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成全
- 具臨之極惡都市
- 暮古秋寒
- 8720字
- 2025-07-14 12:39:31
志陽市。志陽科技大學。
夕陽熔金,將志陽科技大學恢弘的校門染成一片溫暖的橘紅。車水馬龍的喧囂聲浪撞擊著校門,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阻隔,無法滲透進魅姬那一片死寂的內心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來的。雙腿如同灌滿了冰冷的鉛水,沉重而麻木,只是憑著最后一點殘存的本能,機械地向前挪動。城市的輪廓、街道的喧囂、行人的面孔……一切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沾滿淚水的毛玻璃,模糊不清,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意義。屠夫那低沉如喪鐘般的話語,如同最惡毒的詛咒,一遍又一遍在她空蕩的腦海中回響——“掠食者深淵”、“回不了頭”、“冥王的傀儡”、“戰死的榮耀”……每一個詞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而最讓她心膽俱裂的,是昨夜鈺子耳后那片被昏暗光線掩蓋的、細密得詭異的絨毛——那絕非錯覺,那是異化的鐵證!是她的弟弟,正一步步滑向非人深淵的無聲宣告!
終于,她僵硬的脖頸微微抬起,視線空洞地聚焦在那塊刻著“志陽大學”四個遒勁大字的石匾上。到了?她茫然地想著,腳步卻像被釘在了原地。周圍的喧囂似乎在這一刻才重新涌入她的感官。
“天哪!那是…什么?”
“她怎么了?渾身是土…頭發也亂糟糟的…”
“臉色好白啊,眼睛也紅紅的,哭過了嗎?”
“遇到什么事了?要不要報警?”
竊竊私語如同細密的針,刺破了她麻木的外殼。幾個熱心的學生圍了上來,臉上寫滿了擔憂和驚愕。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小心翼翼地遞過一包紙巾,聲音輕柔:“同學?您…您還好嗎?需要幫忙嗎?”
魅姬的目光掠過那包紙巾,又掠過女生關切的臉龐,卻沒有任何焦距。她的世界只剩下那片象征毀滅的絨毛和鈺子信紙上可能存在的字跡。她像是沒有聽見,也沒有看見,只是微微側身,試圖繞過這些阻擋她前行的障礙,繼續朝那扇象征著暫時“安全”的校門挪去。
“同學?”女生有些尷尬,手還僵在半空。
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見狀,皺了皺眉,掏出手機:“這個同學狀態很不對勁,還是報警吧,讓警察來處理比較穩妥。”他說著,手指迅速按下了報警電話。
就在他指尖觸碰到撥號鍵的剎那!
“嗡——!”
他手中的手機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機身溫度瞬間飆升!男生驚叫一聲,下意識地想甩開手機,卻已經來不及!
“砰——!!”
一聲沉悶的爆響!手機屏幕瞬間碎裂成蛛網,一股細小的黑煙伴隨著刺鼻的焦糊味從手機內部猛地竄出!手機后蓋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頂開,幾顆細小的電容元件帶著電火花飛濺出來,掉在地上滾了幾圈,冒著青煙。
“啊!!”圍觀的學生嚇得尖叫后退。男生更是臉色煞白,看著手中瞬間報廢、還散發著焦糊味的手機殘骸,心有余悸,手都在發抖。所幸爆炸威力極小,只是炸毀了內部元件,并未傷人。
魅姬的腳步甚至沒有因此停頓半分。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仿佛被那焦糊味嗆到了,又或者只是對耳邊突然增大的噪音感到一絲厭煩。她身上那股因絕望和心緒劇烈動蕩而無法完全收斂的異能波動,如同無形的漣漪,剛才正是這失控的漣漪,瞬間干擾并摧毀了那部脆弱的電子設備。她對此毫無所覺,或者說,根本無暇顧及。
她終于挪到了校門口。巨大的拱門下,穿著制服的保安老張正一臉嚴肅地看著她。老張在志陽大學干了十幾年,見過形形色色的學生和老師,但像魅姬此刻這般狼狽失魂、渾身散發著濃重悲傷與死寂氣息的,還是頭一遭。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擺在旁邊的照片,然后看到照片上面的人和魅姬一個樣子以后伸出手臂,攔住了魅姬的去路。
魅姬空洞的眼神終于聚焦在保安的手臂上,閃過一絲極淡的不耐和疲憊。她只想找個沒人的角落,一個人待著。她微微側身,想從旁邊繞過去。
“等等,這位同學。”老張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關切和職責所在。他沒有收回手臂,反而從門衛室的窗臺上拿起一個約莫鞋盒大小、包裝樸素的硬紙箱,遞到了浮霓面前,同時還有交給自己箱子那個人為了方便自己認而給自己的照片,自己本想拒絕,大學學生這么多,就是有照片自己也不好認的,但是當看到照片上面那傾城之姿以后便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也就接了下來。
