕拍了拍她頭盔頂部的貓耳朵裝飾，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但很快被慣常的戲謔取代：“怎么？嫌棄我了？我這‘終身保姆’可是五星好評，包接包送包陪聊，還附帶情緒疏導和零食投喂功能。別人想請還請不到呢！”他跨上電動車，拍了拍后座：“再說了，叔叔阿姨那是信任我，知道把你交給我最放心。快上來，再磨蹭好位置都讓人搶光了。”

“再說了，我接你不好嗎？畢竟我接你，可是有這個的。”齊思瞞聽到了影寒的抱怨得意的揚起了自己手里帶著的奶茶。

影寒撇撇嘴，跨上后座。剛坐穩，一杯還帶著涼意的奶茶就遞到了她眼前。杯壁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是她最喜歡的芋泥波波口味，甜度和冰量都剛剛好。

看見奶茶影寒果然一掃方才的幽怨，開心的接過了齊思瞞手里的奶茶，跟著齊思瞞坐到了小電動車上。

“哇！芋泥波波！”影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剛才那點小幽怨瞬間被甜蜜的期待沖散。她滿足地吸了一大口，濃郁的芋泥混合著Q彈的波波在舌尖化開，幸福感油然而生。

“算你識相！”她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嘴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齊思瞞從后視鏡里看到她滿足得像只偷腥小貓的表情，嘴角也勾起了笑意。他擰動電門，小電動車載著兩人，輕巧地匯入了周末傍晚的車流。

“來，把這個戴上。”齊思瞞說著，將一對護膝拿在手中翻過手交給了影寒。

車子平穩地行駛了幾分鐘，齊思瞞像是想起了什么，單手扶著車把，另一只手從掛在車把的一個小袋子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對嶄新的、印著簡約幾何圖案的黑色護膝，反手遞到后面。

看著護膝影寒一臉迷茫，不過還是很聽話的乖乖接過來了護膝：“干嘛要帶這個？”

影寒一手拿著奶茶，一手扒拉著齊思瞞的肩膀把奶茶先交給齊思瞞拿著，接著滿臉問號：“護膝？干嘛？我們又不是去飆車或者騎摩托去探險。”她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地彎下腰，笨拙但認真地把護膝套在了牛仔褲外面。冰涼的材質貼在皮膚上，讓她有點不適應。

“安全第一！”齊思瞞的聲音帶著點不容置疑的認真，隨即又換上那種慣有的、有點欠揍的得意，“我這車技雖然穩如老狗，但誰知道路上會不會竄出個不長眼的？保護措施做足總沒錯。坐穩扶好咯！”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擰電門，電動車發出一聲輕快的嗡鳴，驟然加速。影寒猝不及防，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抓緊了齊思瞞腰側的衣服，整個人貼在了他的后背上，隔著衛衣能感受到他背脊傳來的溫熱和堅實的肌肉線條。風瞬間變得猛烈，吹拂著她的發絲和衣角。

“齊思瞞！你慢點！謀殺啊！”影寒在他背后氣急敗壞地喊道，但聲音很快被風吹散，只能拿著剛剛齊思瞞遞過來的奶茶緊緊的摟著他的腰。

不過很快，速度平穩下來的影寒松開了手。

“誒？這不是回家的路啊？”路上的時候，影寒看著慢慢陌生起來的道路一臉困惑，齊思瞞這又想帶自己去哪。

最初的加速過后，車速平穩下來。影寒這才有心思觀察周圍。夕陽的金輝灑在街道兩旁的建筑上，拉出長長的影子。然而，窗外的街景卻越來越陌生。他們正駛離熟悉的、通往她家所在的寧靜老城區的道路，轉而駛向一條更寬闊、兩側高樓林立的城市主干道。巨大的LED廣告牌開始頻繁出現，閃爍著各種光怪陸離的影像：最新款的智能穿戴設備，功能似乎與十年前差別不大、某個當紅虛擬偶像的演唱會預告、以及最顯眼的——由市政府發布的，關于“城市守護者”近期再次成功清除高危異化生物（Mutated Entity，簡稱ME）的公益宣傳片，畫面中那個被能量光芒包裹、看不清面容的魁梧身影在廢墟間躍動，充滿了力量感。

