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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祭奠

  • 具臨之極惡都市
  • 暮古秋寒
  • 9153字
  • 2025-07-11 05:18:00

次日一早。

晨光熹微,透過網吧二樓的窗戶,在積著薄塵的窗臺上切割出幾道朦朧的光斑。昨夜一場酣暢淋漓的暴雨洗刷了志陽市的喧囂,空氣中彌漫著清冽濕潤的泥土氣息和草木的芬芳,與網吧內常年沉淀的煙草、泡面、電子設備散發的混合氣味形成鮮明對比。

云依輕手輕腳地走下樓梯,木質階梯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在清晨的靜謐中格外清晰。她穿著一身素凈的米白色亞麻長裙,長發松松挽起,幾縷碎發垂在頸側,神情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莊重。她的動作很輕,仿佛怕驚擾了樓下那個沉浸在無聲世界里的男人。

齊思瞞依舊坐在那張磨損得發亮的柜臺后,背脊挺直,目光卻仿佛穿透了斑駁的墻壁,落在某個遙遠而沉重的點上。他面前的煙灰缸里,煙蒂堆成了小山,指尖夾著的半支煙,青煙裊裊上升,在微涼的空氣里畫出繚繞的軌跡。一夜未眠的疲憊刻在他的眉宇間,深鎖的眉頭下是化不開的郁結。

齊思瞞不抽煙,就是點煙,算是他的一個很奇葩的習慣。

云依將手中一個沉甸甸的藤編籃子輕輕放在齊思瞞手邊的柜臺上。籃子里裝滿了祭祀用的香燭、黃紙、幾樣精致的素點心和一瓶度數不高卻頗有年份的清酒。她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種刻意的平靜:“到時間了,思瞞。今年日子也剛好,天清氣朗,雨后路也干凈。我們……再去添一座新墳吧。”

齊思瞞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沒有轉頭,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極快地掃過那只籃子,隨即又收回了視線,更深地吸了一口煙。煙霧彌漫開來,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側臉。沉默如同實質的水銀,在兩人之間緩緩流淌,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窗外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更襯得這沉默的份量。

云依靜靜地在他身旁那張同樣老舊的塑料凳上坐下。她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仿佛也想看清他目光所及的沉重。她太了解他了。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變成這樣,像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內部巖漿奔涌,表面卻覆蓋著冰冷的巖石。她伸出手,沒有碰他,只是將掌心虛虛覆在他緊握成拳、放在膝蓋上的手背上方,傳遞著無聲的暖意。

“走吧,”她的聲音放得更輕緩,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總不能不去看。我們一起去把蒙幽的尸首帶出來,讓他入土為安。他……終究沒有徹底忘了我們,不是嗎?”她頓了頓,目光投向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方向:“而且……也該帶著影寒去看看了。那孩子……心里其實一直念著。”

“我知道……”齊思瞞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過喉嚨,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艱難,“只是……每次去,站在那些碑前,喉嚨就像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明明都是最熟悉的臉孔,最親近的人,是能托付后背、生死與共的兄弟,是看著長大的后輩……可該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愧疚?自責?還是……連悲傷都麻木了?”他猛地掐滅了煙蒂,火星在煙灰缸里掙扎了一下,旋即熄滅,留下一縷更細的青煙:“久而久之,反而……怕去了。怕面對那片沉默的土地,更怕面對……說不出話的自己。”

云依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她知道他說的“那個地方”是哪里——位于志陽市北郊公墓深處,一個被特殊劃出的區域。那里不像公墓其他地方那般擁擠、喧囂,墓碑挨著墓碑。

云依早年花費了巨大的代價和人情,才買下了那片接近半個足球場大小的僻靜山坡地。如今,偌大的空間里,只稀稀落落地矗立著十余座墓碑。每一座墓碑下,都長眠著一段驚心動魄的故事,一個曾經鮮活、如今只存在于記憶和石碑上的名字。他們中有的是與齊思瞞并肩浴血、在一次次對抗異能災害或黑暗組織的戰斗中犧牲的戰友;有的是為了保護這座城市、守護無辜平民而倒下的英雄;而在那片區域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緊挨著的兩座樸素的墓碑下,安息著影寒的父母——他們同樣是為了守護某些至關重要的東西而獻出了生命。