魅姬的動作頓住了,目光落在箱子上,帶著一絲被打擾的茫然。
老張看著眼前這個平日光彩照人、此刻卻憔悴得仿佛隨時會碎裂的瓷娃娃般的女學生,語氣放緩和了些:“這個,是中午那會兒,有個男的放這兒的,指名道姓說是給你的。”
他努力回憶著那個男人的樣子:“個子很高,特別壯實,跟個鐵塔似的,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那身腱子肉。臉嘛…戴著個大口罩,還架著副墨鏡,捂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長啥樣。說話聲音也悶悶的,聽不出年紀,但感覺…氣場上不像年輕人。”老張頓了頓,看著魅姬依舊沒什么反應的樣子,試探性地補充道,“他也沒說自己是啥身份,跟你啥關系,就放下東西,叮囑我一定要親手交到你手上。看他那樣子…挺著急的?或者說…挺沉重的?唉,我也說不好。不過看他那身板氣質…是你家里人?父親?或者叔伯輩的?”
魅姬的指尖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不需要任何描述,那“鐵塔般的身材”、“沉重的氣場”已經在她腦海中勾勒出了暴食屠夫那令人窒息的輪廓。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瞬間涌上喉頭!是他!那個冷酷地將鈺子推向絕路的男人!他現在送來這個箱子是什么意思?是新的威脅?是嘲諷?還是…貓哭耗子的假慈悲?她下意識地就想揮手將這礙眼的箱子打落在地!
“唉,同學啊,”老張看著浮霓臉上瞬間閃過的抗拒和更深沉的痛苦,忍不住以過來人的口吻勸道,“聽叔一句勸,不管家里有啥矛盾,有啥過不去的坎兒,好好溝通。人這一輩子,誰家還沒本難念的經?慪氣、較勁,除了讓自己更難受,讓關心你的人更擔心,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看你,多好一姑娘,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不值當啊。天大的事兒,總有過去的時候,想開點,孩子。”
老保安的話語質樸,卻帶著一種閱盡世事的滄桑和真誠的關懷。這平凡的善意,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刺破了魅姬包裹在絕望外的厚厚冰殼,讓她麻木的心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屬于人間的暖意。
就在她內心激烈掙扎,厭惡感即將壓倒一切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了紙箱封口處粘貼的標簽——上面寫著一行字:“給姐姐——浮霓親啟”。
那字跡!
清瘦、剛勁、帶著一種少年人特有的銳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笨拙的認真。每一個筆畫的轉折,都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記憶深處!
是鈺子!是鈺子的字跡!
那個十二歲的倔強少年,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寫下自己名字時的冰涼觸感,仿佛穿越了時空,再次烙印在她的肌膚上!那個在石橋村破敗小院里,溫和笑著、沾著泥土的手指…魅姬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所有的抗拒、所有的厭惡、所有的猶豫,都在這一刻煙消云散!她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接過了那個并不沉重的紙箱,緊緊地抱在了懷里。仿佛那不是箱子,而是失散多年、即將永別的親人。
“謝…謝謝。”她抬起頭,對著老張,極其艱難地、干澀地擠出了這兩個字。聲音沙啞得厲害,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悲傷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鈺子的痕跡”沖淡了一瞬,卻又旋即被更深的痛楚淹沒。
老張看著魅姬緊緊抱著箱子、仿佛抱著救命稻草的樣子,再看看她狼狽憔悴的模樣,心中更是疑惑重重。那個神秘的男人,是怎么精準算到她會在傍晚這個時間點獨自一人、失魂落魄地回來的?如果不是魅姬長得實在太過出眾,讓人過目難忘,就她現在這副灰頭土臉、失魂落魄的樣子,自己還真未必能靠著照片一眼認出來。
“唉,沒事沒事,”老張擺擺手,看著魅姬抱著箱子,像一抹游魂般緩緩走進校園的孤獨背影,也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啊……”他搖搖頭,轉身開始驅散校門口那些還心有余悸、議論紛紛的學生:“散了散了,都別圍著了!手機壞了趕緊去修,該吃飯吃飯,該自習自習去!別瞎琢磨了!”