看到這個身影，影寒忍不住的拿出來手機拍了兩張。

“喂喂喂！齊思瞞！開錯路了吧？這不是回家的方向！”影寒戳了戳他的腰，大聲問道。晚高峰的車流喧囂，讓她不得不提高音量。

“上周你不是想吃烤魚嗎？碰巧我知道一個很不錯的烤魚店，就帶你去嘗嘗。放心，我的工資剛剛開過，這次你敞開了吃，管夠。”齊思瞞坐在前面撇過頭回答，眼睛則是盯著倒車鏡，扭過車頭拐了一個彎。

齊思瞞微微側過頭，晚風吹拂著他額前的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明亮的眼睛，接著開口補充：“上周是誰在家庭群里哀嚎，說食堂的魚做得像木柴，饞烤魚饞得半夜發朋友圈？喏，”他朝前方努了努嘴：“帶你去‘火焰山’！新開的，口碑爆棚！都說他家的湄公魚和秘制醬料絕了。”他頓了頓，語氣帶著點小小的驕傲：“放心，本月的血汗錢剛到手，今天你影大小姐就敞開了吃，管飽管夠！算是對你熬過考試周的犒勞。”

影寒則是有些驚訝，然后又是一臉高興：“誒呦這怎么好意思呢？我就是隨便說了一句嘛，你怎么這么客氣呢？以前怎么沒有發現你這么貼心呢，看來以后要多多開發一下你了，快快快，快帶我去，學校食堂伙食太差了，今天本女俠就好好破個戒！”

影寒先是一愣，隨即巨大的驚喜涌上心頭。她沒想到自己隨口的一句抱怨，竟然被他如此鄭重其事地記在心里。一股暖流瞬間包裹了剛才那點小小的失落和困惑。“哎喲喂！”她夸張地拍了拍齊思瞞的肩膀，聲音里充滿了雀躍：“齊思瞞同志，覺悟很高嘛！以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上道呢？看來本女俠平時對你‘愛的鞭策’卓有成效啊！這個優點值得大力開發！”

她興奮地晃動著雙腿，差點踢到車輪：“快快快！加速前進！食堂的飯菜簡直是對味蕾的慢性謀殺！今天我就要大開殺戒，破除‘健康飲食’的魔咒！”。

感受到身后女孩毫不掩飾的快樂，齊思瞞的心情也飛揚起來。他大笑著應道：“遵命，影女俠！坐穩扶好，秋名山車神附體！”電門再次被擰深，小電動車發出一聲更加歡快的嘶鳴，靈活地在車流中穿梭，朝著城市中心繁華的商業區駛去。夕陽的余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射在喧囂的街道上。

十分鐘后。

穿過了幾條主干道，避開了幾處因舊城區改造而略顯擁堵的路段，小電車終于駛入了目的地——“星光天地”購物廣場那巨大而繁忙的地下停車場入口。一股混合著汽車尾氣、橡膠輪胎和地下空間特有的微涼氣息撲面而來。

齊思瞞輕車熟路地進入地下室找到了一處靠近充電樁的停車位。停穩車，他利落地拔下鑰匙，然后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印著充電標志的專用硬幣，精準地投入了充電樁的投幣口。

看著充電嗡嗡的聲音響起，齊思瞞一時間也不禁悵然，自從科技發生大爆炸以后，什么飛艇飛船紛紛被研究了出來，倒是這種最低級科技沒有發生改變，當然，這些都是富人能夠享受的東西，平民百姓，還是只能依靠舊紀元的產物滿足平日的出行。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人類本身發生了進化，強大的異能者變得飛天遁地無所不能，現在的地球本身，就好像被解除封印了一樣，人類甚至不用依靠地球來實現愿望了，依靠的只有自己本身就可以做到了。

伴隨著輕微的“滴”聲和低沉的嗡鳴，充電樁亮起了綠色的指示燈，顯示充電開始。齊思瞞看著那穩定閃爍的綠燈，眼神有一瞬間的放空。這種依靠小型電動車通勤、在公共充電樁投幣充電的生活方式，從他爺爺輩起似乎就沒什么本質的變化。