“嗯。”齊思瞞喉嚨里滾出低沉的一個音節,像是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在略顯昏暗的網吧里投下長長的影子。他伸手,穩穩地提起了柜臺上的藤籃,動作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云依立刻會意,走到門口掛著的白板上,用粉筆快速寫下:“老板有事外出,巡場網管暫代兩小時。”她招呼了剛剛換班進來的年輕網管小劉,低聲囑咐了幾句。小劉看著老板和老板娘不同尋常的肅穆神色,懂事地點點頭,沒多問一句。

推開網吧厚重的玻璃門,雨后清新的空氣瞬間涌了進來,帶著泥土、青草和濕潤石頭的混合氣息,猛烈地沖刷著鼻腔。齊思瞞深深地、貪婪地吸了一大口,仿佛要將肺葉里積攢了一夜的濁氣徹底置換干凈。天空是灰白色的,厚重的云層尚未完全散去,陽光被嚴嚴實實地遮擋在后面,只透下一種均勻、柔和、帶著涼意的天光。微風拂過,帶著沁人心脾的涼意,吹動云依的裙擺和發梢,也吹散了齊思瞞眉宇間最后一絲猶豫。

“先去把蒙幽的尸體帶出來。”齊思瞞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冷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凜冽。他提著籃子,率先拐進了網吧旁邊一條狹窄、堆滿雜物、幾乎無人通行的背街小巷。云依緊隨其后。

巷子里光線昏暗,潮濕的墻壁上布滿斑駁的苔蘚和水漬,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霉味和垃圾腐敗的氣息。腳步聲在狹窄的空間里回響。走到巷子深處,確認四下無人,兩人幾乎同時停下了腳步。

齊思瞞眼神一凝,一股無形的能量波動以他為中心驟然擴散,空氣中響起低沉而富有韻律的嗡鳴。如同液體金屬般流動的銀藍色光華瞬間覆蓋了他的全身,從腳底迅速向上蔓延,勾勒出充滿力量感的流線型輪廓。呼吸之間,一具閃耀著冷冽金屬光澤、關節處泛著幽藍能量紋路的厚重鎧甲已將他完全包裹。頭盔覆蓋面部,只露出銳利如鷹隼的雙眼,散發著強大而內斂的氣息。

與此同時,云依的周身也有著異能在流動,不同于齊思瞞鎧甲的剛硬,包裹云依的是一種奇異的、仿佛由無數粉白色花瓣與藤蔓交織而成的能量流。光華流轉,輕盈而迅捷地在她周身凝聚成型。最終呈現的是一套線條優美、充滿靈動的金色鎧甲。鎧甲表面并非純粹的金屬質感,更像是某種晶化的植物組織,細膩的紋理如同花瓣的脈絡,關節連接處點綴著微小的、仿佛花苞般的能量節點,散發著柔和的粉白色光暈。頭盔的造型也更為精巧,面甲如同半開的花瓣,露出她下半張臉精致的輪廓和沉靜的雙眸。一股強大卻異常溫和、充滿生機的能量場從她身上散發出來。這是她覺醒異能后,第一次召喚出自己的源初異能鎧甲。

云依低頭,驚奇地看著自己覆蓋著晶化“花瓣”的雙手,握了握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鎧甲內蘊含的磅礴能量,這力量與她自身的精神力水乳交融,仿佛身體的延伸,操控自如。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感和安全感油然而生,而且由于自己異能的特性,自己甚至還能根據戰斗的需要改變自己的鎧甲性能和外觀。

“感覺如何?”齊思瞞的聲音透過頭盔,帶著金屬的質感,但關切依舊。

“很……奇妙。”云依的聲音透過面甲傳出,帶著一絲新奇的雀躍,“仿佛有無窮的力量在流淌,又像是與周圍的……生命有了某種微妙的聯系。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方向,但這感覺很棒。”

“嗯,適應就好。走!”齊思瞞言簡意賅。兩人對視一眼,無需更多言語。鎧甲腳底能量噴涌,強大的反作用力將他們瞬間推離地面,化作一藍一金兩道流光,撕破灰蒙蒙的天幕,向著城市中心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高速飛行帶來的氣流在鎧甲表面呼嘯而過。

咔咔咔…………

沉重的合金靴底踏在志陽市中心醫院光滑潔凈的走廊地磚上,發出規律而富有壓迫感的金屬撞擊聲。齊思瞞和云依并肩而行,鎧甲在冷白色的醫院燈光下折射出冰冷或柔和的光澤。

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他們的出現瞬間打破了醫院走廊的日常秩序。抱著孩子的母親、攙扶著老人的家屬、推著藥品車的護士、行色匆匆的醫生……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這兩個如同從科幻電影里走出來的身影上。短暫的死寂后,是壓抑不住的驚呼和難以置信的抽氣聲。

“天啊!是城市守護者!”