志陽大學。實驗樓天臺。
下午七點。夏日的白晝漫長,此刻天空依舊是一片澄澈的蔚藍,只有西邊天際被夕陽渲染開一層由淺入深、瑰麗無比的金紅霞靄,如同打翻的調色盤,又像是燃燒到尾聲的火焰,壯麗中帶著一絲凄艷。晚風帶著白日的余溫和城市特有的喧囂氣息,拂過空曠的天臺。
魅姬背靠著冰冷的水泥護欄,緩緩滑坐在地上。懷中那個樸素的紙箱,此刻仿佛擁有千鈞之重。她將箱子放在膝蓋上,指尖撫摸著那行熟悉的“給姐姐——浮霓親啟”字跡,一遍又一遍。每一次觸碰,都像是一次無聲的告別,帶來一陣尖銳的心痛。
她坐了許久,直到天邊的紅霞漸漸褪去熾烈的色彩,染上更深的紫羅蘭調。終于,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小心翼翼地撕開了封箱膠帶。
箱子里沒有復雜的包裝,沒有多余的填充物。只有兩樣東西,靜靜地躺在箱底。
最上面,是一套折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一套…她以為早已被丟棄在時光塵埃里的、月白色的裹胸式漢服!衣料是上好的絲綢,即使過了這么多年,依舊能看出當年的精致。衣服上沒有任何污漬,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極其清爽的皂角混合著陽光曬過的干凈氣息,顯然被精心清洗和保存過。
魅姬的手指顫抖著,輕輕撫過那柔滑冰涼的絲綢面料。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那是在醫院外,她看著被鈺子鮮血浸透、變得黏膩骯臟的衣袖,潔癖發作,毫不猶豫地脫下,嫌惡地丟進了街角的垃圾桶……她以為它早已腐爛成泥,卻沒想到……那個沉默寡言、渾身是傷的倔強少年,在她離開后,竟然悄悄地將它從骯臟的垃圾桶里撿了回來?他是如何拖著傷重的身體做到的?又是如何一遍遍清洗,才讓這染血的絲綢恢復了如今這般潔凈的模樣?他保存了這么多年……是為了什么?
淡淡的皂角清香縈繞在鼻尖,那干凈得近乎神圣的氣息,卻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魅姬的心臟!與屠夫描述的、鈺子身上那正在滋生的、屬于掠食者的非人氣息,形成了最殘酷、最諷刺的對比!她的眼淚再也無法抑制,大顆大顆地砸落在月白色的絲綢上,洇開深色的水痕。
她將臉深深埋進那帶著陽光和皂角氣息的衣服里,肩膀無聲地劇烈抽動著。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強壓下洶涌的悲慟,小心翼翼地將這套承載著最初相遇、也象征著少年最純粹心意的漢服疊好,珍而重之地收進了自己的異能空間——一個獨立于現實之外的、只有她能開啟的儲物維度。
箱底,只剩下一個素白的信封。沒有署名,但魅姬知道,那里面裝著的,是鈺子留給她的……也許是最后的言語。
她顫抖著拿起信封,指尖冰涼。夕陽的最后一點余暉落在信封上,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的告別儀式。她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虔誠和深入骨髓的恐懼,撕開了封口,抽出了里面幾張薄薄的信紙。
信紙上的字跡,正是箱子外面那熟悉的筆跡,清瘦、剛勁,只是筆畫間似乎少了幾分少年的銳氣,多了幾分沉淀下來的沉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釋然。
姐姐:
