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可又有人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無論是盛世太平，還是亂世云煙，在遭罪的永遠是鮮被載入史冊的百姓。

無關對錯，世人的眼光總是盯在大人物們的身上，就如同夢中世界的唐末張巡，為了守城將城中百姓以充軍糧。

有人說他忠肝義膽，也有人說大開城門讓叛軍屠城，也沒有張巡造的孽大。

當然，對于沈若言而言，她不知道誰是張巡，另一個時空又發生過哪些光怪陸離的故事。

單論她的人生而言，以女子之身晉級到武者第四重，中間有過多少汗水與磨礪她已經記不太清，她只知道武者的修行其實與儒修很像。

武者講究一往無前，儒修講究立志立言，本身都要講究內心強大，擁有牢不可破的意志。

這也是為什么大儒不入朝堂，宗師不拜帝王的原因。

能在夢想與權力之間達成平衡者，少之甚少。

而現在的她，就要去做一件違心的事情。

“沈總捕，大牢已經到了，咱們該進去了。”

沈若言像是沒有聽見，安靜的站在大牢前，望著牢里深邃的黑暗，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府尹大人說，上京城哪天不冤死幾個孤寡流民，你們覺得這種事他對嗎？”

她的聲音很是沉悶，完全不像平時那般灑脫。

圍在身邊的捕快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頭兒剛剛在府尹那邊究竟經歷了什么，不過他們還是誠實的回答道：

“頭兒，不是我小的說您，這個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對錯，我們這些靠著在刀口上舔血活命的下等人，能活到在衙門里隱退就不錯了，又怎么敢去管那些大人物們的事情？”

沈若言點了點頭，似是安慰自己一般喃喃自語：“是啊，咱們只是小人物，有爹有娘的。”

“只是如果真的這么做的話，那我等修行武道又是為了什么呢？”

迷茫的她恍如行尸走肉，朝著大牢的方向，艱難邁動步伐。

等到到了門口時才發現，一名頭戴方形金冠，身穿藏青色法衣，背面繡有星辰圖譜的司天監方士，正含著一臉笑意的望著她。

“司天監天樞星姚破軍，見過沈總捕！”

司天監有七星，每一星代表著一個方士的流派，而并非代表某一個個體。

與劉承澤的煉丹方士不同，司天監的方士主修陣法，在大夏的修行體系中尤為特殊，主要負責借助天地大勢來鎮壓王朝氣運。

平時也會觀測天象，為君王做一些占卜、祭祀的工作，也為貴人們布陣聚靈，方便修行。

沈若言拱了拱手，有些疑惑司天監的人為什么又會到這大牢里來。

還沒等她開口詢問，姚破軍已經打了一個道揖，面帶祥和的說了起來。

“沈總捕心中如果尚有掙扎，不妨先仔細想明白，明悟本心后再決定是否要做。”

“你什么意思？”

“在下并無惡意，只是想提醒您一句，在您回來之前，陸總捕抓了一名刺客，他審訊出的答案可能與您心中的答案并不一致。”

不知為何，明明天樞方士的修行多以雷霆聚陣為主，可這位臉上的笑意，總讓沈若言覺得有些陰惻惻，讓人很不舒服。

“他的答案是什么？”

“我不知道，與其問我，你不如去問問府尹大人，畢竟……他本該告訴你的！”

刁德朝知道？

沈若言立刻心中警覺了起來，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

她很多時候只是不喜歡思考，更不喜歡推理案情，并不代表她就是真的愚笨，長沒長腦子和用不用腦子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她與刁德朝相識多年，自然知道這位胖府尹的為人。

這人修得是中庸，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如果說沒有陸青的第二答案，刁德朝的行為她并不會覺得有什么異常，可偏偏陸青給了他不同的答案，他還如此火急火燎的讓自己殺了孟莊，快速結案。

特別是還隱瞞自己情報，用她家人的性命去誘導她主動殺一個如此重要的犯人。

這讓她有些不寒而栗，有種被人當槍使的感覺。

“多謝提醒！”

沈若言沒有問姚破軍為何知道這一切，反正這群觀天象的方士總是會通過一些占卜之類的方式，知道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想來與常人不同。

能有個理由不去做違背心中正義的事情，她覺得就挺好。

“你是要去探監孟莊？”