“旁邊那位是誰?新英雄嗎?她的鎧甲好漂亮!”

“守護者來醫院了!發生什么事了?”

“快看!那個金色的鎧甲!好美!”

人群在最初的震驚后迅速爆發出熱烈的歡呼和掌聲。一些年輕的病人甚至激動地揮舞著手臂,眼中充滿了崇拜和希望的光芒。在這個異能災害頻發、黑暗組織潛伏的時代,城市守護者的存在,就是普通人心中的定海神針。

齊思瞞面甲下的眉頭緊鎖。每一次面對民眾這種近乎狂熱的崇拜,他內心深處那份沉甸甸的責任感和無法言說的愧疚就交織翻涌。他強壓下內心的波瀾,面對兩側的歡呼,只是微微頷首,步伐堅定地繼續向前。云依則顯得有些不太適應這種萬眾矚目的場面,她下意識地稍微落后半步,緊跟在齊思瞞身側,面甲下的臉頰微微發燙,但還是努力保持著鎮定,也學著齊思瞞的樣子,向兩旁投來熱切目光的人們輕輕點頭致意。

隨著他們不斷深入醫院內部,越靠近太平間所在的區域,氣氛就越發凝重。普通的病患和家屬數量銳減,取而代之的是身著制服的警察。他們神情嚴肅,佩戴著警械,在關鍵通道口和電梯旁站崗巡邏,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似乎也變得更加刺鼻,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屬于地下空間的陰冷氣息。

通往地下太平間的專用電梯口,以及電梯下來后那條通往太平間大門的幽長走廊盡頭,戒備等級更是提升到了頂點。七名荷槍實彈、身著城市特警作戰服、裝備精良的士兵如雕塑般矗立在太平間那扇厚重的金屬大門前。他們眼神銳利,肌肉緊繃,手指虛扣在扳機護圈上,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為首的一名軍官,肩章顯示是上尉軍銜,面容剛毅,眼神沉穩。

當齊思瞞和云依的身影出現在走廊盡頭,腳步聲由遠及近時,七名士兵的目光瞬間如同探照燈般鎖定過來。那名上尉隊長深吸一口氣,向前踏出一步,主動迎了上去。在距離齊思瞞三步遠的地方站定,腳跟并攏,身體挺直如標槍,抬起右臂,行了一個極其標準、充滿力量的軍禮。動作干凈利落,帶著軍人特有的鐵血氣質。

齊思瞞沒有絲毫怠慢,同樣以極其鄭重的姿態,抬起覆蓋著金屬臂甲的手臂,回了一個同樣標準的軍禮。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隊長的表現讓齊思瞞心中暗暗贊許:面對城市守護者級別的異能者,不卑不亢,紀律嚴明,是條漢子。

禮畢,隊長放下手臂,目光直視著蒼狼頭盔上那兩點幽藍的光芒,聲音洪亮而清晰,不帶一絲懼意:“守護者大人!請問您蒞臨此地,有何貴干?請明示!”他的話語帶著公事公辦的正式感,也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職責所在。

齊思瞞的聲音透過面甲傳出,低沉而威嚴,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來帶走一具尸體。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要帶走的是誰。所以,讓開吧。”他話語中的潛臺詞非常明確——蒙幽的尸體。

隊長面不改色,眼神依舊堅定,語氣更加嚴肅:“抱歉,守護者大人!我們奉上級最高指令在此看守。任何人員,未經正式許可,不得擅自帶走此區域內的任何物品,尤其是……目標物品。”他刻意加重了“目標物品”四個字,意指蒙幽的尸體。“職責所在,還請守護者大人理解!請您按程序,先向我的上級領導部門進行正式反饋申請,待獲得批準后,我們自當全力配合您的工作。”說完,他側身一步,做了一個非常客氣但明確表示“此路不通”的“請離開”手勢,動作流暢,態度卻異常堅決。

齊思瞞面甲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他早就預料到會遭遇阻礙,尤其是牽扯到“光明教廷”這個龐然大物的時候。他沒有再與隊長進行無謂的口舌之爭,只是極輕微地側過頭,面甲上的藍色光眼閃爍,向身旁的云依傳遞了一個眼神。

云依心領神會。就在隊長話音落下的剎那——

嗡!