“喂！思瞞哥！發什么呆呢？充電樁又不會跑！”影寒清脆的聲音帶著急切，像一記響指，瞬間將齊思瞞從飄遠的思緒中拉回。她早已跳下車，不耐煩地跺著腳，見他還在對著充電樁出神，毫不猶豫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小。“烤魚！我的烤魚在召喚！快走快走，再晚就要排到天荒地老了！”她不由分說地拽著他就往停車場的電梯間方向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在追趕。

進了商場，兩人就是朝著最近的電梯走去，因為是周末人還挺多。最后兩人搭乘著有些擁擠的電梯升上一樓。電梯門一開，影寒就像掙脫了韁繩的小馬駒，率先沖了出去，匯入購物中心一層明亮喧囂的人流中。巨大的中庭空間，挑高的玻璃穹頂引入自然光，各色店鋪琳瑯滿目，空氣中彌漫著香水、咖啡、烘焙面包和人群的混合氣息。巨大的電子廣告牌播放著最新的商品和娛樂資訊，虛擬偶像的全息影像在半空中翩翩起舞。影寒興奮地轉了個圈，然后回頭想找齊思瞞，卻發現他正站在電梯口附近，似乎又在神游天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有些空洞地看著中庭上方巨大的、宣傳“守護者”功績的電子屏。

“齊！思！瞞！”影寒叉著腰，又好氣又好笑。她幾步走回去，在他面前站定，見他還沒完全回神，嘴角勾起一絲“惡狠狠”的弧度。她微微側身，冷漠地抬起穿著帆布鞋的右腳，瞄準目標，然后——

嘭！

一聲不算響亮但足夠清晰的悶響。齊思瞞身體猛地一僵，捂著被偷襲的臀部，徹底清醒了。他齜牙咧嘴地轉過身，對上影寒那雙寫滿“恨鐵不成鋼”和“你再發呆試試看”的大眼睛。疼痛讓他瞬間找回了狀態。“嘶……影寒！你謀殺親……”“哥”字在舌尖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他揉著屁股，尷尬又無奈地趕緊解釋：“抱歉抱歉，剛才在想點工作上的事，走神了走神了。在四樓！‘火焰山’烤魚！放心，我辦事你還不放心？早就在APP上訂好位置了，預留到六點半，現在過去剛剛好，絕對不用排隊！”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又揉了揉被踢的地方，心里嘀咕：這丫頭，勁兒是越來越大了。

“這還差不多！”影寒滿意地點點頭，臉上陰轉晴，再次化身拉拽小能手，“快走快走！我的肚子已經開始唱空城計了！”她拉著齊思瞞的手腕，目標明確地沖向通往樓上的扶梯，像一艘動力十足的小拖船，牽引著身后那個體型比她大一號的“駁船”在人潮中靈活穿梭。

四樓是餐飲區，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誘人的香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食欲大動的洪流。他們很快找到了“火焰山”烤魚店。店面裝修頗具特色，門口用仿真火焰燈和粗獷的巖石紋理營造出“火山”氛圍。然而，此刻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裝修，而是門口蜿蜒曲折、幾乎排到隔壁店鋪門口的長長隊伍！目測至少有二三十人在等待，不少人拿著排號單，有的刷著手機，有的伸頭張望，臉上寫滿了對美食的渴望和等待的焦灼。

影寒看著那夸張的隊伍，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抓緊了齊思瞞的胳膊：“我的天……這么多人！幸好……”她無比慶幸地看向齊思瞞。

齊思瞞也暗自松了口氣，心中為自己的先見之明點了個贊。他捏了捏影寒的手：“看吧，聽哥的，有肉吃。”

齊思瞞挺直腰板，在眾多排隊者羨慕、好奇甚至帶著點嫉妒的目光注視下，從容地走到接待臺前。他劃開手機屏幕，調出預訂成功的二維碼，在掃碼器上輕輕一掃。

“嘀！A12號桌，兩位，預訂時間有效。里面請！”服務員熱情地確認道，隨即拿起對講機通知內部引導。

當服務生微笑著引領他們穿過等待區，走向店內時，影寒清晰地聽到身后傳來幾聲低低的議論：

“哇，他們怎么直接進去了？”

“肯定是提前訂位了唄。”

“你看人家男朋友多有心！知道周末人多要預定！再看看你！就知道傻等！我腳都站酸了！”

“哎呀寶貝別生氣，下次我一定記得……”