展信安。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在我們約定的決戰到來之前,我們大概……不會再見面了。也好,省得到時見了面,我怕自己會舍不得,會動搖。那樣,就不夠帥了。
說起來,連我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我們這一生,真正面對面的相遇,其實只有兩次。一次是那個滿是血腥和絕望的夜晚,你像仙女一樣從天而降,救了我這個滿身污泥、只剩一口氣的小鬼。第二次,就是昨夜,在石橋村那個破院子里,喝著粗茶,聊著過往。滿打滿算,我們相處的時間,可能連半個月都不到。
可是,很奇怪。姐姐,我對你的感情,卻比任何人都要深,都要重。比教導我殺戮技巧的教官深,比那些短暫結伴又很快死去的同伴重,甚至……可能比義父還要深一點?這話要是讓他聽見,怕是要吹胡子瞪眼了,雖然他好像沒胡子。這一點,連我自己都常常覺得難以置信,甚至有點惶恐。它來得莫名其妙,卻又根深蒂固,仿佛……是刻在靈魂里的。
記得第一次見面,我才十二歲。一個被當成殺人兵器培養的小怪物,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知道。滿腦子只有組織灌輸的殺戮技巧和扭曲的“正義感”。我以為自己很強,強到可以單槍匹馬去挑戰那個屠戮了整個村子的十級掠食者,去“拯救”那些無辜的人。呵,多么天真,又多么狂妄啊。
結果你也看到了,我被打得像條死狗,差點真的就死在那里了。在我意識模糊,感覺生命力一點點流逝的時候,我察覺到了你的氣息。很強大,強大到讓我絕望。那時候,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一個真正強大的人手里!這樣,也算是對得起我這一身……被當成工具磨礪出來的本事了?很幼稚、很可笑的想法吧?但我當時,真的是這么想的。所以,哪怕我快不行了,我還是拖著那副破爛身體,固執地、一步一步地朝你藏身的大樹走過去。我想看看,能擁有那么強大氣息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樣?是不是三頭六臂?還是青面獠牙?
然后……你就從樹上跳下來了。
姐姐,你知道嗎?其實那時候我還沒完全暈過去呢。我看到了。月光落在你身上,你穿著那身月白色的衣服,就是箱子里那套,我洗干凈了,一直留著,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我當時腦子里一片空白,就只剩下一個念頭:哇…好漂亮…像仙女下凡……然后,仙女真的救了我。不僅救了我的命,還用一種我從未感受過的、笨拙的溫柔照顧了我半個月,雖然大部分時間我都昏迷著。那是我灰暗人生里,照進來的第一束光。
姐姐,現在……我想把這條命,還給你了。
多活了這么多年,經歷了這么多事,認識了義父,也…再次遇見了你。我覺得,我已經賺大了,賺翻了!這些年,我真的很開心。尤其是跟著義父,雖然他訓練我的時候像個魔鬼,手段狠得讓人想罵娘,但他教會了我什么是真正的力量,什么是戰士的尊嚴,也給了我一個…可以稱之為“家”的歸屬感。他待我,真的極好,像嚴父,也像…某種程度上的知己?雖然這話說出來有點肉麻。
哦,對了!我看你昨天晚上提到義父時,那眼神…嘖嘖,有點不太對勁哦?是不是…嘿嘿?(這里畫了一個小小的、有點促狹的笑臉)。所以,讓我悄悄告訴你一個關于義父的秘密吧!這可是我冒著被吊起來打的風險偷聽到的!有一次他喝多了,很少見!靠在椅子上睡著了,我給他蓋毯子的時候,聽到他迷迷糊糊地念叨著一個女人的名字…好像叫什么“蕓”還是“韻”?聽不太清。還說什么“…對不起…等我…”之類的。我猜!他肯定有個未婚妻!而且他肯定特別特別在乎她!這么多年了還念念不忘!