仿佛一陣無形的微風拂過,又像是空間本身產生了瞬間的漣漪。云依的身影極其詭異地模糊了一下,如同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隨即在原地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音爆,沒有殘影,甚至連走廊里經驗豐富的特警士兵們,也只感覺眼前一花,金色的身影就徹底不見了。

“警戒!”隊長瞳孔驟縮,厲聲大吼。七名士兵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幾乎在隊長吼聲發出的同時,“咔嚓咔嚓”的拉栓聲響成一片,七支自動步槍瞬間抬起,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地對準了依舊站在原地的齊思瞞。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火藥味,士兵們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然而,就在槍口抬起的下一瞬,云依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又毫無征兆地重新出現在齊思瞞的身后。她的位置甚至比剛才還稍微靠后了半步。而她的懷里,赫然多了一個深灰色、印著醫院標識的、鼓鼓囊囊的裹尸袋!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到士兵們剛剛完成舉槍瞄準的動作,目標物就已經易主。

隊長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好恐怖的速度!這種能力……簡直聞所未聞!他強壓下心中的驚駭,聲音因為高度緊張而顯得有些嘶啞,但依舊保持著軍人的強硬姿態:“守護者大人!我再次警告您!此地安保由‘光明教廷’直接授權并監督!強行帶走目標,等同于與教廷為敵!這不僅僅是我們的職責問題,更是關系到本市與教廷關系的重要事項!希望您三思,不要讓我們……難做!”他刻意強調了“光明教廷”四個字,試圖以此形成威懾。

“哼!”一聲清冷的、帶著明顯不屑和怒意的哼聲從云依的面甲下傳出,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走廊里,“狗屁光明教廷!一群藏污納垢、道貌岸然的垃圾東西!他們做的那些勾當,真當沒人知道嗎?總有一天,要把他們那虛偽的神殿徹底掀翻!”她的話語如同冰錐,刺破了對方試圖建立的威懾屏障。經歷過蒙幽事件,她對光明教廷的厭惡已經深入骨髓:“這里不是什么狗屁梵蒂城!”

齊思瞞沒有回頭,只是伸出手臂,穩穩地從云依手中接過了那個沉重的裹尸袋,扛在自己寬闊的肩甲上。裹尸袋冰冷僵硬的觸感透過鎧甲傳遞過來。他沒有再看那些如臨大敵的士兵,也沒有回應隊長的警告,只是沉聲對云依說:“我們走。”

兩人無視了七支隨時可能噴吐火舌的槍口,肩并著肩,扛著尸體,步伐沉穩地轉身,沿著來時的走廊,向著電梯口走去。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每一步都踏在士兵們緊繃的神經上。士兵們的手指緊緊扣著扳機,汗水順著鬢角滑落,目光死死盯著兩人的背影,等待著隊長的開火命令。沖突一觸即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隊長耳朵里佩戴的微型加密通訊耳機中,傳來一個沉穩、帶著特殊腔調、令人一聽就印象深刻的聲音,正是光明教廷在本市的代言人,審判長封陽:

“讓他們走!重復,不必阻攔!后續事宜,我自會處理!”封陽的聲音透過耳機傳來,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

隊長緊繃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有疑惑,有不解,但更多的是服從命令的本能。他深吸一口氣,對著通訊器低聲應道:“是!收到指令!”隨即,他抬起手,對著依舊舉槍瞄準的部下們用力向下揮了揮,沉聲下令:“解除警戒!收隊!”

士兵們雖然滿心疑惑,但軍令如山,立刻依令放下了武器,槍口指向地面。隊長最后看了一眼消失在電梯門后的銀藍與金兩道身影,眼神復雜地搖了搖頭:“收工!撤離此地!”七名士兵迅速整理裝備,動作麻利地列隊,沿著另一條通道快速離開了這片彌漫著陰冷和火藥味的區域。電梯門緩緩合攏,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

離開了醫院大樓,站在空曠的停車場邊緣。

齊思瞞扛著裹尸袋,穩穩站定。云依走上前,伸出覆蓋著晶化花瓣臂甲的手,輕輕搭在他肩甲上一個預留的、符合人體工學的凹槽處。

“抓緊了。”齊思瞞低沉的聲音響起。下一刻,他雙腿微曲,銀灰色的鎧甲表面,尤其是腿部、背部和腳底的幽藍能量紋路驟然變得無比明亮,仿佛有洶涌的能量在其中奔騰咆哮!

轟!

一股無形的、狂暴的推力猛地爆發!沒有震耳欲聾的音爆,因為瞬間速度超過了音障,只有一圈肉眼可見的、因空氣被極致壓縮而產生的白色激波環,以兩人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將地面細小的碎石塵埃瞬間吹飛!

