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南郊。
一群手持各式兵刃的三四品武者，將沈若言圍在中心。
旁邊是城南幾大家族的年輕后輩，他們依仗有家中護院、供奉出手，躲在后面對著沈若言火辣的身材時不時冒出幾句污言穢語，語氣中滿是對這位女武者的不敬與輕蔑。
“孟莊那小子還挺會享受，就是不知道他那孱弱的身子能被這火辣的女人折騰多久？”
“哈哈哈，林兄想知道啊？等會兒讓他們打斷這位女捕頭的四肢，咱們把她帶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算我一個！”
污言穢語讓不少圍攻沈若言的武者都忍不住皺緊了眉頭，顯得很是反感。
反感歸反感，這個世界總是不缺人不問是非，只問前程，只要有錢掙，哪怕是給這些紈绔子弟充當幫兇，他們也是樂此不疲。
如果有人問他們做這些事情良心會不會痛？
呵呵，他們才不會難受，一句我也迫不得已，混個口飯吃就能輕易將自己的幫兇罪給摘將出去。
沈若言突然向前猛沖，一腳側踢橫掃，想要逼退圍上來的高手。
卻不料對面數人合力，輕松就將她打了回來。
“沈總捕啊，莫要白費力氣了，你可是四品武者啊，為了請這些人出手，我們可是下了血本，你能死在圍攻之下，也該滿足了。”
沈若言擦拭著嘴角的鮮血，不甘心的問道：
“孟家莊百廢待興，為了區區百來兩銀子的事情，就花數千兩請人來殺我們，你們圖什么？”
“圖什么？你怎么不問問你男人他圖什么？”
為首大理寺卿家的公子看上去很是憤怒：“我們不是沒有提醒過他，初來乍到，年輕人要懂規矩。”
“結果呢？非要玩什么仁義無雙，真把自己當個角兒了？他算什么東西？要仁義我們自己不能仁義？輪得到他一個外人在這里耀武揚威？”
“你們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們孟家莊亂來，這個冬日，咱們的莊子里逃了多少莊戶，少了多少田產和收成？要是不把你們這種害群之馬清理出去，整個城南都會繼續烏煙瘴氣，整個京郊都要被你們孟家莊攪得不得安寧！”
林家公子義憤填膺的怒吼著，身邊是其他家族的公子們紛紛附和。
而在道路兩邊，則是那些被搶回糧食、銀兩的百姓們。
他們目光呆滯，眼神中沒有了光，麻木的表情下，任由雨水潑灑在臉上，順著未老先衰的皺紋與溝壑流下，叫人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在默默流淚。
“哈哈哈，精彩，著實精彩！”
孟莊一路跑來，本來內心極為憤懣，可他聽到林家公子居然倒打一耙，說他是攪屎棍，說他是害群之馬，不由得被氣到哈哈大笑。
多久沒有這么生氣了，上次這么生氣，還是在被抓進京兆府，蒙受不白冤屈的時候。
“好一個大理寺卿家，顛倒黑白，倒轉乾坤的手段當真是絕了。”
“你家大人為法家職，可知大夏律中命令禁止官員兼并百姓土地，可知大夏律中嚴禁藏民為奴，私罰或以奴仆為由，掠奪百姓財富，監禁百姓自由？”
林家的公子顯然是沒聽進去孟莊的勸告，他反而更加生氣的拿著一根堅硬的水火棍，作勢就要來打孟莊。
“你是不是也是傻？大家都是這么做的，我家如此怎么了？就你能耐，你非要和天下士紳豪強作對不成？”
水火棍落下之時，孟莊一把抓住棍身，向前逼近。
“約定俗成便能高過律法，潛移默化便是規則，你們口口聲聲讓百姓遵循仁義禮智孝，卻又在自己這個階層玩起了新的規則。”
“我本來不想搭理你們，你們玩你們的，我過我的日子，為什么要逼我？”
林家公子似乎囂張慣了，他看不出孟莊眼中已經開始灼灼燃燒的怒火，依舊是囂張的大喊大叫著。
他罵人，身穿文士儒袍，卻字字帶人父母，句句污穢不堪。
直到一把匕首越過了水火棍，也越過了他唾液橫飛的身前，抵在了他的心窩上。
這位口才了得的公子才猛然驚醒。
他先是有些難以置信，眼神迷茫且疑惑，似乎想不明白，不就是要殺了那個女總捕嗎？反正她現在是個白身，不就罵你幾句嗎？貴圈里大家天天打嘴炮又不是一天兩天了，老弟你為什么突然掏刀子？
“你敢殺我？我爹是大理寺卿，你若是敢殺我，按大夏律，你也要給我償命，你那白撿了尚書的爹也救不了你！”
“喲呵，原來你懂法啊，不是不懂。”
孟莊笑了，你可以說這幫人壞，但是不能罵他們傻，人家不是不懂大夏律，而是有選擇的去運用律法。
他們有靈活的尺度來捍衛自己權利。
“糾正一下，我已經分家了，孟子虞和我沒有關系，你也別拿你們圈子里那套骯臟的規則往我身上套。”
“我最后再警告你們一次，也是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把圍攻我姐的人撤走，你們從此以后不要再踏足我孟家莊，我孟莊以后做事可以動靜小一點，盡量不去打擾你們為非作歹，自取滅亡，如何？”
或許是見到孟莊松口，他們覺得是孟莊怕了，全然無視最后警告，繼續大放厥詞的謾罵了起來。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真敢動手呢，合著搞了半天還是怕了呀！”
“我跟你說，現在你后悔可就晚了，作為代價，你女人我們打斷四肢后會帶走，你的莊子和莊戶，又會被我們瓜分，回去后和你那撿破爛的父親好生說道說道，以后要是再敢朝城南伸手，別怪朝堂之上我們的父輩群起而攻之。”
“還有你，你也別想好過，今天你要是不從我們胯下鉆過去，這事沒那么容易了結！”
后面這些紈绔子弟們說了些什么，孟莊都已經聽不見了。
他的耳朵仿佛在此時出現了耳鳴，自動過濾掉那些污言穢語，所以這些人在他眼中是靜默的，如默劇一般只能看見唾液橫飛，面色潮紅的動作，卻聽不見一丁點聲音。
“若言姐！”
半跪在地上的沈若言感覺自己似乎聽見了孟莊的低聲呼喚，再次擦拭了一番嘴角溢出的鮮血，輕聲回應道：
“我在，一直都在！”
“轟隆隆！！！”
天空一聲驚雷炸響，所有人仿佛看見一團白光在自己眼前猛然綻放。
這道劇烈的白光就像是天地間突兀展開的白紙，純潔、無暇、不見絲毫污染。
曼妙的畫卷上開始綻放一朵朵殷紅的小紅花。
如潑墨般……肆意揮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