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桌
- 具臨之極惡都市
- 暮古秋寒
- 7249字
- 2025-07-08 08:39:30
“噠噠噠……”
清脆的腳步聲敲打著清晨微涼的水泥路面,影寒隨著一群睡眼惺忪、卻又不得不奔向知識牢籠的學生,匯成一股細流,涌向那座巨大的階梯教學樓??諝庵羞€殘留著昨夜露水的濕氣,混合著路邊早點攤飄來的油條豆漿香味,構成校園特有的氣息。周圍的同學三三兩兩,低聲交談著,臉上竟帶著幾分罕見的輕松,甚至有人輕笑出聲。
影寒心里直犯嘀咕,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兔。這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往常這個點,尤其是奔赴那位“折磨王”的歷史課前,這條路上簡直堪比送葬隊伍,人人臉上都寫著“生無可戀”,抱怨和吐槽是唯一的解壓閥。哪像今天,空氣里飄著的竟是……愉悅?她忍不住側耳傾聽飄來的零星對話。
“聽說齊教授今天有新課件?”
“是啊,上節課結束前他神秘兮兮預告的!”
“希望別是更厚的閱讀清單就好……不過能看到他就行!”
“噓,小聲點,花癡!”
影寒的眉頭蹙得更緊了。齊教授?新課件?花癡?這都什么跟什么?記憶里那個古板、嚴肅、講課能催眠大象的老頭子,什么時候跟這些詞沾邊了?她感覺自己像走進了一個錯位的平行時空,周圍熟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詭異的濾鏡。
“嘿!影寒!這邊這邊!”一個元氣十足、帶著點運動后微喘的聲音穿透人群的嘈雜,精準地砸了過來。
影寒循聲望去,只見階梯教室入口旁的柱子旁,司徒泠鳶正用力揮舞著手臂。她穿著一身亮粉色的運動服,扎著高高的馬尾辮,額角還帶著晨跑后細密的汗珠,整個人像顆剛剝開的水煮蛋,鮮亮又活力四射??吹接昂?,她立刻像只看到主人的大型犬,帶著一陣風就撲了過來,手臂極其自然地環上影寒的脖頸,整個人幾乎要掛在她身上。
“哇!”影寒被她撲得一個趔趄,異能強化過的身體瞬間繃緊,穩穩地承受住了這突如其來的“熱情擁抱”,腳下生根般紋絲不動。
“誒?!可以?。 便鲽S驚奇地松開手,退后一步,上下打量著影寒:“身強體壯嘛現在!以前我這么撲你,你可是直接就像根蔫了的豆芽菜,頭都耷拉下來了!”她原本還想伸手去探影寒的額頭,擔心她是不是病了才遲到,現在看這穩如磐石的下盤,疑慮頓時打消了大半。
“哎呀行了行了!趕緊下來?!庇昂疀]好氣地扒拉開泠鳶還搭在她肩上的手,臉頰微熱。周圍經過的同學投來的目光,帶著“橘勢大好”的了然笑意,讓她渾身不自在。
“周圍人都看著呢,也不嫌害臊?!?
“怕什么,姐妹情深嘛!”泠鳶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隨即又湊近,壓低聲音,帶著點探究:“不過你今天確實怪怪的……怎么來這么晚?平常上齊教授的課,你可是雷打不動第一個到教室占最佳‘觀景位’的!看你這臉色……失魂落魄的,真沒事?”
“等等!”影寒猛地抓住了泠鳶話語里的關鍵,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你剛剛說……齊……齊教授?!”她盯著泠鳶,杏眼里滿是難以置信:“歷史課的老師?他……他什么時候改姓齊了?”記憶中那個刻板的老頭分明姓李!
泠鳶被她問得一愣,隨即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影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說……姐妹,你昨晚是不是通宵打游戲把腦子打瓦特了?人家一直姓齊?。〔唤旋R教授叫什么?齊大帥哥?齊男神?雖然私下我們都這么叫……”她頓了頓,臉上露出促狹又理所當然的表情,“再說了,你可是他的頭號迷妹啊!每次上完課都兩眼放光,說什么‘又養眼又能學到東西,簡直是視聽盛宴’,這可是我們班女生的共識好不好!話說回來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先是昨天對著云宿管喊‘云依姐’還問人家名字,今天居然連你最‘喜歡’的老師的姓氏都忘了?失憶套餐續費了?”