“哼！下次？下次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

影寒忍不住偷偷回頭瞥了一眼，看到一個打扮精致的女孩正噘著嘴，用手指戳著旁邊一臉憨厚又手足無措的男友的胸口抱怨。她忍不住抿嘴偷笑，心里莫名有點小得意。

“干的不錯。”看著齊思瞞得意的樣子，兩人對視之間影寒很不客氣的夸獎了齊思瞞一句。

走進店內，喧囂稍減，但烤魚的香氣更加濃郁誘人。燈光偏暗，營造出幾分情調，每張桌子上方都懸掛著暖色調的吊燈，映照著滋滋作響的烤爐和熱氣騰騰的食物。在服務生的引領下走向他們的座位時，影寒忍不住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齊思瞞的胳膊，抬頭給了他一個贊許的眼神，壓低聲音說：“行啊齊思瞞，這次表現可以，給你記一功！”

齊思瞞接收到她的表揚，立刻順桿往上爬，側過頭，臉上掛著熟悉的、帶著點痞氣的笑容，壓低聲音反問：“口頭表揚就完啦？影大小姐，我這鞍前馬后，預訂跑腿加挨踢，沒有點實質性的獎勵說不過去吧？”

說話間，兩人已走到靠窗的A12號桌。影寒摘下頭盔放在旁邊的椅子上，一邊脫下外套，一邊大眼睛滴溜溜一轉，臉上瞬間綻放出一個極其“真誠”又帶著點狡黠的笑容。她坐下，拿起桌上的菜單，煞有介事地翻到“DIY燒烤區”那一頁，手指點著上面的圖片：“獎勵嘛……當然有啦！你看，我剛才就注意到了，這家店很貼心，除了主打的烤魚，還有自助燒烤區！可以自己動手烤串兒！多好的體驗啊！”她抬起頭，看著齊思瞞，笑容“純良無害”，“所以呢，為了獎勵你今天的杰出貢獻，也為了幫你省點錢——畢竟你那點工資也不容易，對吧？我決定，你待會兒就點些生肉生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呢，就吃點虧，勉為其難地點些店里烤好的成品湊合一下好了。”她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夸張的“惋惜”，“唉，想想還有點小遺憾呢，不能親自體驗這烤肉的樂趣了……真是便宜你了。”

齊思瞞剛拉開椅子準備坐下，聞言動作直接僵在半空。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對面那個一臉“我都是為了你好”表情的女孩，簡直要被她的“厚顏無恥”氣笑了。“喂！影寒同學！”他提高了一點音量，哭笑不得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搞清楚狀況啊！是我請客！我出錢！你這所謂的‘獎勵’，就是讓我自己花錢買生肉，然后自己動手烤給自己吃？然后你在旁邊坐享其成吃現成的？你這算盤珠子都快崩我臉上了！還‘便宜我了’？我看是便宜你了吧！你這小心眼，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精了？”

影寒被他戳穿，非但不臉紅，反而對著他得意洋洋地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吐了吐舌頭：“略略略！這叫資源優化配置！能者多勞嘛！再說了，自己烤的才香，我這是給你創造鍛煉廚藝的機會！不識好人心！”她一副“我就這樣，你能奈我何”的理直氣壯模樣。

齊思瞞看著她那副無賴樣，深知跟她斗嘴皮子自己占不到便宜，只能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認命般重重地坐進椅子里，拿起桌上的水杯猛灌了一口冰水降降火。“行行行，你贏了。我說不過你這一張嘴。”他放下杯子，語氣帶著點認命的自嘲，“我就知道，跟你出來吃飯，錢包和精神都得做好雙重被剝削的準備。”

服務員適時地遞上菜單和點餐平板。影寒毫不客氣地接過來，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點擊，一邊點還一邊煞有介事地“咨詢”齊思瞞：“思瞞哥，你看你烤牛肉喜歡哪個部位？五花肉來點？雞翅呢？哦對了，生魚片…呃不，生魚塊也來半份吧，我看這個湄公魚塊就不錯，烤著肯定香！”她點得那叫一個歡快，仿佛真的是在為齊思瞞精心挑選。