云依只感覺一股難以抗拒的巨大力量瞬間作用在自己身上,眼前的景象猛地拉伸、模糊、扭曲!仿佛被塞進了一根高速運轉的管道!周圍的建筑物、樹木、街道瞬間化作流光溢彩的線條向后飛逝!強烈的過載感壓迫著全身,若非有強大的鎧甲保護,身體恐怕早已被撕裂。風聲?不,在超越音速的極致速度下,世界是死寂的!只有能量在鎧甲內部奔流的低沉嗡鳴,以及心臟在胸腔里沉重而快速的搏動聲清晰可聞!時間感被徹底扭曲,仿佛過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或許在現實物理時間上不過十幾秒——那令人窒息的過載感和模糊的流光驟然消失。世界重新恢復了“正常”的速度感。風聲、鳥鳴、遠處街道的喧囂瞬間涌入耳中。他們已經穩穩地站在了城市另一頭,一個環境清幽、綠化良好的老式小區單元樓門口。影寒的家,就在三樓。

“呼……”云依下意識地松開搭在齊思瞞肩甲上的手,輕輕甩了甩,仿佛要甩掉那種高速移動帶來的眩暈感。她透過面甲看向齊思瞞,聲音里充滿了由衷的驚嘆,還帶著一絲微微的喘息:“厲害了!思瞞!這個速度……絕對超過音速了吧?簡直像瞬移一樣!太強了!”

齊思瞞面甲下的嘴角得意地咧開一個夸張的弧度,幾乎要咧到耳根,配上他此刻的鎧甲造型,頗有幾分“毒液”的邪魅感。但說出來的話卻是一本正經的謙虛:“還行吧,勉強能用。按照我現在的實力等級,這個速度……還是慢了點。能量利用率和身體承受力都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他一邊說,一邊還煞有介事地活動了一下肩膀,仿佛真的對剛才的速度不太滿意。

云依面甲下的小嘴忍不住撅了起來,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切!就知道凡爾賽!你這速度要是還叫慢,讓其他人怎么活?”她太了解這家伙了,明明心里得意得要死,嘴上還要裝模作樣。

齊思瞞嘿嘿干笑了兩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上前一步,用覆蓋著臂甲的金屬指節,在影寒家的防盜門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

篤篤。

屋內立刻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伴隨著影寒略帶疑惑的聲音:“來了來了!誰啊?”

門鎖“咔噠”一聲輕響,防盜門被向內拉開。當影寒看清門外站著的兩個全副武裝、散發著強大能量波動的鎧甲人,以及齊思瞞肩上那個扎眼的深灰色裹尸袋時,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眼睛瞪得溜圓,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脫口而出:“思瞞哥?云依姐?你們……這……這是……?”他指著那個裹尸袋,聲音都變了調。任誰在家門口看到這場面,都會嚇一跳。

“影寒,今天周五?怎么沒去學校?”云依探了探頭,聲音透過面甲傳來,顯得柔和了許多,試圖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她注意到影寒身上穿著家居服,手里還拿著一本攤開的機械工程圖冊。

影寒這才從震驚中稍微回神,咽了口唾沫,解釋道:“哦,云依姐,是周五,我這學期周五下午沒課,加上明天周末,想著在家整理點東西,下周再去學校。”他的目光依舊無法從裹尸袋上挪開,充滿了驚疑不定。隨即,他的注意力終于被云依身上那套前所未見的、充滿生機的粉色鎧甲完全吸引,感受到那鎧甲下蘊含的、不輸于齊思瞞“蒼狼”的磅礴能量,他眼中瞬間爆發出強烈的驚羨和好奇:“我的天!云依姐!你……你這鎧甲!太……太不可思議了!這能量波動……好強大!而且好漂亮!簡直像活的一樣!”

云依剛要開口回答,就被齊思瞞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好了,現在不是討論新鎧甲的時候。”他扛著裹尸袋,向前微不可察地踏了半步,目光越過影寒的肩膀,落在了客廳墻壁上懸掛著的那張黑白合影上——照片里,一對笑容溫和、眼神堅毅的年輕夫婦,正是影寒的父母。“我們還有正經事要辦。影寒,去換身利落點的衣服。”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鄭重,“我們帶你去一個地方。”

影寒的心猛地一跳。順著齊思瞞的視線,他看到了父母的照片,再聯想到齊思瞞肩上的裹尸袋和他們異常鄭重的態度,一個模糊而沉重的念頭瞬間擊中了他。他猛地扭頭看向云依,眼神里充滿了求證、緊張,還有一絲……期待?