影寒被泠鳶連珠炮似的話轟得頭昏腦漲,信息量太大,像一團亂麻塞滿了她的腦子。姓齊?一直姓齊?迷妹?視聽盛宴?這和她記憶里那個能把催眠效果拉滿的李老頭完全是兩個人!強烈的違和感和巨大的困惑幾乎讓她窒息。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飛速運轉的大腦在混亂中抓住了一絲理智的尾巴——不能露餡,必須掩飾過去。
“沒有沒有……”影寒連忙擺手,努力擠出一個自然的笑容,試圖驅散臉上的僵硬:“我只是……只是昨晚沒睡好,腦子有點糊,一時短路,忘了今天早上是他的課了!”她靈機一動,指著不遠處自己匆忙停好的那輛紅色共享單車:“你看,為了趕時間,我連早飯都沒顧上吃,掃了個車就沖過來了!差點遲到!”
“哦!我說呢!”泠鳶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臉上的疑慮散去,又恢復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原來是趕路趕懵了!理解理解,快走吧,好位置我都占好了!”她親昵地挽起影寒的胳膊,不由分說地拉著她往教學樓里走。
影寒被泠鳶拖著走,心卻沉甸甸的。姓齊……齊思瞞也姓齊……難道……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帶著某種詭異合理性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她猛地搖頭,將這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海。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齊思瞞那個家伙,活了這么多年,打架在行,知識儲備?恐怕連高中課本都忘得差不多了!就算他走了封陽的門路,硬塞進學校,也絕對不可能勝任教授這種需要真才實學的職位!站在講臺上?那簡直是自取其辱!齊思瞞雖然臉皮厚,但還沒蠢到這個地步。
“一定是我想多了,”影寒在心里反復默念,試圖說服自己:“肯定是思瞞哥不放心,又通過封陽給我安排了個什么暗中保護的保鏢角色……嗯,一定是這樣?!边@個解釋雖然牽強,但總比接受齊思瞞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教授要容易消化得多。
兩人隨著人流走上三樓,推開那扇厚重的階梯教室大門。眼前的景象讓影寒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偌大的階梯教室,呈半圓形向下延伸的座位上,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幾乎座無虛席!這與她記憶里那門“著名”催眠課、每次稀稀拉拉只坐幾十號人、后排空位多到能打羽毛球的凄慘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別!過道上甚至還有幾個找不到座位的同學在焦急地張望,前排更是擠得滿滿當當,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期待感?
“這……什么時候……來了這么多人的?”影寒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干澀和震驚,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這還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唯恐避之不及的歷史課嗎?這陣仗,堪比明星講座!
“還不是因為齊教授魅力無邊唄!”泠鳶一臉“你少見多怪”的表情,拽著她靈活地在人群中穿梭,“快走快走,我們的寶座在第三排正中間!黃金地段,觀景絕佳!”
影寒被她拉著,機械地挪動腳步,目光掃過擁擠的座位,忽然定在了泠鳶指的那個“黃金寶座”旁邊——緊挨著她的那個座位,竟然是空的!在一片人滿為患的擁擠中,那個空位顯得格外突兀和扎眼。更詭異的是,不斷有學生從旁邊經過,目光掃過那個空位,卻都像瞎了一樣,寧可和旁邊的人擠著坐,或者去后面找更差的位置,也絕不肯在那個空位上落座。
影寒的心猛地一沉,一股莫名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轉頭看向泠鳶,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泠鳶……我有……那么可怕嗎?怎么所有同學看了我這邊一眼就走?是不是我臉上沾了什么東西?”她第一次對自己的外貌產生了動搖,難道一夜之間自己變成了什么面目可憎的存在?