點完生烤食材，她又麻利地點了一大堆店里烤好的成品：招牌香辣烤魚、秘制羊肉串、炭烤雞脆骨、烤茄子、烤韭菜、還有一份她最愛的錫紙烤豬腦花。

最后，她還不忘“貼心”地勾選了桌邊的嵌入式小烤爐服務，并親手按下了啟動鍵。小烤爐發出輕微的嗡鳴，頂部的加熱板迅速開始升溫。

看著服務員拿著點好的單子離開，再看看眼前已經開始散發出熱浪的小烤爐，齊思瞞看著影寒那副“計劃通”的得意小表情，只能扯出一個無奈的苦笑：“影寒…你…你還真來真的啊？連爐子都給我點上了？我去…你這小心眼，是跟誰學的？進化得也太快了吧？”他感覺自己額角的青筋都在跳。

影寒立刻換上一副“你太不懂我的心了”的委屈表情，眨巴著大眼睛，說得那叫一個冠冕堂皇：“哎呀！思瞞哥！你這人思想怎么這么狹隘呢！”她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仿佛在說什么天大的秘密：“我這叫戰略投資！幫你做市場調研！你看啊，你現在烤，我在旁邊給你當評委，嚴格把關！烤得好，說明你有天賦，以后你談戀愛了，帶女朋友來這兒，親手給她烤，多有情調多加分啊！女朋友一開心，你不就走上人生巔峰了？萬一烤得不好吃……”

她聳聳肩，一臉“我這是為你好”的表情，“那也早點知道，以后避雷這家店的DIY區，免得在嫂子面前翻車丟人，對吧？我這完全是為你的終身幸福著想！用心良苦！你怎么能說我是小心眼呢？這明明是深謀遠慮！”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看著齊思瞞被這套歪理噎得說不出話的樣子，決定再“大方”一點。她目光掃過服務員剛端上來的、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烤串拼盤，伸手就拿起一串最大最肥、烤得焦香流油的雞翅。然而，就在雞翅即將遞到齊思瞞嘴邊時，她動作突然停住了。她盯著那碩大的雞翅，又看了看烤爐旁邊還沒上來的生肉，眼珠飛快地轉了轉，臉上閃過一絲極其明顯的肉痛和不舍。仿佛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和精確的價值評估，她毅然決然地把那串誘人的大雞翅放回了盤子里！

然后在齊思瞞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她的手指在烤串盤里精準地掠過幾串牛肉、幾串羊肉、幾串雞脆骨，最終，落在那串最小、肉最少、看起來最不起眼的烤五花肉串上——大概只有三片薄薄的五花肉。

“喏！”她仿佛做出了巨大的犧牲，一臉慷慨就義的表情，把那串小小的五花肉串不由分說地直接塞進了齊思瞞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嘴里，“看我對你多好！拿我最愛的成品烤串跟你換！這可是等價交換！公平公正！快嘗嘗，堵住你的嘴！”

五花肉串的竹簽前端猝不及防地抵在齊思瞞的嘴唇和牙齒上，那三片薄薄的、帶著點溫熱和油脂香氣的五花肉近在咫尺。齊思瞞完全是下意識地張嘴咬住了簽子上的肉片。

影寒立刻像完成了什么重大儀式一樣，開心地一拍手：“好！吃了！交易達成！快，生肉馬上就來了，齊大廚，準備開工！”她得意洋洋地催促著，仿佛自己完成了一項無比公平合理的交易。

齊思瞞終于把那串可憐的五花肉從嘴里解救出來，看著簽子上那三片少得可憐的肉，再看看影寒那副占了天大便宜還賣乖的樣子，簡直氣得七竅生煙。他指著影寒，手指都有點發抖：“影寒！你…你…你這是赤裸裸的強買強賣！是搶劫！是霸權主義！拿最小最便宜的一串肉，塞我嘴里，就換我烤一大堆？還‘等價交換’？你的良心不會痛嗎？你這是欺負老實人！”他感覺自己的血壓都在飆升。

影寒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反而更樂了，作勢就要伸手去搶他手里的肉串：“哎喲，嫌棄啊？嫌小嫌少？那還給我！我還舍不得給呢！”

齊思瞞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把拿著肉串的手往身后一藏，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做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這該死的、被這丫頭訓練出來的條件反射！