當然啦,這只是我的猜測!畢竟他醒著的時候,那張臉比石頭還硬,半個字都不會提。如果不是真的,那姐姐你可得抓緊機會啊!義父他啊,看著兇神惡煞,其實內里…嘖,是個很重情義、很有擔當的男人,雖然表達方式很別扭。他值得你去托付終身的!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那姐姐你更要加油了!把那個位置搶過來!我看好你哦!(又畫了一個加油的小拳頭)
好了好了,玩笑話說完,說點正經的,也是…沉重的事。
姐姐,我…已經走上了掠食者的道路。身體里那股被封印的‘鬼神’之力,這些年為了活下去,為了變強,我解禁了太多次。它像最甜美的毒藥,侵蝕著我的血肉,也腐蝕著我的靈魂。我能感覺到,它正在把我拉向那個黑暗的深淵,回不了頭了。冥王的氣息,像跗骨之蛆,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已經鎖定了我。我就像一塊正在“成熟”的果實,等著被他采摘,變成他麾下一具沒有思想、只知殺戮的傀儡兵器。或者…成為光明教廷凈化名單上的一個冰冷符號,被圣焰燒成灰燼。
姐姐,我知道你一定會理解我的,對嗎?就像你當年理解那個倔強地走向死亡的傻小子一樣。
我是一個劍客,一個戰士。我的劍,只能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我的命運,只能由我自己主宰!我寧愿選擇在清醒的時候,用我自己的意志,轟轟烈烈地戰死!像一個真正的戰士那樣,流盡最后一滴血,捍衛我最后的尊嚴!這對我而言,是榮耀,是歸宿!是我能為自己選擇的、最好的結局!
我絕不允許自己變成沒有靈魂的怪物!絕不允許成為別人棋盤上任人擺布的棋子!那對我而言,比死亡本身,要痛苦一萬倍!屈辱一萬倍!
義父說得對:我輩戰士,可戰死,不可戰敗!更不可…淪為傀儡!
姐姐,期待我們…在戰場上的再次見面吧。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一個約定。為了你當年救下的那個少年,也為了我自己。現在,請允許我,將這條命,以我選擇的方式,還給你。
最后…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姐姐,請你一定要好好教導那個叫影寒的女孩。她的異能…“具臨”,非常特殊,也非常強大。我了解過。它擁有吞噬與轉化的可怕潛力,甚至…可能觸及到更高維度的力量。只有你,才能幫她真正掌控這份力量,挖掘出它最深層的可能性。好好教她,讓她變得更強!強到…足以成為我最終的對手!強到…足以讓我毫無遺憾地、傾盡所有地一戰!這對我來說,不是負擔,而是成全!是你能給我的…最大的幫助和尊重!姐姐,拜托了……
……………………
勿念。
鈺子留
信紙上的字跡,在最后幾行似乎有些潦草,仿佛寫信人的情緒也到了難以抑制的邊緣。
魅姬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指尖無意識地撫過那些墨痕,仿佛能觸摸到少年寫信時復雜的心緒。從最初的調侃,到談及義父時流露出的孺慕和那點小八卦的促狹,再到后面越來越沉重、越來越決絕的剖白……她的眼淚無聲地流淌,從最初的洶涌,到后來的涓涓細流,最后只剩下干涸的淚痕和滿心的酸楚。
當她讀到“將這條命,以我選擇的方式,還給你”時,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當她讀到他對“具臨”異能的評價和那句“強到足以讓我毫無遺憾地一戰…是你能給我的最大的幫助和尊重”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壯和責任感,如同沉重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悲傷和絕望!
鈺子…他什么都清楚!他清楚自己的結局,他選擇了自己的道路!他不是被屠夫推出去的犧牲品,他是主動走向自己選擇的終點!他最后的愿望,竟然不是祈求活命,而是…希望她能成全他作為一名戰士的尊嚴!用教導影寒變強的方式!
“真是個…傻孩子啊……”魅姬仰起頭,望著天邊最后一絲殘存的、如同泣血般的紅霞,發出一聲極其苦澀、卻又帶著無盡憐惜的嘆息。滾燙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我又何嘗…不是把你當成了我的親弟弟……”
就在這時——
“噠、噠、噠……”
清晰而帶著一絲猶豫的腳步聲,從天臺入口的鐵質樓梯傳來,打破了這片被悲傷籠罩的寂靜。
魅姬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她迅速抬手,用袖口狠狠擦去臉上的淚痕,深吸一口氣。當那扇沉重的防火門被輕輕推開時,她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背對著門口,面朝著遠方漸漸亮起的城市燈火。
影寒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提前了近兩個小時到來,本想找個安靜的角落自己練習一下,卻沒想到老師已經在了。更讓她意外的是,她推開門時,恰好捕捉到了魅姬抬手擦淚、肩膀微微抽動的背影,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濃重的悲傷氣息。
“老師?”影寒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和歉意,“我…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她站在門口,有些進退兩難。此刻的魅姬,和她印象中那個總是帶著慵懶笑意、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風情女子,判若兩人。那單薄的背影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脆弱和沉重,讓影寒心里也跟著沉甸甸的。
魅姬沒有立刻回頭。她閉上眼睛,最后一絲屬于“姐姐浮霓”的脆弱被徹底壓入心底最深處。當她再次睜開眼時,那雙曾因淚水而紅腫的桃花眼中,所有的悲傷、絕望、掙扎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淬火寒冰般的銳利、專注和一種近乎悲壯的…使命感!