“哎呀,你想什么呢!”泠鳶把她按在那個空位旁邊的座位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大大咧咧地擺擺手:“八成是哪個跟我們一樣有先見之明的人占的座,人還沒到唄!或者……嗯,也許是留給某個神秘人物的?”她眨眨眼,隨即又笑嘻嘻地湊近影寒,“至于你的臉?放心,漂亮得很!簡直就是嬌柔端莊,秀美脫俗,大方雅觀,傾國傾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泠鳶話是這么說,其實真實情況是泠鳶為了占這個位置直接大手一揮給來上課的同學一人點了一杯奶茶,這才把這個位置留了下來。
“得得得…………”影寒被這突如其來的、毫無節制的彩虹屁轟得頭皮發麻,趕緊伸手捂住泠鳶還在往外蹦成語的嘴,一臉生無可戀:“我不問了!我真的不問了!我沒有問題了!求你了,閉嘴吧祖宗!”再讓她說下去,自己怕是要當場社死。
“不問了?”泠鳶被她捂著嘴,含糊不清地問,眼神里帶著狡黠。
“不問了!”影寒斬釘截鐵,用力點頭。好奇心害死貓,她此刻只想清凈。
“真的?”
“真的!比真金還真!”
“這多好,真是,一大早的那么多問題?!便鲽S滿意地掰開影寒的手,老神在在地坐好,低頭看了一眼腕表,“好好上課吧,教授馬上就駕到了!還有……十五分鐘!”她故意拖長了調子,像是在預告一場盛大的演出。
“還有十五分鐘……”影寒低聲重復著,感覺心臟在胸腔里擂鼓。這十五分鐘,像一個漫長的刑期,等待著最終的宣判——那個講臺上即將出現的,究竟是誰?
就在這緊繃的寂靜中,教室前門再次被推開。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抱著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黑色筆記本電腦包,出現在門口。他似乎剛剛經歷過一番心理建設,站在門口,微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氣,才邁步走了進來。
當這個人完全踏入教室,暴露在明亮的燈光下時——
嗡!
影寒的腦子像是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瞬間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留下刺骨的冰涼。她感覺自己的呼吸停滯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到最大,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而急劇收縮,死死地鎖定在那個走進來的人身上。
一米八幾的個頭,寬肩窄腰,包裹在剪裁合體的深灰色休閑西裝里,更顯得身姿挺拔如松。裸露在外的脖頸和小臂,皮膚是健康的、常年鍛煉形成的勻稱的淺麥色,透著力量感。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下頜線清晰而冷峻,即使此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那份英氣勃勃的沉穩氣場依舊撲面而來。步伐矯健有力,每一步都帶著一種沉淀下來的力量感。
是齊思瞞!
真的是他!
影寒感覺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被愚弄的怒火猛地竄起,燒得她理智幾乎崩斷!他早就知道!他處心積慮!他居然真的……厚顏無恥地給自己安上了“齊教授”的頭銜,還如此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教室!
云依姐那古怪的表情、欲言又止的神態、還有齊思瞞早上抱著電腦包落荒而逃的狼狽……所有的線索在這一刻轟然串聯!原來如此!原來“驚喜”在這里等著她!那個“老古董”……竟然真的被掉包了!掉包成了這個家伙!
齊思瞞的目光在進入教室的瞬間,也精準地捕捉到了第三排中間那個熟悉的身影??吹接昂菑埶查g血色盡失、寫滿震驚和憤怒的臉時,他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計劃被打亂了!但他沒有時間驚慌,多年的戰斗本能讓他瞬間壓下所有情緒,面上維持著一種近乎刻板的平靜。他抱著電腦包,目不斜視地朝著講臺方向走去,同時,出于一種近乎本能的、想要緩和氣氛的禮貌,他極其自然地、對著影寒所在的方向,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
這個點頭,在影寒眼中,無異于勝利者的炫耀和挑釁!是赤裸裸的得意!是把她當猴耍后的無聲嘲諷!
所有的理智、顧忌、云依的勸告、什么城市守護者守則,在這一刻被那熊熊燃燒的怒火燒成了灰燼!
“思瞞哥!”
一聲尖銳、飽含憤怒的厲喝,如同平地驚雷,驟然在喧鬧漸起的階梯教室里炸響!