影寒看到他護食的動作，更是笑得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誒～這就對了嘛！吃了它，補充點能量，才有勁兒給我烤肉啊！”她換上一副哄小孩的語氣，帶著點威脅的意味，伸手做出要掐他胳膊的假動作，“乖，快吃！再磨磨蹭蹭，小心本女俠動粗！吃了這串肉，以后在學校有人欺負你，報我影寒的名字，我罩著你！”她拍著胸脯，一副江湖大佬收小弟的架勢。

齊思瞞看著她那副又霸道又無賴的樣子，再看看手里那串“屈辱”的五花肉，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認命地嘆了口氣，狠狠一口把簽子上那三片薄肉擼了下來，用力咀嚼著，仿佛在嚼影寒的骨頭。“行！影女俠！算你狠！”他含糊不清地說道。

他一邊嚼著那點可憐的肉，一邊仰頭望天，不，應該是天花板，發出悲憤的控訴：“蒼天啊！大地啊！我齊思瞞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是拆了養老院還是刨了絕戶墳？這輩子派這么個小祖宗來折磨我！”他低下頭，用無比幽怨的眼神看著正美滋滋嘬著奶茶、等待大餐上桌的影寒，感覺自己像個簽了賣身契的長工。

影寒被他夸張的表演逗得咯咯直笑，但看他確實有點“凄慘”，決定暫時放過他，轉移話題。她吸溜著奶茶里的珍珠，身體微微前傾，臉上帶著點神秘兮兮的興奮，壓低了聲音：“好啦好啦，別嚎了。跟你說點正經的。”她左右看了看，仿佛怕被人聽見：“哎，思瞞哥，你知道咱們志陽市的那個‘守護者’吧？就是那個神出鬼沒，專門對付那些怪物的神秘大佬！我知道你消息最靈通了，路子野，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啊？長什么樣？住哪兒？”她的眼睛里閃爍著毫不掩飾的好奇和崇拜的光芒，同時死死的看著齊思瞞的雙眼，希望能從里面看出來點什么……

齊思瞞正拿起水杯喝水，聞言動作猛地一滯，水差點嗆進氣管。他強忍著咳嗽，放下杯子，眼神瞬間變得有些銳利，但很快掩飾過去，故意用調侃的語氣反問：“嗯？你怎么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以前不是總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離我們普通學生太遠，沒意思嗎？”他仔細觀察著影寒的表情，試探性地追問，“怎么？難道你…親眼見到他了？哇哦，影大小姐，你不會…迷上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家伙了吧？”他故意把“迷上”兩個字咬得很重，語氣帶著點戲謔，但心底卻莫名地緊張起來。

影寒的臉頰不易察覺地飛起兩朵極淡的紅暈，立刻矢口否認，聲音都提高了一點：“胡說什么呢！誰…誰迷上他了！我就是…就是突然好奇不行啊？那么厲害一個人，神神秘秘的，是人都會好奇的好吧！”她別開目光，假裝專注地研究桌上的調料瓶，但微微閃爍的眼神和略顯急促的語氣，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作為志陽大學的學生，她對這位守護城市的英雄確實有著深深的崇拜，只是平時在齊思瞞面前，她很少表露這種“花癡”心態，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而且自己越來越感覺，城市守護者和齊思瞞一定有關系，甚至很有可能齊思瞞就是城市守護者。

齊思瞞看著她明顯口是心非的樣子，心中了然，但同時也升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他繼續追問，語氣看似隨意，眼神卻緊緊鎖定她：“好奇也總得有個由頭吧？平時新聞里也經常報道他，也沒見你多問。怎么今天突然想起來打聽他的身份了？”

影寒被他問得有點招架不住，只能硬著頭皮堅持：“就是好奇嘛！哪有那么多為什么！就像…就像你突然想知道某個明星的八卦一樣，不行啊？”她試圖用歪理搪塞過去。

齊思瞞端起水杯，輕輕晃動著里面的冰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看似不經意地低頭看著杯子，大腦卻在飛速運轉。影寒今天突然提起守護者，還試圖打聽身份，這很反常。結合她之前抱怨父母從不接送、以及她提到守護者時那極力掩飾卻依然流露的興奮……一個模糊的猜測在他心中成形。他決定詐她一詐。他抬起頭，目光如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用一種非常篤定的、仿佛只是在確認某個細節的語氣，突然問道：“哦？那你是在校外…還是…在校內遇見他的？”

