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理直氣壯道：“當然是給丞相府留的了。”

福安眼珠一轉，發現了端倪：“你不是說，這棗糕是小孩愛吃的？據我所知，丞相家最小的孩子，是時年十歲的小公子吧。”

小二點頭，絲毫沒有對這幾位的身份產生任何懷疑。從姜青懿對福安的態度，他便能看出來，這胖乎乎的不是什么主子，而是這兩位小主子身邊的侍仆，于是他也沒跟福安客氣，用手背輕輕拍了拍福安的胸膛，哥倆好一般地道：“看您也不是一般百姓，您既然那么了解丞相府，也該知道，丞相夫人就愛這小孩子的東西。”

福安這倒是有所耳聞。他隨侍太后身邊那段時間，常聽來給太后請安的命婦說閑話，而且十有八九會提到這位神秘的丞相夫人。

丞相一個妾室都沒有，家中只有一位夫人，而命婦們聊天的重點，往往也會放在這位夫人“被寵得沒邊了”上面。

想到那些對丞相夫人的形容，福安瞬間就懂了。他想把豚豚拉到一邊，用宮中更好的點心引誘她，可豚豚就是不吃這一趟。

他撓撓頭，跟姜青懿同時為難起來。

“人家訂好的，我們肯定不能硬搶，對不對？”姜青懿蹲在豚豚面前，好言相勸道。但豚豚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他這句話。似乎覺得姜青懿說的有道理，她神色松動幾許，可還是嘟著嘴，不情不愿。

“可是豚豚還未曾吃過這個……明日吃不到了，說不定以后都吃不到了。”

開店這么多年，小二見慣了這種撒嬌賣癡跟大人要東西的小孩，豚豚都算是其中能講理的那種了。他笑笑，又提出一個建議：“一會丞相府的人就要來拿點心了，小姐若實在割舍不下，不妨問一問丞相府的人能否讓丞相夫人割愛？”

但誰都知道丞相夫人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丞相在朝中的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從她夫人手里搶東西，還真是不好說。

豚豚仍眼巴巴盯著那塊棗糕，這時，店外停了一架馬車。

一個娉婷的身影從馬車上邁了下來，還沒進屋就開始喊：“順兒，我來取點心了。”

小二忙不迭地走進柜臺里面，從木箱子里小心翼翼取出那塊棗糕，“來了來了。小姐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他邊將棗糕送到那姑娘面前，邊給福安使眼色。

那小姑娘隔著手帕接過層層油紙包著的點心，另一手隨便往門口的馬車上一指：“夫人在家悶得慌，這不，陪她出來散散心，順帶把點心拿回去。”

她一低頭，便看見了眼巴巴盯著她手里點心的小豚豚。

“喲，這是誰家的小姐，長得好生水靈。”豚豚一雙大眼從點心上撕了下來，轉而望向她，眼里滿是懵懂的渴望。

她喜歡的緊，卻沒敢貿然上手去摸豚豚的小臉。因為她覺得這小孩有點眼熟。

還有她身邊這兩個人……總覺得在哪見過。

瑯瓊一掐手心，突然想起來了。

這胖胖的不是太后身邊那個機靈太監嗎！他怎么出宮來了，還有這兩個孩子……

她心里一算，按照年紀，這兩個應該一個是二皇子，一個是……四公主！

一切都說得通了。怪不得這孩子眼里半分怯意都沒有，小小年紀，身上就有種渾然天成的貴氣。她慶幸剛剛沒頭腦一熱，逮住豚豚給揉搓一陣。

“姐姐，這個好不好吃呀？”豚豚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意圖已經被人看穿了。她瞪著無辜的雙眼，伸出一根手指來，指了指瑯瓊的手心。

瑯瓊心下頓時有了計較。

她蹲下身，軟軟的說：“好吃呀，你跟姐……跟我上馬車，我分給你吃。”

她到底還是沒敢自稱是姐姐。不過這幅神色也讓福安看出了端倪。

姜青懿不認識她，一聽她要讓豚豚上自家的馬車，頓時警惕起來，像個小刺猬一樣，身上的刺馬上便立了起來。

“不必了。不過是塊棗糕，有什么稀奇的。豚豚走，咱們去吃更好吃的。”

他剛要帶著豚豚走，福安卻不動聲色攔住了他。

他狠狠瞪了福安一眼，心想，安娘娘還夸這人機靈，看來是走了眼了。這么明顯的騙局都識破不了，還是得靠本皇子！

福安朝前做了個手勢：“還請姑娘帶路。”

直到走出小二的視線范圍，瑯瓊才朝他們三人福了福身：“知道二皇子跟四公主是微服出宮，故而沒有在店內聲張，禮節不到之處，還請二皇子與公主見諒。”

福安點點頭，“多謝姑娘用心良苦。”

這兩人是人精一樣，想得多做的多，但另外兩位……想得少，做的也不多。

姜青懿這才回過味來，他紅著臉撓了撓頭：“原來已經認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是人販子。”

瑯瓊捂著嘴偷笑，“豈敢豈敢。不過二皇子思慮周全，怪不得陛下與娘娘會同意二皇子帶公主出宮來。”

姜青懿的小尾巴快要被夸得翹上天了，他矜持一點頭，照單全收：“這是自然。但是你有什么話不能在這說，非要上馬車？”

瑯瓊往手里的點心上看了看：“這點心是我家夫人的心頭好，我雖是她貼身的侍女，卻也不敢貿然處置。再說我家夫人一直聽說四公主玉雪可愛，十分想見，可娘娘卻是個喜靜的性子，夫人不敢入宮打擾。”

豚豚那小饞貓樣，任誰都能看得出。可若是直接挑明，又會讓她與二皇子臉上無光。她便隨便扯了個借口，讓丞相夫人看豚豚是假，去請示夫人的意思是真的。

行至馬車邊，車夫見瑯瓊姑娘進去一趟領了這么多人出來，不禁瞠目結舌。“姑娘，這是……”

瑯瓊給他遞了個眼神，他識趣，低頭掀開簾子，什么都沒再多說。

在馬車中假寐的丞相夫人聽見動靜，馬上睜開了眼，興致勃勃看向車門：“我的點心來啦？這次怎么這么久啊，瑯瓊，你是不是偷吃我點心了？”

瑯瓊跳上馬車，先將身后的人讓出來：“哪能啊，您凈污蔑我。”

丞相夫人還在兀自皺眉佯怒，一看見豚豚，頓時表情失控：“喲，你把誰家小孩偷來了，這孩子怎么長的，這么可愛？”