影寒“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動作迅猛得帶倒了身后的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她柳眉倒豎,一雙杏眼噴火似的死死瞪著那個抱著電腦、正走向講臺的身影,白皙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直直地指向他:
“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
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卻清晰無比地傳遍了教室的每一個角落:
“真是莫名其妙,我的過去我已經接受了,為什么現在又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的生活到底還有多少是我自己不知道!你們到底要干什么?!有病去治??!為什么要一次次的改變我的生活!”
死寂。
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前一秒還充斥著低語、翻書聲、挪動椅子聲的階梯教室,此刻落針可聞。數百道目光,齊刷刷地從四面八方聚焦在影寒身上,如同無數根冰冷的探針。震驚、錯愕、鄙夷、幸災樂禍、純粹的看戲八卦……種種復雜的情緒在那些目光中交織、翻涌。只有反應最快的泠鳶,臉色煞白,拼命地拽著影寒的衣角往下拉,壓著嗓子帶著哭腔急喊:“我的祖宗!我的媽!我就知道你肯定要鬧幺蛾子!從昨天你問云宿管名字開始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你瘋了嗎?!趕緊坐下?。∧鞘墙淌诎?!教授!”
齊思瞞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徹底震懵了。他抱著電腦包,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上那強裝的平靜面具瞬間碎裂,只剩下肉眼可見的慌亂和無措,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他完全沒預料到影寒的反應會如此激烈,如此不顧一切。
短暫的死寂后,如同投入滾油的水滴,教室里瞬間炸開了鍋!
“臥槽!這誰???瘋了吧?敢這么跟齊教授說話?”
“就是?。∩窠洸“??好好上課不行嗎?就算有私人恩怨也不該帶到教室來??!”
“這女的哪個班的?太沒素質了!公然辱罵教授!”
“嘖,看著長得挺漂亮,沒想到這么潑婦……”
“該不會是被齊教授甩了吧?因愛生恨?”
“有可能!你看她那副要吃人的樣子……”
“真是夠了,一顆老鼠屎壞一鍋湯!能不能把她請出去???”
無數的議論聲、指責聲、鄙夷的目光如同潮水般涌向影寒,將她孤立在憤怒和羞恥的孤島上。她站在那里,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身體因為憤怒和難堪而微微發抖。她不明白,為什么所有人都站在齊思瞞那邊?為什么沒人看出他是個騙子?
就在這混亂和極度的尷尬中,一個低沉而帶著明顯警告意味的聲音,清晰地、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是異能傳音:
「影寒!冷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這里面有誤會!你先坐下!我保證,課后!課后我一定給你一個完整的解釋!現在別鬧!」
與此同時,講臺上,齊思瞞似乎也終于從最初的震驚中強行找回了部分理智。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脊背,臉上強行掛起一副面對無理取鬧學生的嚴肅表情,目光沉凝地看向影寒,聲音通過麥克風傳遍全場,帶著一種刻意壓制的威嚴和冰冷:
“這位同學?”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部分嘈雜。
“你是不是昨天沒有休息好?精神壓力過大?或者……”他頓了頓,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影寒:“認錯人了?”
“我的課堂,”他加重了語氣,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頭砸下來:“是傳授知識、交流思想的地方,不是解決私人恩怨的場所,更不允許任何人惡意擾亂秩序、攻擊師長!”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影寒,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如果你還想繼續上課,學習歷史知識,”他刻意在“歷史知識”上加重了音,“那么,請你——立刻——坐下!”