影寒正低頭嘬著奶茶里的波波，被齊思瞞這突如其來、精準無比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她完全沒有防備，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脫口而出：“是在校內！你是不知道，當時可嚇人了！但是他一出現，那感覺…簡直…簡直…”。

她仿佛瞬間回到了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眼睛亮得驚人，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語氣充滿了后怕與強烈的崇拜：“唰的一下！真的就是唰的一下！我都還沒看清他怎么出手的，那個張牙舞爪、看著超惡心的怪物就…就沒了！動作快得離譜！太帥了！簡直跟電影里演的一模一樣！而且……”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烤魚店里喧鬧的人聲、滋滋的烤肉聲、背景音樂聲都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在外。兩人之間的小小空間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幾乎凝固的空氣。影寒捂著嘴，眼睛瞪得溜圓，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鹿；齊思瞞則維持著端杯子的姿勢，眼神復雜地看著她，震驚、擔憂、后怕，還有一絲“果然如此”的沉重感交織在一起。巨大的尷尬如同實質般籠罩著他們。

周圍人的目光齊齊看了過來。

足足過了好幾秒，齊思瞞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氣一樣，緩緩放下水杯。他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要把胸腔里翻騰的情緒都壓下去，然后重重地嘆了出來。他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看著眼前這個闖了禍還一臉懵懂的女孩，語氣充滿了無力感和深深的后怕：“影寒…我的影大小姐…你…你可真是城市守護者的‘福星’啊…”

這“福星”兩個字，他說得百味雜陳。是慶幸她遇到了守護者化險為夷？還是無奈于她這招惹麻煩的體質和守不住秘密的嘴巴？或許都有。他此刻最想做的，是立刻把她拖回家。

影寒這時才徹底反應過來，情急之下，竟然隔著桌子就伸手過去，一把捂住了齊思瞞的嘴！她的掌心帶著點汗濕和奶茶的微涼，壓在他的嘴唇上。“噓——！！！”她緊張得聲音都變了調，幾乎是氣音說道：“你小點聲！別讓別人聽見！他…他那天晚上特意叮囑過我的！絕對不能把遇到他的事情，尤其是地點告訴任何人！說可能會有危險！”她一邊說，一邊緊張地左右張望，生怕剛才的話被鄰桌的人聽了去。

齊思瞞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捂嘴殺”弄得一愣，隨即有些粗暴地一把拉下她的手，掌心殘留的觸感讓他心頭莫名一跳，但更多的是被她這莽撞行為氣笑了。他看著她緊張兮兮的樣子，沒好氣地低聲懟道：“現在知道怕了？剛才比劃得不是挺起勁嗎？還‘唰的一下’？”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桌上那盒剛剛被服務員端上來、還冒著熱氣的錫紙烤豬腦花：“我看你是豬腦花吃多了！真·吃啥補啥！一點警惕性都沒有！”

影寒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那盒白白嫩嫩、點綴著蒜蓉和香菜的烤豬腦。她臉上一紅，自知理虧，縮了縮脖子，像只被戳破的氣球，徹底蔫了。她拿起一串烤好的羊肉串，小口小口地咬著，眼睛只敢盯著盤子，再也不敢看齊思瞞，更不敢開口說話了。她真怕自己這張不把門的嘴，再說出什么“守護者好像有點胖”、“他的鎧甲摸著涼涼的”之類更要命的話來。

看著她又慫又可憐的樣子，齊思瞞心里那點火氣和后怕，最終還是被一種更深沉的無奈和習慣性的縱容取代了。他拿起夾子，將烤爐上自己剛才順手放上去、現在已經滋滋作響、邊緣微焦、散發出誘人香氣的幾片牛肉夾起來，放到了影寒面前的盤子里。他的動作帶著點沒好氣的粗魯，但那份量卻很實在。“行了，別裝鵪鶉了。快吃你的吧，涼了不好吃。”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至于那個‘守護者’的身份…回頭我幫你留意打聽打聽。不過，”

齊思瞞加重了語氣，目光嚴肅地看著影寒：“記住！絕對！絕對不能再跟任何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一個字都不行！聽到沒？”他必須確保她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這不僅關系到他的秘密，更關系到她的安全。那個死去的異能者背后是否還有別的勢力？誰也不知道。