姚破軍依舊是那副看似和善，實際上笑得有些滲人的表情：“在下奉家師之命，正巧有樣東西要交給孟公子！”

沈若言點了點頭：“既是監正所命，你進去便是。”

說罷，她便是風風火火的轉身離開，準備去找找刁德朝的晦氣。

望著沈若言離開的背影，姚破軍搖了搖頭：“真是一個天生的武者坯子啊！”

“這樣的人才，還是繼續保持住本心為好，說不定未來還有沖擊宗師的機會！”

兩人相對而行，大牢里的獄卒也仿佛看不見姚破軍一樣，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電光，此人的身影便如瞬移一般，從大牢門口移動到了孟莊的面前。

此時的孟莊正在吐納水氣修行，四周遍布水分子網格警戒。

在姚破軍出現的瞬間，孟莊就感覺到水分子網格出現了一段短暫且快速的變化。

從外圍開始，水分子受到一股類似電能一樣的強干擾，分子與原子的活潑性驟然升高。

直到這股活性蔓延到他身前，姚破軍駐足在他身前看著他吐納打坐，他才感知到身前多了一個大活人。

“小友的修行之術著實特別啊，吐納之術源于道門，內視之術又有點佛門觀想之法，自身不蘊靈氣，但卻在周身有一種回歸大道的感覺，有幾分我方士之能，奇妙，當真是奇妙無窮！”

“嘶~~”孟莊登時驚醒。

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就特么像是正在沉浸式觀看小姐姐扭胯的視頻，突然畫面一變，變成了靈異惡鬼突臉。

“我次傲！！！”一句國粹噴出，孟莊完全是下意識的用出神技后跳步，右手上大片冰針噴涌，朝著眼前突然出現之人激射。

“咦？沒有靈氣也就算了，居然也能不需要借助法陣之威，就能輕而易舉的調動天地能量？”

姚破軍沒有絲毫的驚慌，法衣上的星辰驟然點亮，像是在不同星辰間連線畫出星座一般，凝現出一道雷光屏障擋在身前，將那些冰針統統氣化成原本的水汽，揮發在空氣中。

“師父果然沒有騙我，讓我來送東西果然能看到驚喜！”

孟莊看著這一道道的雷光，忍不住眉毛一挑。

他在福田院感受過徐老怪的浩然正氣，也感受過其他病人的道門靈氣和武者血氣。

眼前這個神秘怪人的力量卻并沒有產生所謂的氣，而是借助一件法衣快速結陣，來實現諸般神奇變化。

還別說，和他的修行之法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且他最早想要運用的就是電子和磁場，只可惜不知道是自己修行不夠，還是只能微觀到分子結構的世界，他暫時還無法施展電能的力量。

“你也是來殺我的？”如果面前之人也是刺客，孟莊是真的感覺自己不用掙扎了，屬性天克，境界也天克，不如躺平算球。

好在此人在露出雷霆手段后并沒有對他發起攻擊，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個木盒，遞到他跟前。

“小友別誤會，在下并非是粗鄙的殺人，反而是來救你于危難之際的人。”

姚破軍打開木盒，木盒分為兩層。

上層是一堆孟莊認不出來的各種草藥，從上面澎湃的氣血波動來看，基本上都是大補之物，其中除了草藥以外也不乏一些散發氣味的金屬和腥臭的血紅之物。

下層則是躺著一顆丹藥，一顆和普通中藥丸子沒什么區別，鴿蛋大小的丹藥。

“這是什么？”

“延壽丹！”

孟莊差點手一抖，讓木盒自手中跌落。

震驚之后他雙眼瞪大，怒氣涌上心頭，恨不得將所有水氣化作一塊巨大的水盾，生生糊在面前之人的臉上。

感受到孟莊的殺意，姚破軍急忙擺手：“可別動手，這可不是劉承澤煉制的丹藥，而是數年前我師父效仿延壽丹，復刻出的作品。”

“上貢陛下的丹藥需要兩顆，一顆由黃大伴試藥，確認無毒后再由陛下親自服用。”

“煉丹用的藥材都在這里，晚一點我會派人送給你一個丹爐，你只剩下六天的時間，六天之內，復刻它，煉出第二枚延壽丹獻給陛下，此危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