鈺子的信,鈺子的選擇,鈺子的請求…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她所有的迷茫!她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她緩緩轉過身。
就在轉身的瞬間,她身上那股頹喪、絕望的氣息如同潮水般褪去。雖然衣衫依舊沾染塵土,發絲略顯凌亂,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傲立的青松。眼神清亮、深邃,仿佛蘊藏著無盡的星光和某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那目光落在影寒身上,不再有之前的審視、探究,甚至沒有多少溫度,卻帶著一種讓影寒靈魂都為之震顫的…凝重和決心!
魅姬沒有說話,只是意念微動。那個裝著鈺子信件的樸素紙箱,瞬間消失在她手中,被妥善地收進了異能空間最深處。仿佛連同那份沉重的悲傷和訣別,也被她一并封存。
她看著站在門口、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影寒,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沒有解釋,沒有寒暄,沒有安慰。
她只是微微抬起下巴,雙手負在身后。夜風拂過她沾著塵土的發梢和衣袂,竟憑空生出一種淵渟岳峙、即將開山斷岳般的宗師氣度。清冷的聲音劃破天臺的寂靜,清晰地傳入影寒耳中:
“既然來了,那么……就開始吧。”
PS:
暮笙,異能等級五十五級,異能為共感,現居源初異能排行榜第十七之位,掠食者目前已知地位最高的首領,生性暴虐,因為常年和掠食者待在一起,殘酷的環境將暮笙感染的有些精神異常。
共感,可與他人共享自己的感官,同時還可以在他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短暫的控制一段時間他人的行為。
本為一個很雞肋且無用的異能,但是卻在異能者突變失去了理智的掠食者身上大放異彩。
面對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只留下了野獸般原始的獵食的本能,共感可以很輕松的將自己的各種感知能力共享給掠食者,同時通過掌握掠食者的思考能力,將掠食者從某種意義上化作自己的另外分身,由于掠食者本身的思考能力很差,并且已經失去了理智,所以一但被暮笙控制到,基本上這一輩子都只能成為暮笙的分身。
通過共感能力的完美掌控,作戰,探索,暗殺,各種各樣的任務皆可以通過控制掠食者完成,因此冥王暮笙的樣子慢慢的無人知曉,只知道他的異能在掠食者身上成為了BUG一樣的存在。
也因此,暮笙在經歷了天使解體初期掠食者數目極少的日子以后,慢慢的通過這個異能成為了一方霸主,也是第一批覺醒的異能者為數不多活到現在的存在。
作為實力僅僅五十五級的異能者,暮笙如今已經可以完美控制至多六名六十級左右的掠食者,實力強橫無比,基本上目前各種排行榜之上的異能者見到了都只有暫避鋒芒的份。
現如今,由于獸族掠食者出現太少,而異能者在有意識的控制下減少了自己成為掠食者的可能性,再加上很多強者寧愿作為正常的人死去,也不愿意成為一名毫無理智的掠食者,成為別人的棋子,所以這些年暮笙得到的掠食者質量愈加低下,最后通過情報查到此處有一名源初異能的戰鬼鈺子已經進入了向掠食者進化的階段,所以便是派出來掠食者當中的精英來這里捕捉鈺子。
而讓暮笙沒想到的是鈺子居然是屠夫的義子,有屠夫在身邊,暮笙也只能收斂下心思,慢慢的從長計議,哪怕自己可以靠著掠食者強行抓回鈺子,但屠夫的實力自己清楚,那樣做自己頂尖的幾名六十級左右的掠食者都要損失幾名,那樣的損失換一個鈺子,自己可覺得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