聽到齊思瞞不僅沒繼續罵她，還答應幫她打聽，甚至給她夾了烤好的肉，影寒立刻滿血復活，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乖巧得像只收起爪子的小貓。她連連點頭，聲音甜得發膩：“嗯嗯嗯！聽到了！保證不說！思瞞哥最好了！最靠譜了！”她夾起那片香噴噴的牛肉塞進嘴里，滿足地咀嚼著，還不忘給齊思瞞戴高帽，同時補充著自己的“重要線索”，眼睛亮晶晶的：“那你打聽的時候，記得多關注一下那些…嗯…體型比較魁梧的，或者看起來特別壯實的男生啊！我覺得那個守護者，看他戰斗時的輪廓，鎧甲下面肯定是個大塊頭！胖乎乎的！不過沒關系！”她握了握小拳頭，一臉“我可不是膚淺的人”的表情：“實力才是王道！胖點更有安全感！嘿嘿……”她自顧自地傻樂起來，已經開始腦補一個高大威猛、憨厚可靠的胖子英雄形象。

“噗——！！！”齊思瞞剛喝進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幸好他反應快扭開了頭，才沒噴到桌上。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臉都憋紅了，一半是嗆的，一半是氣的。他猛地抬頭，瞪著影寒，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憋屈感！

“胖…胖子？！”齊思瞞的聲音都拔高了八度，帶著破音，“影寒！你…你什么眼神？！那叫魁梧！叫強壯！叫力量感！跟胖有半毛錢關系嗎？！還有！”他簡直要抓狂了，一股莫名的酸意混合著強烈的荒謬感沖上腦門：“你別告訴我你真的喜歡胖子？！”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因為長期高強度訓練而線條分明、絕對跟“胖”字不沾邊的腹肌。

影寒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即不滿地嘟起嘴：“干嘛反應這么大？胖點怎么了嘛？”她挺起胸脯，一臉認真地闡述自己的“審美觀”，“胖胖的多可愛，多有親和力！而且，胖難道就不帥了嗎？關鍵看氣質！看氣場！懂不懂？”

影寒說著，還故意對著齊思瞞揚了揚下巴，眨巴著大眼睛，努力釋放出“我很懂欣賞”的電波：“像守護者那樣，就算胖，那也是氣宇軒昂、頂天立地的胖！是英雄的胖！是充滿安全感的胖！那氣質，杠杠的！”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完全沒注意到對面齊思瞞越來越黑的臉色和額角暴起的青筋。

齊思瞞看著影寒那副陶醉在“胖子英雄”幻想中的樣子，只覺得胸口發悶，一股無名火夾雜著強烈的挫敗感在胸腔里左沖右突。他低頭看著自己骨節分明、因為用力握著夾子而微微泛白的手指，再想想每次戰斗時覆蓋全身、堅不可摧、卻也讓他看起來像個移動堡壘的厚重鎧甲……一股前所未有的煩躁涌上心頭。

這套鎧甲，是齊思瞞覺醒異能時一同出現的伴生之物，是他力量的象征，是他守護這座城市、守護眼前這個沒心沒肺丫頭的依仗。一直以來，他都以此為傲。可現在，自己竟然被歸為了“胖子”行列？還被一本正經地討論“胖子的氣質”？！

他第一次，如此強烈地討厭起這套伴隨他力量而來的鎧甲。

一股濃烈的酸澀感，混合著對自己“形象”的憤懣，讓他看著烤爐上滋滋冒油的生肉，都感覺索然無味了。他機械地用夾子翻動著肉片，聽著影寒在旁邊繼續興致勃勃地點評著剛上來的烤魚多么鮮嫩入味，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在咆哮：

‘這頓飯…吃得真特么憋屈！’

烤魚的香氣依舊濃郁，周圍的喧囂也未曾停歇，但兩人之間的氛圍卻變得有些微妙。影寒沉浸在美食和“英雄胖子”的幻想中，而齊思瞞則陷入了對自己“魁梧”形象的深深怨念里，只能化悲憤為力量，把一腔郁悶發泄在面前的烤肉上，烤得格外賣力。

而在齊思瞞低著頭烤肉的時候，影寒看著齊思瞞窘迫而又著急的樣子，嘴角不經意的勾起一抹弧度，心中則是嘿嘿一笑：思瞞哥，你這是要裝不下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