云依透過面甲,對著他,極其緩慢而肯定地點了點頭。這個動作,瞬間驗證了影寒心中那個呼之欲出的猜測。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影寒。酸澀、緊張、期待、悲傷、茫然……種種情緒交織翻滾,讓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轉身幾乎是沖進了自己的臥室。

臥室門關上。影寒背靠著門板,大口地喘著氣。他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仿佛要掙脫束縛跳出來。他沖到衣柜前,手忙腳亂地翻找著。手指掠過一件件衣服,卻感覺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穿什么才合適。最終,他抓起一件深色的連帽衛衣和一條耐磨的工裝褲,胡亂地套在身上。他走到書桌前,拿起那個自己親手用廢棄金屬零件打磨、焊接而成的兔子面具——面具的造型有些粗獷,但線條流暢,透著一種獨特的冷硬美感。手指摩挲著冰冷的金屬表面,仿佛能從中汲取一絲力量。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狂跳的心臟,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衣領,將兔子面具緊緊攥在手心。臥室的門被重新拉開,他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大部分平靜,只是眼底深處翻涌的情緒,如同冰層下湍急的暗流。

“走吧。”云依的聲音傳來,帶著溫和的催促。她看到齊思瞞已經扛著裹尸袋轉身下樓了。

影寒不再有任何猶豫。他最后看了一眼墻上父母的照片,眼神復雜而堅定。他彎腰,從門邊拿起一個半舊的帆布背包,將兔子面具小心地塞進去,然后快步走出家門,反手鎖好門。

“思瞞哥,云依姐,我們……到底要去哪?”走下樓梯時,影寒忍不住再次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雖然他猜到了大概,但還是需要親口確認。

齊思瞞停在單元門外,仰頭看了一眼依舊灰蒙蒙的天空。他沒有直接回答影寒的問題,只是用一種低沉而蘊含著某種力量的聲音說:“去見一些……你早該去見,我們也早該帶你去見的人。”他頓了頓,扛著裹尸袋的肩膀似乎更沉了一些,“那里……埋著你的根。”

云依走到影寒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走吧,孩子。是時候了。”

影寒沒有再問。他沉默地點點頭,將帆布背包背好,手指無意識地隔著布料摩挲著里面的金屬面具。他跟在齊思瞞和云依身后,走出了單元樓。

清冷的風吹拂在臉上,帶著雨后特有的濕潤和涼意。影寒抬起頭,望向北郊公墓的方向。那里,在寂靜的山坡上,長眠著她的父母。這么多年了,她只在模糊的城市覺醒記憶里有過他們的身影,在冰冷的照片上見過他們的笑容,在齊思瞞偶爾醉酒后的只言片語中拼湊過他們的故事。她無數次想象過站在他們墓前的情景,想象著自己會說什么,會哭還是會沉默。如今,這個時刻終于要來了。

一股難以抑制的酸澀猛地沖上鼻腔,眼眶瞬間發熱。她用力眨了眨眼,將那股濕意逼了回去,挺直了背脊。腳下的路,通往記憶的終點,也通往她生命中一個遲到多年的起點。每一步,都踏在心跳的鼓點上,沉重而堅定。

齊思瞞扛著蒙幽的裹尸袋,走在最前面,像一尊沉默的銀藍色雕像。云依陪伴在影寒身側,金色的鎧甲在灰暗的天色下散發著柔和而堅定的微光。三人一前兩后,沉默地向著北郊公墓的方向走去。城市的喧囂被他們拋在身后,前方的路,通往寂靜的山崗和沉睡的過往。空氣里,泥土的芬芳似乎也帶上了一絲肅穆的哀傷。

PS:

鈺子。

綽號戰鬼,原初異能鬼神之力擁有者,異能等級十七級,現居原初異能排行榜第五十九,暗組織暴食者小組成員之一,劍術大師,一手子母劍使用起來出神入化,擅長正面戰斗,憑借劍術常以弱勝強,同等級內近乎強悍無匹。

如今因為實力過度膨脹超越了自身意志力承載范圍,心智已經不可逆轉的向掠食者轉變。

是屠夫忠實的追隨者,在得知了屠夫計劃關鍵所在以后找上了齊思瞞和影寒,想要見識一下這個計劃中的關鍵一環是否有資格成為屠夫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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