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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愧而難補,久則生怨

大夏元吉四十七年冬。

冬來遲遲的上京城終于迎來了第一場雪。

大雪紛飛中,潔白的雪花與殷紅的血花相輝映,在上京城中上演了一出紅與白的潑墨畫。

東街坊市的菜市口人頭滾滾。

凡是與太子謀反一案相關聯的人,幾乎都免不了往大理寺走上一遭,隨后一半人流放西酈、北崇、南荊,一半人化作了上京城枉死的冤魂。

隨著太子黨一同赴難者,還有大夏六部其二,禮部尚書與吏部尚書。

前者是參與劉府滅門慘案,勾結叛國賊常羊、方平,引動京兆府叛亂,被老皇帝下令夷三族。

后者則是因為治吏不嚴,致使朝中大臣謀反仍不自知,下令剝奪功名與官身,舉家流放西酈。

至于其中動機是什么?證據有哪些?人證與供詞之類的一概不對外公布,直接一個結果下發,算是對這段時間上京城的亂象做出了一個草率的蓋棺定論。

而本該是犧牲品之一的孟子虞卻是搖身一變,成為了這次亂象中的既得利益者,因其長子孟莊誅殺京兆府叛賊刁德朝,煉丹有功,被陛下欽點為禮部侍郎,從正五品郎中直接跨級晉升從二品的侍郎職,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楊柳巷,孟府大院內。

孟府主母鄒茹琳捻著手帕,哭哭啼啼的走進了書房,見面就朝孟子虞告起了狀。

“老爺,你快去管管莊兒吧,他自從上次出宮后就整天把自己關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府里府外都說咱們家苛責功臣,把他給軟禁了呢!”

孟子虞聽著夫人的哭訴,就覺得頭疼欲裂,特別是聽到孟莊的名字之后,他更是心煩意亂,很想砸點什么東西發泄一番。

本來作為這次自己升官的最大功臣,他是應該為自己兒子驕傲的。

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卻又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覺得自己對孟莊是有所虧欠,對不起這個兒子的。

這份虧欠積壓久了,他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孟莊。

“老爺,你說句話啊,有人說咱家的閑話,您不得出面說道說道?”

孟子虞很是煩躁的問道:“說道什么?你要為夫說道什么?”

“當然是教育一下孟莊,讓他沒事出門走走,多說說老爺您的好話,也多在別人面前夸夸我這個姨娘啊!”

“我還聽說啊,孟莊他好像還能傍上司天監的關系,皇帝陛下對他也有好感,如果他能為老爺你牽線搭橋,結識一番司天監,在皇帝面前吹吹風,禮部尚書的位子,那不是還空著嗎?”

“你……簡直就是一個愚婦!”

孟子虞感覺自己肺都要氣炸,自家婆娘什么都好,胸大屁股翹,生了兩兒一女還是那般的水靈。

就是這腦子不能太過度的思考,否則時不時蹦出兩句蠢話,真能把人氣死。

上次自己千叮嚀萬囑咐,讓她記得派人去接孟莊回家,這婦人偏偏要耍小心思,讓仆人天黑后再去,晾孟莊一個白天的時間,才發生了后續那些叫人頭疼的事情。

也不知道這么蠢的少婦,是怎么生出誠兒那般聰慧的孩子。

說起孟誠,孟子虞看了看桌面上的拜帖,心中千思百轉。

“我去找誠兒商議大事,你給我安分一點,莊……孟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沒給你添亂就不錯了,你又何必管他那么多?”

說罷,他便拿著拜帖去了偏院,直奔孟誠的屋子。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對于這個二兒子好像是越發依賴了起來。

“這是?”孟誠接過拜帖后,看著署名不禁有些皺眉。

打開一看,正是丞相邀請他父親,這個新上任的禮部侍郎入府飲宴。

孟誠也不客氣,冷哼一聲后將拜帖扔在了桌子上,很是迷惑的問著孟子虞。

“父親既然肯拿著拜帖來尋我,心中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有何故再問計孩兒?”

孟子虞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誠兒啊,這不是為父心里沒底嗎?特意過來你這邊討個安心。”

兩父子之間的相處,倒是比和孟莊的相處要融洽了許多。

孟誠捂了捂有些發痛的屁股,那是孟莊出宮后拿著竹條打的,直到現在還讓他有些隱隱作痛。

不過他卻不惱大哥的教訓,而是欣然接受。

被人算計這種事,換成任何一個正常人,都難免帶點情緒。

“唉,父親,咱們不是說好了嗎?咱家落難之時,丞相可有做過什么?”

“咱家滿上京城求人說情的時候,丞相又是如何搪塞您的?”

“父親啊,兒子早就說過,愧而難補,久則生怨,丞相于您是心中有愧的,此時邀您過去一敘,其實就是想彌補這份愧疚,好讓你與他之間不再有罅隙。”

孟子虞撫著濃密的胡須連連點頭,一點都沒有聽出孟誠言外之意的意思。

“所以說,為父得去,不能讓丞相記恨于我!”

孟誠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回道:“不,您不能去!”

“為何?你不是說……”

“憑什么丞相些彌補就給他彌補的機會?您就沒有一丁點的脾氣嗎?”

“我……”孟子虞很想說自己沒有,蹉跎半生他現在就只想升官,做一個權傾朝野的大官,名留青史,萬古流芳。

“唉,父親怎么就不明白呢?”孟誠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如今朝堂百廢待興,各部各司的官吏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禮部尚書和吏部尚書之位為何能空出來,難道您心里就沒有一點數嗎?”

看著孟子虞不解,孟誠只好繼續說道:“陛下選你,是因為大哥之事壞過丞相的明哲保身,覺得你是與丞相必然決裂,這才是你的機會??!”

“您別忘了,咱們這位陛下可是最喜歡用制衡之道,甩手讓自己樂得清靜。”

“您若是還想更進一步,最好不要再與丞相有任何瓜葛!”

孟子虞有些憂心忡忡:“那可是丞相啊,輔政十年的丞相!”

“那又如何?江山代有人才出,皇帝老了,他也老了,而你,我的父親啊,你可是正值壯年??!”

孟誠的話猶如道道罪惡的低語,將孟子虞的憂心死死壓制,似乎萌芽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就如同他當年將《禮記》封箱,決定投效丞相門下那般。

“父親,您其實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和丞相大人劃清界限,那一位,會把您送上去,坐您夢寐以求的位子!”

“我……我可以嗎?”

孟子虞咬了咬牙,將那封拜帖撕了個稀碎:“干了?。。 ?

而孟誠……

望著父親決絕離去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嘴角露出幾分譏諷:“愧而難補,久則生怨!”

“我提醒過你,你怎么能不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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