這番話,在旁人聽來是義正詞嚴的訓誡。但在影寒耳中,每一個字都像是裹著糖衣的毒藥,充滿了虛偽的得意和居高臨下的威脅!她終于徹底確認了——這個站在講臺上,人模狗樣、道貌岸然的家伙,就是齊思瞞!他不僅混進來了,還真的頂著“齊教授”的名頭!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欺騙的憤怒幾乎將她吞噬。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一絲鐵銹般的血腥味。然而,周圍那無數道或鄙夷或看戲的目光,像無數根針扎在她身上。泠鳶幾乎要哭出來的哀求眼神,還有齊思瞞那看似平靜實則暗含警告的凝視,最終形成了一股強大的、讓她無法再繼續站立的壓力。
“……哼!”她重重地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帶著滔天的怒火和屈辱,猛地甩開泠鳶的手,動作僵硬地坐回了椅子上。椅子腿再次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仿佛是她不甘的抗議。
齊思瞞看到她終于坐下,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弛,后背的襯衫幾乎被冷汗浸透。他不敢再多看影寒一眼,抱著那仿佛有千斤重的電腦包,快步走上了講臺,將它鄭重地放在講桌上,動作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需要這個講臺作為屏障,隔絕那道幾乎要將他燒穿的目光。
就在這時,教室后門又被輕輕推開。
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那是一名身材極為高挑的女生,穿著一身看似普通卻剪裁精良的米白色風衣,臉上戴著幾乎遮住大半張臉的黑色口罩,只露出一雙形狀極美、眼尾微微上挑的淺琥珀色眼眸。她的出現沒有引起太多注意,畢竟教室后排還有些空位。她目光隨意地掃過講臺上正背對著大家調試電腦的齊思瞞,眼神平淡無波,仿佛那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背景板。
然后,她的視線精準地落在了第三排中間,那個剛剛經歷了一場風暴、此刻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低氣壓的身影——影寒身上。
她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影寒正低著頭,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放在膝蓋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努力平息著翻江倒海的怒火和難堪,根本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直到——
一陣極其清淡、帶著點冷冽花香的微風拂過。
旁邊那個一直空著的座位,椅墊被壓了下去。
影寒猛地抬頭,帶著被打擾的不悅和警惕看向身側。
只見那個戴著口罩的高挑女生,已經姿態優雅地坐了下來,正慢條斯理地、用那雙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輕輕摘下了臉上的黑色口罩。
一張美得驚心動魄、卻又讓影寒瞬間如墜冰窟、渾身血液幾乎凍結的臉,清晰地暴露在教室明亮的燈光下!
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肌膚勝雪,毫無瑕疵。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眸,此刻近距離看來,更是深邃得如同漩渦,帶著一種慵懶的、仿佛能吸走人靈魂的魔力。紅唇飽滿,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帶著點玩味和審視的笑意。
這張臉!這張臉!
影寒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腦“轟”的一聲,仿佛被一道九天驚雷劈中!所有的憤怒、羞恥、對講臺上那個騙子的恨意,在這一刻被極致的恐懼瞬間取代!她渾身的汗毛根根倒豎,異能核心瘋狂報警,警示著極度危險!
是她!
那天晚上,在樓頂,那個唯一出手、輕描淡寫就重傷了對手、并揚言“保下”她的二十七級巔峰異能者——魅姬!
她怎么會在這里?!她怎么敢?!她到底想干什么?!
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影寒的喉嚨,她幾乎是本能地想要尖叫,想要質問,想要不顧一切地逃離這個突然降臨的致命威脅!
“噓——”
就在影寒驚恐地張開嘴,聲音即將沖口而出的瞬間,魅姬——或者說,現在穿的像個普通大學生的女生——豎起一根纖細白皙的食指,輕輕抵在了自己飽滿誘人的紅唇上。
她的動作優雅得如同貴族小姐,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眸微微彎起,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笑意,牢牢鎖住影寒驚恐的雙眼。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情人間的呢喃,卻帶著一種冰冷徹骨的寒意,清晰地鉆進影寒的耳中:
“小可愛……安靜點?!?
她紅唇微啟,潔白的貝齒在燈光下閃過一道寒光,笑容甜美如毒藥:
“你的‘小男友’可還在講臺上看著呢……”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講臺方向,又迅速回到影寒慘白的臉上,聲音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親昵:“不想……現在就出事的話……”
她抵在唇邊的食指緩緩放下,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優雅的殘忍,在自己的脖頸上,從左至右,輕輕一劃。
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撫摸天鵝絨。
“……最好別說話。”
她的笑容加深,那抹紅唇的弧度艷麗得驚心動魄。
“……不然……”她微微歪頭,淺琥珀色的瞳孔深處,仿佛有某種非人的暗芒一閃而逝,聲音輕得如同嘆息,卻帶著致命的威脅: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